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思在里屋换好衣服出来,径直走回饭桌边坐下。
一家子早上都乱哄哄的,姐夫张树在屋子外头骂骂咧咧地拿大缸里的水擦洗身子,他那身衣服还是新做的,都不知道上边的血迹能不能洗干净。
姐姐周小文脸色不太好,想来这一早上受得刺激有些大,她默不作声地给周小思递过去一张热帕子,叫她好好擦脸,随后忧心忡忡地坐在板凳上。
“这帮孩子怎么这样,天气就转凉了,得了风寒可怎么办。”
周小文心疼妹妹,止不住叹气。
“放心吧,姐,我身体好着呢,倒是姐夫的情况比较糟心,听那帮孩子讲话,大约这些都是冲我来的,结果却叫姐姐和姐夫跟着被连累。”
周小思搓着手说道。
“不是小思的错,不要这么说。”温大城把手里冒着热气的碗端到周小思面前,冒出这一句话来。
周小思被面前的碗所吸引,伸出头看,发现刚刚趁着她换衣服的时候,温大城烧了热乎乎,香喷喷的鸡蛋汤,还撒上葱花,滴上几滴香油。
“一定要喝,不是姜汤,已经不难喝了。”
温大城垂眼嘱咐道,他之前给周小思煮过姜汤驱寒,但周小思当时不肯喝,这次换成咸鲜的汤,想来她肯定更能接受些。
经过早上这一闹,周小思早把起床时那会的尴尬抛之脑后,不多犹豫,直接把两只手贴在热乎乎的碗边上,舒服地叹口气,随即正经地问周小文:“姐,你今早上去买菜,大概也不是什么菜被卖完了吧?是遇上什么事了,所以没能买到菜。”
周小文见这也瞒不住了,才解释道:“确实是这样,今天我去买菜,平日里熟识的老板都不肯理我,不把菜卖给我了,我怎么问,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
她也是为着不让自己妹妹担心,才说是今天卖菜的速度太快,她没买着。
“这是有人在整我们家,和我最近接的差事多有关系。”
周小思扶着碗喝一口汤,自己分析道。
“姐,在我喂猪给猪接生之前,这附近的兽医过得如何?”
周小思冷不丁问出这个问题,周小文思索好一会才答道:“他们吗?其实过得还行,虽然不是家家户户都养猪养动物,但只要是养猪的家庭,给猪治病接生的钱都给的比较大方,除此之外,大半的兽医家里还有点田,家里另一半或是干别的活计的,日子不差。”
周小思一来,不仅赚了他们给猪接生,或者给猪看病的钱,还自己开发出了给猪配猪食这一赚钱的活计,喂出来的猪还确实比不懂行的人喂出来的胖得多,长得快,他们赚不到新活计的钱,老本行也被周小思反手一捞,悉数带走。
周小思想起最初自己被带到王员外家,给母猪治病时,围着那一圈半吊子的兽医,轻啧一声。
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个年代,还没有正规的养殖业产业链,大多都是在散养猪,懂猪的人少之又少,干这行的人自然也就不专业。
周小思闷声喝着汤,脑子里闪过一堆主意。
“他们大约是赚不着钱,想要让我们过不下去,主动离开这块地方,但我还有债没还清,钱还没赚够呢,怎么可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周小思笑一声,拿勺子盛起一块蛋花送入嘴里。
——
中午到了饭店,菜市上的小酒楼忙碌起来,今天来吃饭的人多,厨子的手就没离开过大铁勺。
陈大陈二兄弟两颇有些心疼地瞄一眼满桌子的菜,接着立马换成笑脸,看着围着一桌子的人。
“来,我先来敬各位一杯,各位都是咱们这干了多年经验丰富的兽医大夫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实在了不起!如今大家团结在一起,共同收拾那周老二,当真是辛苦,实在委屈各位了!”
陈二说着这话,那一桌人也纷纷捧起碗来回敬他。
“当真是客气,不过举手之劳!为的都是大家自己!我家那个不是在菜市卖菜的嘛,我就让她去和周围一起卖菜的说好,就不卖给她姐姐,她家都是姐姐买菜,姐姐空手而归,那就等着饿肚子吧。”
“嘿,我家小孩回来说了,砸得那周老二满身都是白菜叶子,她要是明天还去接活干,那咱们就让小孩明天还去砸!天天砸!砸到她把咱的饭碗还回来为止。”
这些人说着话,畅快极了,倒是有一些神色犹豫:“咱这么做,真的好吗?她若是不干了,咱好像也赚不到她能赚的那些钱吧?”
“嗨,不要管这么多,诸位看看我们两兄弟,就是因为放过她,不和她争,才导致的被她赶出来,什么差事都没了,她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我们心软犹豫,那饿死的可是我们!”
陈二又说道,这些人听见这话,心中自然有着盘算,点点头附和他。
“咱只要团结一致,一起对付她,想必过不了多少时日,她就要撑不住的,到时候,她缺下来的这个大口子,可都要诸位大夫们来补,这钱,也要大家一起赚嘛。”
陈大笑着给大伙满上酒,看着大家喝得开心,给了陈二一个眼神。
“对,团结,要我说,以前在座的各位都是对手,谁也不让谁的,如今不一样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一鼓作气,相互配合,打倒那周老二!”
“对,团结一致,一鼓作气打倒她!哈哈啊哈。”
这喝酒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都觉得亲切起来,从前看着,只觉得互不相让面目可憎,现在是同病相怜,亲如一家!
这一桌酒实在是喝得尽兴,一行人喝到最后鬼哭狼嚎,互诉真心,都快要拜把子结成一兄弟,因着下午小酒楼要打烊,才各回各家。
这张兽医倒没有完全喝醉,他想起今早,自家两个儿子一起去砸周小思,回来的时候是哭着回来的,两个小孩手臂紫了一大块,一碰就说疼。
他是又气又怕,一想到明天还要让自家两儿子去扔白菜,心中又有点犹豫。
也不知道这样听陈二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回家的路程不远,他一进家里的院子,就疲倦地喊一声:“快些烧水,我头有些晕乎。”
只是往日里都会立刻回应他的妻子,此刻却并不说话,他有些纳闷,刚一进屋子,便见他老婆拘谨地坐在桌边,很是坐立不安的样子,见他回来,连忙给他使眼神。
张兽医有些纳闷,一转头,便对上了笑嘻嘻地看向他的周小思,以及她那面无表情的傻夫温大城。
“张伯伯,酒吃得欢快吧?我可是等了好久呢。”
周小思爽朗地笑一声,随后站起身来。
这张兽医以为是自己喝得太多眼睛花了,瞪大着眼摇摇头,随即再眯眼仔细看。
嘿!还真是周小思!周小思找上门了!
“你来我家干嘛!快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张兽医赶紧骂道,腿有些止不住地抖。
周小思还什么都没说,温大城却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来,像早上拎他儿子一样,把张兽医拎到桌边,把他按在桌面上。
“不不不,有什么好好说,小孩子们不懂事才砸你的,他也不是故意要去和人商讨针对你的,这是咱家顶梁柱,打了他,我们家吃不上饭的,我求你好好说话,咱和和气气。。。”
张兽医的老婆脸色一变,连忙拉着周小思说道,周小思看她一眼笑道:“婶子,我没想揍人,只是想和张伯伯谈一谈,是他太激动了,见我就要赶我走的,我迫不得已,才用这种方法让他好好听我说话,没想把他怎么着。”
周小思说着话,看向那张兽医道:“张伯伯,你觉得,你们用这种方法,我就会真的离开这吗?你瞧,上午你家孩子来砸我,中午你就要被我相公按在这不能动弹,你们整我们家,我们也是会反击的,最后到底谁损失惨重些,还不好说。”
张兽医抬起头,有些怨恨地瞧一眼周小思。
“更何况,我虽然被你们针对,可你们又没办法真的让那些客户不找我做事,你们一分钱赚不到,还整天要费心费力地想怎么针对我,我却月月都有进账,一点没耽误赚钱,到头来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多不划算。”
她说的句句在理,张兽医听到最后沉默许久才道:“又打不过你们,又抢不过的,那还有什么办法?”
“你错了呀,张伯伯,想要赚到钱,你该来找我,跟我取经,而不是针对我。”
周小思狡黠一笑,又找个椅子坐下。
张兽医有些迷惑:“找你取经?”
“张伯伯,那些人来找我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比你们都厉害,更专业吗?我是他们的最佳选择,他们当然乐意找我,你如果向我学习,拜我为师,变得和我一样厉害了,又何须要发愁,会不会有客户呢?”
周小思慢慢说道,眼珠子轻轻转着,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周小思的实力,那当然不需要任何人质疑,这群兽医加起来都被她压着打,她要是教人,教出来的还真说不准和她一样能养猪!
张兽医心里一震,抬头看她:“这怎么可能?就算我想学,难道你就肯教了?你定然也是要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的。”
“你也没来问我呐,你只喊你家小孩来砸我菜叶子,可有问过我,愿不愿意收徒?愿不愿意和你们分享这些养猪的知识?又没人问,我去哪里说。”
周小思想到漫天的菜叶子就忍不住翻白眼。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肯教吗?”
张兽医眼珠子都跟着颤抖。
周小思笑着瞥他一眼:“那是自然,你如果安心学习,我还能把手里的客户匀一点给你,我能赚到的钱,我徒弟也肯定能赚到。”
那可是好多钱!好多钱啊!张兽医忙咽一下口水:“我学!我学!我才不和那些人串通一气针对您呢!我肯定学!”
“学费三百文,三百文一个月,拿来孝敬师父用的,张伯伯你对猪也是有所了解的人,说不定很快就能出师,迅速回本,赚个盆满钵满。”
周小思笑盈盈地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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