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郭叔叔，我也知道这只要做成了，就绝对是笔大买卖，可是，我现在手上的猪，至多只能满足一家酒楼的供应，您该是听说过的，我已经和言栖居有生意来往了，再多一家这么大的，我目前是做不到。”
周小思也有些无奈，到手的肥肉不得不丢，可这也没办法，一只母猪怀胎也要三个月，生完猪仔还要等一个月才能□□，统共十几个雇主，虽然现在大多数都愿意卖猪仔，可到底没有那么多猪仔足够供应两家大酒楼。
她当时答应言栖居，不会再把猪卖给县城里别的酒楼，如果要卖给碧玉楼的话，那是卖给京城的酒楼，并不违约，也相互不影响，这笔生意要真能做成，也是极好，只是可惜了。。。
“如果说是现在要买一批，我也能拿出几只已经两个月的猪仔卖给您，可要做长期的买卖，现在还做不到，我也刚起家，步子没法跨那么大。”
说实话，一开始她真的很心动，可脑子里的热度下去，她便完全冷静下来。
事是好事，晚两年找她，这事她肯定接。
但现在不行。
原本还很震惊的郭勇听见这话，也懂了许多，见周小思说得诚恳，便也跟着点点头。
“哎，您若是真想和我做生意，那可能得等上两年，两年后等我这稳定了，我就亲自上门，和您再谈生意。”
周小思这话说完，郭勇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低着头想一会，突然掏出几张银票来，摆在桌上。
周小思来这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过银票呢，这银票上密密麻麻的字，周小思看不清，只得眯着眼，凑过去看看。
“这里，是两百两银子，原先呢，是我夫人给我，用来买你的猪仔的，可惜没买着，两年的时间，我们肯定是等不及，不过，我还是愿意和你做这笔买卖，我愿做你东家，这两百两银子，你拿去买猪，两个月后，我就会派人定期来收猪仔。”
也就是说，他是老板，雇佣周小思这个伙计给他选猪买猪养猪。
周小思看着那银票，眨着眼睛思索着，并没有一口应下。
既然是雇佣她做工，两百两银子是拿来买猪的，猪又不属于她，她也不能白干活吧。
而且，两百两银子拿去买猪，怕是要养不少猪，一下子这么多猪。。。。
“当然，我每个月肯定也会补贴你钱，哈哈，周姑娘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开出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怎么样？”
老板，啊不，郭勇又掏出了一张银票。
周小思看一看那银子，抬头问道：“这样的一盘烤乳猪肉，在您的酒楼，该卖出什么样的价钱呢？”
郭勇神秘地笑一下：“我们碧玉楼的客人，各个来头不小，菜自然也就贵，越贵越配得上食客们的身份，所以这一盘烤乳猪肉，至少也要十两银子，我家夫人没准还会提价。”
周小思不太能想象得到京城第一酒楼到底是奢侈到什么程度，毕竟乡下勒紧裤腰带的普通农民一年到头赚到二两银子都算不错的。
姐姐周小文就是攒了许久才攒到的二两银子买猪。
她以为言栖居卖出的价钱已经算高，却不想，京城的酒楼，卖出的菜，价格更为离谱。
或许在她眼里繁华的县城，对于京城来说，也不过只是有一个乡下农村，落后贫穷的小地方。
原来外面的世界物价那么高，贫富差距那么大。
她所站在的这一隅，原来不过是这世界里最最不起眼，最普通又没钱的一个小村子，这里的老百姓辛苦一辈子，都未必可以在碧玉楼消费一顿晚饭。
“一盘十两银子，您就给我一个月三十两，怪低的，这二百两银子是成本，买来的猪都是您自己的，可却只有用我周氏土猪的名，用我周小思的能力，才值得十两一盘的价，三十两一个月，不大看得起人了，郭叔叔。”
周小思的表情有些微妙，她缓缓坐下，夹了些小菜吃。
郭勇咳了一声，问道：“那你说，一个月要多少钱，你才肯接呢？”
周小思吃了几口饭，放下碗道：“既然一盘猪肉十两，一只猪仔最多可以切出六盘肉来，一只猪猪仔能赚至多六十两，那我要的也不多，每给出一只猪仔，我便要这只猪仔所赚钱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一只六两，两只十二两，三只。。。
“这么多？周姑娘，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怕是不太行。”
郭勇苦笑着摇摇头。
“是行的，郭叔叔，你想卖的是周氏土猪，只有我可以给你这样优质的猪肉，这一盘可以卖出高价，不是因为谁出钱买的猪，而是取决于养它们的是我，我值得这个钱，我保证给您的猪仔每一只都这样优秀，既然您能找到我，那您必然知道，至少现在，我的猪就是最好的。”
再说她只要十分之一，就是因为知道还有路上的人力劳力以及各种成本，她要的价已经很低了。
不要被这些老板们的拒绝和否认给吓怕了，只要真的有能力，她就是值得的！
郭勇斟酌着喝一杯酒，抬头看着周小思道：“周姑娘，我们也算是给你一个机会，到底是京城第一的酒楼，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和我们做买卖，你和我如此较劲，说难听点，到底是有些。。。”
有些不识抬举？有些不成熟？有些不知好歹？
周小思微微一笑：“您也瞧见了，我的猪优秀，不怕没有生意上门，您不会是最后一个，错失了这样的机会固然可惜，但没有到遗憾终生的地步，没了您，我也照样能活下去，赚的钱也不少，比不过您们，但在这里也绝对够活。”
周小思说着话，面不改色地把他的银票递回去。
她才不要知什么好歹，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可以有自己的底气。
这下郭勇一怔，正眼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姑娘。
不卑不亢，眼神自信，狡猾又倔强。
养出周氏土猪的姑娘，也绝不是个随波逐流任人宰割的普通人。
不好糊弄，且前途无可限量。
“周姑娘，这样的生意，我很少会同别人做的，不过我看好你的猪，看好你这个人，我就算是交这个朋友，卖一个人情，你说的价钱，我们接受，等到我的管事把这一只契约写好，便可生效，我把钱交给你，是相信你，一旦发现你把猪占为私有，或是没有认真养，质量出问题，那我可是要把你告上衙门，要你三倍赔偿的。”
郭勇说着话，又夹起一块猪肉塞入嘴里。
周小思粲然一笑：“好，一言为定，这事就这么成了。”
“成交！”
郭勇说着话，将手里的酒杯举起来。
周小思穿来之后很少喝酒，但今天谈成的是大买卖，稍微碰一点，大约也可以的吧？
“成交。”
周小思说着话举起酒杯。
——
夜深了，街上吹起一阵凉风，周小思从酒馆里走出来，感觉身子有些轻飘飘的。
完蛋，好像太开心，喝得多了一些。
“周姑娘？你一个人回去没事的吧？”
郭勇也喝了些酒，他带来的家仆搀扶着他，要带他回旅馆。
“啊，没事没事，我以前喝的酒可要比今天喝的多得多，这点不算什么。”
周小思脑子很清醒，这还得拖原主的福，现在这具身体虽不如从前那般千杯不倒，但酒量到底还是好的。
同郭勇讲好明日签契约的时间后，周小思这才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路上没几家商铺是开的了，但那成衣铺子还是开着，里头亮着灯，老板竟然还在忙着做生意。
周小思走过去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当真是有些奇怪，老板正忙着和一个小孩谈生意，那小孩给钱也很大方，问好价格，就把衣服买下。
这么有钱的小孩，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这样想着，周小思忍不住多看两眼。
等到那小孩转过身，周小思才发现这孩子，她有些熟悉。
她停下脚步，晃晃脑袋，眯着眼睛仔细再看一看。
岂止是有些熟悉，那得是特别熟悉！
这不是张雨吗？
张雨回过头，看见是自己小姨，顿时跟见了鬼一样，吓得往后退好几步。
“你这样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快来，小姨喝醉了，正要人扶着呢。”
周小思对他喊了一句。
张雨到底是害怕周小思真的喝醉了躺街上，只得发着抖往回走，扶着她的手，跟着她往家里走。
周小思也没有多做什么动作，边走着，边很平静地问一句：“你这买的什么衣服？跟小姨说说。”
张雨走在路上，看周围没人，只得小声回道：“裙子。”
裙子？
周小思瞧一眼自己这瘦瘦小小的侄子。
“你买给自己穿的？”
张雨摇摇头，但似乎不再愿意讲下去。
“你说嘛，我又不打你，我保证不告诉你爹娘，你告诉小姨，好不好？”
周小思的语气变得温柔起来。
张雨犹豫再三，才说道：“是，是买给娘和小姨穿的新衣，还有两个月就要到年关了，别家的姑娘都有新衣服，娘和小姨成天只穿粗布衣，就为了干活方便，我，我也想为娘和小姨买好看衣服，让你们穿得漂漂亮亮，开开心心的过年。”
这个孩子本意是挺好的。
不过承认成人的衣服价格不菲，再加上这小孩一脸心虚的样子。。。
这钱的来头不太妙。
“小雨啊，你为我们着想是好事，能心疼人是好的，裙子价贵，但你这一份心更贵，这样吧，小姨今天赚到了不少学费，小姨分你一些，作为感谢好不好？你把这个钱，放到该放的地方，给该给的人，好不好？”
周小思说着话，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铜钱来，稳当当地递给张雨。
她的意思已经明明白白。
张雨原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会挨上一顿骂，说不准会被爹打一顿，可是小姨这样做，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坏呀，怎么能因为钱去隐瞒小姨呢？
小姨那么好，为什么要瞒着她？
张雨忍不住想流泪，他赶忙开口道：“对不起，小姨，其实这笔钱。。。”
一片黑漆漆的小路上突然从不远处传来灯光。
周小思刚顺着光线，微眯着眼回过头看去，才发现是刘婶，姐姐周小碗和温大城几个人。
“哎呦，就在前面呢，这两孩子真是不省心，全在前头！”
刘婶眼尖，很快就看见了二人。
张雨看着远处的温大城，瞳孔一缩，垂下头来。
“大半夜的，不回家做什么？小雨你才多大就夜不归宿啊？还有，妹啊，你这吃饭吃到多晚了？呀，这小脸蛋。。。你又喝酒了？”
姐姐周小文走到近处，才发现自己妹妹小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嘿，一点小酒，不成问题。”
周小思笑嘻嘻地安慰着，转头看向旁边的温大城。
平日里温温柔柔带着傻气又懵懂的小笨蛋，此刻面无表情，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投射下一片阴影。
他这是生气了，而且是生大气。
周小思的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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