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穗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迅速掀开被子把自己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还好,除了换了身浴袍之外,身上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除了醉酒的头痛外,并没有其他不适,想来她方才头脑风暴的事情并未发生。她悬着的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下来,姜北穗长舒一口气,抬眼重新看向郑在玹时,一时间无名火起,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扔过去:“谁让你跟我一起睡的!”
郑在玹眼睛跟长在屏幕上似的,枕头砸过来时才堪堪意识到暴脾气已经起床,只能匆忙地用胳膊挡了一下。他应接不暇的模样有几分狼狈,装作无事发生,泰然自若地坐正:“我没……我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陪你,你别冤枉人啊。”
“胡说八道!我自己睡觉还能把自己挤到边边角角不成!”姜北穗还想丢枕头,意识到另一个正好好地垫在自己腰后,又气鼓鼓地打消了念头:“你把我送回来之后不会自己回去啊!你神经病啊!”
“你扒着我不让我走,拽着人就要抱,要不是我拽着你,酒店前台小哥差点被你扑了。”郑在玹反唇相讥:“不想听听你都说了什么醉话吗?现在是我帮了你大忙的情况啊,姜北穗你怎么恩将仇报?”
姜北穗气得牙根痒痒,这人竟然还趁人之危开始威胁:“那我衣服——”
“衣服你自己换的,非说热,我就把你丢浴室了。你在里面晕头转向的,换个浴袍差点以头抢地,笨死了。”他迅速回话,语气不疾不徐的与她复盘,不过可疑地吞了吞口水:“你摸摸后脑勺,是不是有个包?你……你就那时候撞墙了。”
果然有个肿块,她下手没轻没重,倒吸了一口冷气,仍旧不信赖地打量着郑在玹:“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揍的?”
疑点很多啊就是说!郑在玹没道理那么好心,把她扯回房间估计耗尽了他全部耐心与精力了,美名其曰陪她,实际上不就是在她旁边睡着了吗?他一个来开演唱会的当红爱豆,大半夜只身去酒吧也就罢了,彻夜不归,真没人管啊?他竟然还优哉游哉地坐这等她起床,仿佛非要跟她当面解释一通才舒服似的。
而且,最离谱的一点分明是,怎么会有人对她的美好肉体无动于衷呢?姜北穗身姿曼妙,腰细腿长,更是凹凸有致,喝醉了贴着他说要换衣服,郑在玹竟然能把持住??就这??郑在玹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没有人能知道姜北穗盯着他时,会源源不断地脑补多少内容,郑在玹自然也不清楚此刻自己的尊严已经被她过于草率地定义了。他见姜北穗不吭声,手机又不要命地疯狂震动着,清咳了几声起身。其实他放缓音调讲话时,总是很温柔的:“……我帮你定好酒店早餐了,等会会送过来。你多吃点,我先回去了。”
不合时宜的温柔会让喜剧片一瞬间变成恐怖片,姜北穗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郑在玹也不至于此,沉默了半天,摸了摸肋骨两侧,孤疑道:“你偷把我肾卖了?没呀……”
她成功看到郑在玹笑容僵滞,然后抿了抿嘴巴、脸黑得像个锅底,一声不吭地摔门走了。这才对嘛,成天对着她皮笑肉不笑有什么意思,跟个假笑猫似的。她心满意足地重新缩回被窝,准备美美地睡个回笼觉:“哎一古……一天到晚都是什么事儿嘛,韩语都忘干净了还要跟他吵架。”
另一边夜不归宿的郑在玹没迎来经纪人的审判,先被电梯上遇见的金道英不由分说拉回了房间。他架着副眼镜,审视的目光透出来落在他身上,最后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抱臂问这个看上去花天酒地一晚的弟弟:“你出去干什么了?”
郑在玹昨晚没头没尾地给他发消息,说在酒吧遇见了旧友,回来可能会晚些,让他抽空跟经纪人解释一番。金道英那会儿以为他发错人,他一不是队长、二并非他室友,对着他漏洞百出的拼写频频蹙眉,也困惑早就成了年的人,这点小事有什么可报备的。然而今早听中本悠太一头雾水地在大群里问了句,在玹是换房间了吗,金道英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小子偷偷跑出去干什么勾当了?
金道英到底是相信他分寸能拿捏好,跟经纪人扯谎说他遇见了朋友,结果现在来看,郑在玹竟然还是从酒店的不同楼层出现的哈?
这是喝多了直接干柴烈火带人开房咯?他这弟弟有点本事啊。
郑在玹隐约意识到应当给金道英添了些麻烦,事到如今也不愿他再多发散思维,把自己想成奇怪且轻浮的人,便直接坦白:“我碰见姜北穗了。”
他就知道,此话一出,金道英必定哑口无言,质问啊怨怼啊全都能抛到九霄云外,直直地盯着他半晌,全心全意只能听到那魔咒般的三个字了。他换了个站姿,似乎叉着腰更有底气些,起先欲言又止的,很快便刹不住开始噼里啪啦地盘问起来:“姜,北穗吗?她没回爱丁堡?她也去喝酒了,还是跟你在哪里遇到的?为什么带她回酒店?她……”
郑在玹宿醉的劲儿尚未完全过去,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尽量柔和地打断:“她就住在楼下,哥。”
“她跟我们订了一家酒店啊。”金道英喃喃,片刻失神后整理好心绪,又迅速将话题转回来:“你一个爱豆,大半夜出去晃悠什么啊?被拍到怎么办?”
郑在玹准备去套间的盥洗室洗把脸醒神,听到这话只是浅浅叹了声气停下来,手搭在门把手上:“酒吧不远,就是楼下那家,我原本只想着去坐一会儿,没想到会碰到姜北穗。再说也不知道她喝那么多,我给她扶上来之后看她还不舒服,索性跟她待一晚了。对了,你跟谁住一间?”
“啊,是廷祐。”金道英原本垂着眸,话音落下后忽然抬头,和神色一变的郑在玹对视的一瞬,看到了彼此眼底不约而同浮起的复杂情绪。
怎么偏偏是金廷祐?
郑在玹没动,这时似乎梳洗完毕、浑身清爽的金廷祐自里拉开门,还用毛巾擦了擦毛茸茸的头发,撞见他立在门口,还十分惊讶的模样,笑得人畜无害:“在玹哥,这么早,你这么来了呀?”
郑在玹也对他笑了笑,不过未置一言,示意他侧开身,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一如既往。他说怎么卫生间半天都毫无水声,安静地像查无此人似的,原来隔着一扇门,有人始终竖着耳朵在听呢。
再说姜北穗这边。她一觉睡到日落西山,趿着拖鞋走到浴室时,被一地狼藉震惊住。她这几乎是把洗手台上可见的东西全拂到了地上,可见当时她换个衣服到底有多大阵仗,这已经是喝到两眼一抹黑开始乱撞的程度了吧,郑在玹竟然把门一关任由她自生自灭??他到底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想到这点,她后脑勺上的撞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姜北穗弯腰开始任劳任怨地处理战场,收拾过瓶瓶罐罐后,姜北穗忽然看到,第二格抽屉有被动过的痕迹。她顺手拉开,看到里面安安静静地躺了两枚未拆封的condo然后又沉默地推了回去。
她没见过这东西,那十有八九是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翻的,要么是郑在玹。不过郑在玹也没有找这玩意儿的动机,姜北穗心一向很大,尤其意识到郑在玹跟自己同床共枕一晚上还什么都没干之后,在她这已经从男人那栏划出去了,所以,whatever!
郑在玹这厮,走得也真是干脆,这事的口径都不同她商量一番:“对了,昨晚的事,你不许说!”
郑在玹:“oo”
过了几天,姜北穗在伦敦逛吃逛吃的观光生活到了尾声,虽然偶尔会心惊胆战会不会在电梯里遇到127的成员,不过见到了似乎也无所谓,反正她对郑在玹本能的不信任,最坏打算是他将姜北穗藏匿于同家酒店这件事公之于众。人是没碰到,金廷祐的消息收到两条:“北穗,我们要回韩国了。”
他是难得能叫姜北穗放下手边奶茶的人,这语气寡淡无奇,却好像一只落水小狗,她怎么读怎么可怜。姜北穗心生愧疚,并非没动过去见他的念头,只是想起他摆在自己面前的巨大难题,又一再地推迟退缩。她透过酒店的窗子望向雾蒙蒙的天,开演唱会那日便是如此的天气,她还担心是否会落雨,好在最终并没有。
她斟酌了半天,才咬着吸管斟酌着敲字:“我去看你们演唱会啦,你表现很棒的。”
“那我和北穗,下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
又是滴滴几声,这次是几天没联系的金道英,语气还是记忆中那般认真:“那天忘记问你,演唱会结束后那么晚,是和朋友一起回的爱丁堡吧?天那么晚,到家也不和我报平安。”
姜北穗有些心虚,不晓得他如何忽然想起这茬来,不过还是面不改色地反问:“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
对方很快应答:“不然呢?”
她笑了,心情似乎因这三个字感到了片刻的愉悦。她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却很快划出聊天界面,然后托着下巴重新苦恼,应该如何回复金廷祐。下次见面吗?世巡又不是三天两头开,首尔和爱丁堡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们在彼此生活里留下的痕迹只会越来越淡罢。他们回去就好了,一切都会归位,金廷祐能继续做他的完美爱豆,恋爱的隐患逝于襁褓,一年不够还有三年五年,他总能忘了的,没人会活在回忆里呀。
可姜北穗又万万舍不得对他绝情,留他一个人在队里做孤独的98年已经够残忍了,既然他问,那就给他一个答案吧。
“快啦,说不定是7月25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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