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面上温和的笑容顿时就支撑不下去了。
他逐渐冷下脸来,像是看个死人一样。
周小思瞬间就知道了,这林大人给她画大饼呢,说是能让她赚一百两的银子,实际上,说不定她一卖完猪,就要把她送去衙门和朱强当狱友。
哼,想拿惯用伎俩,过河拆桥这一招来坑周小思。
他想得美。
“林大人,这样可不行呐,我怕坐牢,咱这合作,是谈不成的,想赚您的钱,风险实在太大。”
周小思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笑着拒绝了他。
林大人斜视着站在面前不卑不亢地周小思,话却是对着管家说的:“给我把户口簿拿来!”
周小思眼皮一跳,随即抬头看他。
“哼,你别忘了,我是县令,你们村几户人家,每家各有几口人,叫什么名,做的什么差事,我一查就能清楚,你还有家人的吧,嗯?”
他冷冷地说着话,微眯着眼看周小思。
周小思当然懂这人是什么意思,他在拿家人要挟她。
“你以为,你和我还有得商量?你如今把我家的猪棚了解得透彻,我会让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你要是敢说不肯,我先拿棍子给你打一顿,再叫你乡下的亲人无处谋生!”
林大人瞪着她,阴森森地笑一下。
难怪她一进来就什么话都和她直说,丝毫不担心她会把秘密讲出去。
人家做好了万全准备,逼着她留下来。
若是换作旁人,那大约此刻就要妥协了。
但周小思哪里会是被吓怕的人。
她有自己的主意。
她低头思索两秒,随即抬眼看向林大人:“这样吧,林大人,给我两天思考的时间,毕竟你这的猪生的病还是怪杂的,我还得考虑如何遮掩呢。”
周小思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没有让林大人满意,他一扯嘴角:“哪里还要想那么久,一天,我最多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一天之后你若不给回复,我就命我家下人来打你!”
请人干活还这么拽,又是棍棒又是户口簿的,再想到猪棚里那些病猪,周小思强忍着自己的白眼,随便敷衍他:“啊好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到时候我要是没和你谈好,你就来打。”
—
仍旧是那两个丫鬟带她离开了这处相对隐蔽的长廊和猪棚,按照主子的吩咐,她们两要把周小思带回原先那间客房,随后把她关押在里面,守着她整整一天。
这份差事多少有些无聊。
但是周小思可不无聊。
她又不是真的打算考虑一天,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
虽然那林大人拿户口簿威胁她,可是他忘记了一个非常致命的点。
他们还不知道周小思的名字呢,唯一知道她名字的朱强现在已经在衙门蹲大牢,成了林大人的弃子。
不知道名字那看户口簿有什么用,林县令真当她傻么?
就算,就算来日林县令去衙门找到朱强,问她是谁,那中间这段时间也够她逃之夭夭,带着全家去别处躲一段时间了。
别看他威胁得那么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县令罢了,县令县令,也就在这个县称霸王,周小思才不怕他。
所以她打算用这一天的时间逃出去。
她方才一来一回都看过了,县令府的墙虽然高,但也有好几处的墙院比别处矮一些,她身手还算不错,爬个墙不在话下。
午后天热起来,刚用过饭的小丫鬟睡意涌上头,难免要打个小盹,周小思一个上午都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这倒让她们放松下来。
睡一会,大约也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廊下安安静静,隔着门没再听见两个小姑娘一点动静,周小思这才轻轻戳开窗户。
一声不可察觉的“吱呀——”
下一刻周小思就从屋子里翻了出来,像是只走路轻巧的猫儿一般溜得老远。
芜湖,开始逃跑!
中午的日头越来越好,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县令府的下人十有八九在午睡,或是躲在某一处悄悄打牌,周小思一个人乐得自在,走在路上没人阻拦。
这是天助她也,老天都在为她造势,叫她逃出生天。
周小思愉快地想着,顺便就把两只手放到她挑好的一处矮墙上,一个用力。
两脚离地,往上攀登,每迈出一小步,就是离自由靠近一大步!
“我说,你倒是走快点,这些信老爷赶着看呢。”
“怎么可能快点,我累得很,这往来的书信也太多了,怎么管家就打发了咱两个来拿,也不多派个人手。”
接着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周小思听见不由一顿,接着低头看一眼自己。
此刻的她整个人都攀在墙上。
半个身子都快探出墙外了,她甚至还能看到墙外是条无人的巷子。
非挑这个时候让她遇上人,淦!
说话间那二人就要从拐角处转过来,如果他们一转过来就瞧见像只壁虎般爬墙的周小思,那。。。。。。
那大概是要起疑心的。
迫于无奈,周小思只得咬着牙往下一跳,落回地面,踉跄着找块草地躺下,装作午睡的下人。
二人终于拐过回廊,只是大约抱着的物件过多,步子缓慢些,好一会儿才走到周小思附近。
“快些!你再走快点,老爷要着急的!”
其中一人焦急地对后边的人说道,而后边那个小书童累得气喘吁吁,根本没工夫和他说话。
“那我来帮你拿一些,你可得走得再快一代呢。”
大约是同伴实在走得太慢让他有些受不了,前面的书童便走回去,伸手直接开始拿伙伴手上的物件。
好慢,倒是走快点,再拖一会,没准看门的小丫鬟醒了,发现她不在,那她恐怕就是逃不走了!
周小思开始急得抖腿,紧闭的眼睛微微张开条缝,悄悄地看这两个书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
“哗啦——!”一声,似乎是两个书童换东西的时候没有拿稳,一堆信纸像下雪一般漫天飞舞,飞得整条长廊都是。
“哎呀坏了坏了,快把东西找回来,不然老爷要揍的!”
两个书童瞬间面色苍白,伏在地上到处捡信。
周小思的心彻底稀碎。
本就等得快要不耐烦,这下好了,这两是一时半会走不开了。
周小思甚至都已经能够想到,自己逃跑失败后,将会落在她身上的板子。
被发现的话肯定会被打的吧,被打得皮开肉绽那种。
周小思凄凉得想着,忍不住翻个身,谁能知道呢,在场三个人,周小思和两书童,大家都是即将挨打的命。
一阵风过,刚翻身的周小思突然眼前一黑,鼻尖闻到一股墨香。
像是落在地上的信纸被风“啪唧!”一下拍在了她的脸上。
人倒霉的时候风都要和她作对。
她无奈的撇一撇嘴,把面上那张纸拿开,刚想要把它重新抛回地上,无意间瞥见纸上的东西,不由一愣。
这张纸上画着的人她认得,可之前在菜市上看见过的那张通缉令上的一摸一样!
这真是温大城?
她疑惑地往下读去,却发现上面的文字和菜市上的大多都相同,这就是张缩小版的通缉令,仅有几处不同的地方。
菜市的那张上,没写明通缉犯的名字。
但这张上,通缉犯的姓名赫然写着“温蕴城”三个字。
通缉原因:无。
周小思一瞬间就大脑空白。
几乎一样的画像,两张通缉令不同的罪名。
以及名字,温蕴城,温大城。。。。。。。
周小思仔细回想原主的记忆,温大城当初醒过来的时候,被问名字的时候半天才说个温字和城字,所以大家都喊他温大城。
真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林县令手上的这张通缉令和她在菜市看到的那张不同?
正愣神,她手中的那张纸“唰!”一声被人夺过。
“你什么人,没看见我们在那辛苦捡东西呢,你捡到了怎么也不给我。”
为首的书童一擦面上的汗珠,颇为愤怒。
周小思终于回过神来,转眼看他,随即一骨碌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草,嘻嘻笑起来:“我是林老爷新雇来的伙计,还不大懂规矩呢,二位哥哥莫要见怪。”
新雇来的?确实面生。
两个书童上下打量着周小思,并不说话。
周小思垂眼一笑,赶紧再接话:“但刚刚确实是我不对,明明拿了东西,却还不还给二位,让两位哥哥白白费神了,要不这样,作为补偿,我帮你们一起把信件送过去吧,多一个人分担,也轻松点,正好我也有事要同林老爷说。”
有人帮忙拿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二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分了周小思些许信物和书本,这才领着她一同前往林县令的书房。
林县令的书房离这不算远,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周小思一行人就到了林县令书房前。
“老爷,东西都送来了,还请您一一过目。”
为首的书童领着后边的三人,恭敬地对林县令行个礼,随即将书信都放在桌上。
林县令刚从午睡中醒来,砸吧砸吧着嘴喝茶,听见这声音也就点个头表示知道,只是他刚一抬头,便瞧见周小思那张笑得像花一样的脸。
他一口茶呛到喉咙管里,脸色一变,边颤抖着指着周小思,边用手给胸口顺气,咳嗽咳得似乎能把肺都咳出来。
“你!你!”
“老爷息怒!老爷,我是来和你说我的考虑结果的,你可千万别被呛过去了。”
周小思赶忙说道,说着话还不忘抬起一只手,在林县令的背后用力地拍打,帮他顺气。
至于这么顺气疼不疼,哦豁,那她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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