从窗外往里看,只见说话的人坐在靠墙的一桌,距离柳熙只隔了一张桌子,背对着她的人看不见长相只从背后见他穿着青色衣裳,青衣人对面是个续了胡须的中年人,有些胖,正端着酒碗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跟青衣人比划着,应该喝了不少这会脸色已通红,青衣人似乎只是殷勤敬酒自己很少喝。
黄掌柜一杯下肚,揉了揉眉心低下头缓着酒劲,柳熙正想回去,就见青衣人往大堂看了一眼,伸手把一小包东西倒入桌子上的一壶酒中,还拿起酒壶轻轻晃了晃,这会一楼的客人比较少,无人注意他的动作,青衣人身坐的位置显然经过考虑,只从窗外路过是看不见他的,但柳熙此刻贴在窗户侧边,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的动作,柳熙眼珠一转,小心的隐藏好自己。
只听青衣人问道,“有日子没见您了,您这是去县里了?”
“嗐,从县里刚回来就被你小子拦住了,我说小子,你们少爷就要成亲了,你这贴身小厮还有功夫出来喝酒?就不怕少爷收拾你,”黄掌柜嗓门很大,
青衣人道,“我又不是少爷跟前第一得意人,有的是闲功夫,”语气似有不甘,“难得能孝敬您,来来接着喝”,加了料的酒倒给了黄掌柜,
黄掌柜听得高兴,加上今天刚得了大便宜,来者不拒,根本没注意青衣人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
柳熙小心回到柳正述身边,想了想,便带着他去酒楼不远处的树下歇着,顺便盯着酒楼门口。
青衣人与黄掌柜俩人直到天黑才出了酒楼,柳熙带着柳正述悄悄跟上,她要看看这个青衣人到底想干什么,只见青衣人搀扶着黄掌柜往酒楼东边走去,酒楼就在最东头再过去几乎没什么店铺,中途黄掌柜似有挣扎被青衣人紧紧拽住绕了一圈进了与主街相邻2条街上的一户小院子,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加上青衣人刻意躲避,除了柳熙俩人没人见到两人进了院子。
见两人进了院子柳熙走到院门外,侧耳在门上听了会儿没有任何动静,试着轻轻一推,门朝里开了一条缝,原来门没插上,顺着缝隙往里看,只见院里一排北房只有东边一间亮着灯,灯光映衬出人影投向窗外,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柳熙正要进去柳正述猛地拉住她,急声道,“二姐你干什么,我们还要回去找大姐他们呢,你不能进去,”柳正述此时很担心,万一被人发现,二姐就要被打死的,在他的记忆里,家里抓到小偷都是送去官府里挨板子,心想他不要二姐弄吃的了,不可以让二姐偷东西,所以死拽着柳熙要拉她走。
柳熙担心动作大引人注意,按住柳正述附耳道,“我进去看看,黄掌柜可能有危险,一会就出来,你在这等着我一会就来接你,”
柳正述明白了她不是偷东西,也就不管了,下一句就来,“我也要进去,我也去看看,”黑眼珠子亮晶晶的看着她,
嘿,这成口头禅了,下一句是不是,“你不带我,一会我自己去”,
柳熙怕里面有危险,可不带他不知道要跟他掰扯多久,里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了,也就同意他进去了,被发现大不了就说是小乞丐讨要点吃的。
轻声对他道,“进去了看见什么都不许出声,”柳正述立马用手捂住嘴巴使劲点头,
柳熙轻轻推开门,拉着柳正述慢慢的往正房挪,走到一半柳正述被衣角绊了个趔趄,柳熙眼疾手快拽住他还好柳正述没喊出声,柳熙干脆一把抱起他走到正屋,蹲在唯一有光的窗边,里面的说话声便清晰传来,此刻青年人已不复酒楼里讨好的样子了,语气满是狠厉和厌恶,
“你个老东西,红姑娘是你能碰的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柳熙沾湿手指轻轻戳开窗纸,从小洞往里看,只见青衣人十分激动的样子,黄掌柜则趴在方桌上毫无动静,
青衣人骂完提起黄掌柜的头发,语气恨恨的道,”今天去县城里找红姑娘拿的东西呢?”
“在,在衣襟里,”黄掌柜似乎不太正常,整个人似乎无知无觉,眼神木讷呆滞,青年人问什么答什么,柳熙想来该是药效发作了,此刻她也看清了青衣人的长相,是个年纪很轻的青年人,瘦长脸,看着有些阴沉,
听了黄掌柜的话,青年人伸手去搜他的衣襟,只见里面掏出几个银锭子还有银票,又接着掏出个胭脂红的肚兜,见了肚兜青年人很是高兴,接着脸色一变,狠狠的抽了黄掌柜一耳光,可黄掌柜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动不动,
“你个狗东西,敢偷了东西要挟她,你竟敢坏我们的好事,”又是几个耳光,
柳熙见里面状况,就用双手捂住了柳正述的耳朵不给他听了,可柳正述亮晶晶的眼睛正闪着八卦的光,急的直想往里看,柳熙白了他一眼,比我还急呢,把脑袋给扭到一边,忽略了他委屈巴巴的小眼神。
此时青年人又问,“你拿了云少爷多少钱,他是怎么和你说的?”
黄掌柜似乎反应慢,讷讷没出声,青年人又道,“我都听到了,少爷让你安抚住红姑娘,等他大婚完就抬了红姑娘进门,还给了你银子让你照顾红姑娘,给了你多少银子?快说,”
黄掌柜回道,“云少爷给了二…二百两,让我照顾好红姑娘,我…没给,没给红姑娘,自己留了,红姑娘为了做妾,怕…怕我告诉云少爷她和我的事,又给了我100两……”药性似乎发作的更猛了,黄掌柜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你为何要挟红姑娘,她的肚兜你是怎么拿到手的?”青年人又问,
“我想让她听我的,等…等进了云家门,听我摆布拿钱给我花,肚兜是…是我花5两银子,让帮佣偷出来的……”
青年人气到,“你这个没人性的畜生,坏她好事就是坏我的好事,你活得不耐烦了,她是我的人,你怎么敢?……”
原来黄掌柜和云少爷是老相识,两人都好女色平日没少在一起厮混,云老爷是大地主,也是个大善人,奈何儿子是个不学无述的,偏偏又是独子,为了他云老爷特意给聘了房厉害的媳妇眼看就要成亲,成亲前云家看管的紧他有些日子没见到红姑娘了,云少爷这次是动了真心,所以怕红姑娘委屈急忙让黄掌柜帮忙去安抚她。
红姑娘是县里半开门的,这红姑娘以前还和黄掌柜好过一段日子,中间断了关系,最近攀上云少爷,哄的云少爷答应抬她进门,黄掌柜知道了觉得财路来了,一方面要挟红姑娘否则告诉云少爷俩人还有关系,另一方面又从云少爷处骗银子,两边通吃,可红姑娘哪是好拿捏的,先拿了钱哄着他,又留他过了一夜,第二天就通知青年人让他拿回东西收拾黄掌柜。
青衣人是云少爷的小厮,陪着少爷去了几次就和红姑娘看对眼了,俩人背着云少爷来往,为了红姑娘他什么都愿意做,这不,等黄掌柜从红姑娘那回来,截住人就带这来了。
柳熙听了个差不离,啧啧称奇这复杂的多角关系,感慨这几个人都不是善茬呀,看着青年人越来越激动的模样,瞄了眼桌上的银子,慢慢带着柳正述退到大门外。
既然是不义之财,既然你们都不无辜,我也就不客气了。
柳熙附耳对柳正熙道,“柳正述,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柳正述听了很激动,“二姐,你说吧,让我干啥?”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柳熙无语,柳父柳母都是极严肃的人,柳母出身大家平日对庶出也算和气,柳家男丁都是正统启蒙四书五经读着,怎么会出个小八卦?
柳熙接着道,“一会等我进去了,你在心里数完20下,然后使劲敲门,越大声越好,敲完就往旁边巷子里跑,躲在里面藏起来等我接你去,”说着指了离院子最近的巷子口给他看,见柳正述听懂了,柳熙重又潜进去贴在正房门边,
屋里不断的传出青年□□打脚踢的动静,东西摔碎的脆响声,黄掌柜闷哼的声音,柳熙默默等着,
砰,砰,砰,停了一下,又是砰,砰,砰,然后小家伙跑走的声音,屋里青年显然被吓到了,以为自己动静太大把人招来了,他停下动作急忙把桌上的肚兜揣在怀里,银子和银票扒拉到炕上掀起铺盖盖住,快步开门出去想打发了外面的人,
柳熙看着青年冲向大门,她快速闪身进屋,走过堂屋进了东屋,在门口一眼看见黄掌柜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柳熙挪开视线,在桌面没见到银子,脑子快速思考青年急忙之下会把银子藏在哪里?视线扫过柜橱,抽屉都是好好的没有个别突出的样子,掠过炕几到炕上,见炕角处高出一块,立马上去掀开,4个大银锭子1张银票快速装起来,转身便冲到堂屋拿起条案上的空烛台,蹲在堂屋漆黑的角落,
青年还在大门外四处张望,见门外无人插上门立刻回来了,其实青年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十分紧张,要不之前怎么都忘记插门呢,柳熙等他进了东屋,快速开门出去,回身关门用烛台把门环别住,大步跑出院子,到巷子里找到柳正述隐在黑暗中跑远。
青衣人听到动静回身去看,堂屋门已重新被关上,人影子都没见到一个,门也拉不开,青年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做这事让人发现了只有死路一条,少爷和黄掌柜都不会饶了他。
也就是对红姑娘一时热血干出了这事,此刻被人发现,才哆哆嗦嗦后怕起来,这一耽搁,等把门弄开已经过去许久,柳熙两个早已经跑过了主街。
经了这一吓,青年人不敢继续下手,摸黑背着黄掌柜,把人丢在酒楼附近的荒地上,自己锁了门慌慌张张走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