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脑子更加不对了，要给你找个大夫，给你开药治一治。”
周小思说着话，眼睛止不住地看温大城后脑勺上那点残留的血迹。
人虽是醒了，但精神确是迷糊的，所以一定还要找大夫包扎治疗。
温大城颇为无奈地叹一口气，刚想解释，可周小思却突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没有关系的，就算以后更傻了，我也不嫌弃，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比起被那当头一棒打得一命呜呼，人醒来，更傻一点又算得了什么，好歹命保住了不是么。
周小思想得颇为乐观。
虽然这一番话离温大城想要解释清楚的事实越来越远了，但他还是莞尔一笑，有点感动。
“真的吗？”
他眨眨眼，不由自主地更靠近她一点，将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看得清清楚楚。
“是真的，我就觉得你这样很好，那些心眼子多的人，我反而不觉得怎么样。”
温大城唇边的笑容突然僵住。
心眼子多的人，反而不怎么样？
那他现在这算什么？
“可是，心眼多，更聪明，也可以保护你，你不喜欢吗？”
温大城照着平日里说话那样的模样，柔声细语地问道。
“当然不喜欢，心眼多，算计的多，事也多，我讨厌事多的人。”
周小思摇头晃脑地讲完，突然发觉，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的话题就扯远了
现在可不是闲谈的时候。
张树还被绑着，楼下的朱强还没有放他们走。
温大城似乎还是有话想要追问，只是周小思对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有什么话，咱回家再继续说，你好好休息，放心，我一定用尽全力保住咱三的命。”
被安慰过的周小思恢复了自信，目光坚定，整个人在黑夜中好像闪闪发光一般。
温大城就是喜欢看见这样的周小思，虽然他想告诉她，他可以带她出去，根本不用怕朱强，他一个人完全能轻松对付外面那些乌合之众。
但他不忍心让周小思失去自己闪光的机会。
其余的暂且先不重要了，都可以丢到一边，以后再解释。
温大城像平常一样，用一个温暖的笑容回应她：“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
周小思活动一下手脚，便推开屋子里的窗户，向屋外的猪棚望去。
猪棚里漆黑一片，那朱强说是差人去找个兽医来确认，到底猪是不是生病了，可周小思半天都没有听到有猪棚里有什么动静。
不远处跑来个小伙，就是之前跑去找兽医的那个，他擦着汗奔回廊下，正好被朱强手底下的另外一个弟兄拦住。
“还没找到兽医么？没找到，就不能证明那个女人是不是鬼扯的。”
“没办法啊，我对这地方又不熟，哪里晓得村里边那些个兽医住哪，要我说，也别再怀疑啥了，要是真有问题，那就赶紧让那女的给猪看吧，治出问题有她担着呢，猪出了问题，就是大哥担着了，城里那位大人要是知道大哥卖猪亏了，那可就完了！”
那人叹着气劝道。
“我也不能做主，他喝酒喝得烂醉，现在睡着了，你要是这会擅自做主，让那女的下来看猪，回头大哥醒了怪罪怎么办？”
拦在门口的那人警告着那满头大汗的小伙。
这一切都被趴在窗边的周小思听个清楚。
她撇一下嘴，无奈地翻一个白眼。
猪身上的病，很多都是拖不得的，他们这样犹豫，猪只会病情加重。
楼下的两人小声嘀咕着，大约也是有些不放心，便提了盏灯钻进猪棚里查看情况。
这周小思可就看不见了，她只能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叉腰，无聊地等待二人出来。
猪棚里一片寂静。
“啊——！”
那两个小伙像是疯了一般大声喊叫起来，安静的猪棚被炸个够呛，周小思也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不好了！大哥！”
先出来的那个连灯笼都丢了，踉跄几步，又爬又滚的跑回屋内。
“大哥，死猪了！死猪了！死光了！”
第二个出来的人简直像是没了魂一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几句话。
死猪了？
周小思猛然一顿。
她知道那些猪生的是什么病。
那些猪口鼻有浆液分泌物，厌食，迟钝，蜷缩一团，那是猪流感。
可是猪流感这种病只会让猪掉肉，不会致死。
而且她当时看的时候，那些猪明明还不算特别严重，怎么一小会功夫就都死了？
这很奇怪。
楼下是一阵骚动，接着就听见一阵酒碗落地稀里哗啦的声音。
“你们他娘的说什么胡话？猪死了？猪怎么会死！”
朱强本是醉着，此刻却整个人完全清醒过来，背后满身冷汗。
他骂骂咧咧地提着灯走进安静的猪棚，不到半晌功夫，便低着头缓步走出来。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扔下手里的灯，像是具行尸走肉一般往前迈步。
这样的场景甚是可怕，身边弟兄们也不敢上前，哆哆嗦嗦站在一边。
“大。。。大哥？你没事吧？”
有个小伙担心他，多问一句。
周小思也想知道楼下的情况，努力地探出身子张望，可仍是看不出朱强的表情。
朱强没有言语，只是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露出那一双猩红的眼睛，吓得周围的人不得不都往后退一步。
大概是缓过来了，朱强开始喘起粗气，眉毛逐渐拧巴在一起，整个人如同一只愤怒的野兽。
“猪没了。。。猪没了。。。要赔银子了。。。赔银子。。。”
他嘴上念叨着，最后突然大骂一声，抬手就拿起猪棚边上一把割草的砍刀，冲进了屋内。
周小思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只听得那脚步声每一下似乎都是冲着震塌楼梯去的，“蹬蹬蹬——！”，一步一步，声音越来越大。
是朱强拎着刀上楼了。
“嘭——！”一声，那门应声被劈开，掀起一阵木屑尘土，周小思顿时被迷住了眼睛，只能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拥住。
等到视线恢复清晰，周小思这才看清，温大城如同搂着个小朋友一般环抱住她的头，将她整个人拖入怀里，仔细地保护着。
温大城也没了平日里的温柔无害，此刻像是护崽的肉食动物，整个人的气场都有所变化，盯着那举着柴刀的朱强，目不转睛。
周小思见过他冲出来打陈二的场面，那会子的温大城和现在一摸一样，恶狠狠的。
可现在的温大城头上还带着伤，屋外那么多人，他们寡不敌众，她理解温大城总是想要保护她的一番心意，可眼下还是不要硬碰硬比较好。
就像温大城总是想要保护周小思一样，周小思也想保护自己的家人，不想再看他多受伤了。
周小思正思索着这些，朱强却开口说话了：“姓周的，你不是说你懂怎么治猪么，我现在就给你个机会，我的猪死了好几只，还有几只活着的也就剩一口气了，你去给我把还活着的猪全部治好，不然，我就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杀喽，和我同归于尽，懂不？”
周小思一阵无语。
方才周小思就开口要帮他治猪了，他不同意，硬要绑她到明天，现在死了猪来不及了，他反倒提着刀上来逼她。
朱强双眼通红，嘴唇因为愤怒过度而微微颤抖，手里那把刀尖直指周小思的门面。
温大城不声不响地把怀里的周小思挪到身后去，对上那把刀。
他喜欢看她闪闪发光，也不想让她失去展示能力的机会，但这都得在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前提下。
他觉得，楼下的猪大概是没法活了，得让面前这个朱强下去一起陪葬才好。
温大城刚要出手，却突然被周小思拦住：“人还伤着迷糊着呢，怎么就打架？我去看看猪再说。”
周小思说完话，就要往前走，温大城怕她伤着，连忙扯住她的袖子。
“别去，危险的。”情急之下他还是不忘要像平常还是傻子时那样同周小思说话。
“不用太担心，而且我也是答应过帮他看猪的，我去看过，他才能放我们走。”
周小思安慰几句，随后在朱强的视线下从容地往楼下走去。
温大城不大放心，想要继续跟上去，却被朱强拦住去路只能干看着周小思的身影消失在过道上。
“你和张树这个贱人一块待着去，你们要是敢在她没治好猪之前跑了，哼！我杀了她给我的猪陪葬！”
朱强瞪着温大城放狠话。
温大城眼珠微微一转，向他看过去。
——
朱强的兄弟们都没有朱强本人那么慌张，但各个都很失望落寞的样子，他们跟着朱强干活，朱强卖出猪了，他们分得点小钱贴补家用，如今猪还没卖，就死了，想来这一趟怕是颗粒无收。
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猪棚外唉声叹气着，也不再阻止周小思进去查看情况。
“你们有谁知道，现在一共死了几只猪？”
周小思临进猪棚前，随口问了一句，想要做到心中有个数。
他们面面相觑，诡异地沉默一会。
“说话啊，怎么不说了？”
周小思觉得有些奇怪，往猪棚里瞥一眼，停住脚步。
“要有十一二只。”
最后只有一个人低声回应她。
好家伙，就带来十五只猪，几乎是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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