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等待上菜的二十分钟里,姜北穗拆了一桌零食,一直坐在金道英对面咔呲咔呲地吃蘑菇力和百奇饼干,一双蓝灰色的雾蒙蒙眼睛始终盯着没收走的菜牌研究。金道英的手机却始终没拿起来,反而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
察觉到他的视线,姜北穗抽空抬了下头,很大方地将蘑菇力盒子推过去:“怎么了,你也要吃吗?”
“不是。”金道英又顿了一下,姜北穗这回彻底扬起脸,没正形地冲他狡黠一笑:“啊你不想吃这个?那要吃百奇吗?还是要跟我玩一盘pockyga?”
“难不成,你在drea宿舍也这样吗?”金道英说完才想起来反驳她,本来可以不提这茬的,还是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既然变得态度激烈:“呀说什么pokcyga啊……疯丫头。”
喜欢看他这幅窘迫样子的姜北穗很没良心地笑了两声,觉得他这句话评价地恰到好处,果然是人来疯,隔着一方屏幕交流时会莫名其妙因为金道英冷冰冰的回答而垂头丧气,单独相处下来却什么都没变,形式瞬间从她脑补下的被动扭转成主动。
她才是那个抱着不切实际旖旎幻想的人,金道英却坐在她对面,轻而易举地被突破了防线,面颊和两人之间慢慢煮沸的汤锅似的,在沸腾间逐渐升温。姜北穗收回了百奇饼干,仔细想了下他几秒钟前的发言:“唔?我在drea舍的事你怎么会知道?”
具体倒也不是什么败坏风气的大事,至于罗渽民为何偏偏对她的造访始终如临大敌呢,大概是因为管不住见了朴志晟的姜北穗吧。他们刚出道那会儿,在姜北穗眼中,都是很小很小的一排小豆丁,除了李东赫跟她差不多高,剩下的都是没长大就被拉出来赚钱的可怜小孩。虽然韩国有保护未成年的十点下播条例,姜北穗还是觉得这群孩子怪可怜,成天运动量大还休息不得当。
不过也有可能她只是单纯关心朴志晟,毕竟她和罗渽民八字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姜北穗在18年跑回爱丁堡之前,一直住在公司给练习生住的宿舍楼里,说实话离drea出道后搬的公寓真的不远,才给了她一次次提着菜登门造访提供了无限便利。
经纪人管着孩子们伙食,盯着消费记录不让他们定外卖,她就直接上门给朴志晟做,还往宿舍里搬了烤箱和空气炸锅。东西饮食习惯有别,姜北穗又被亲弟搞得全世界菜谱都烙在脑子里了,罗渽民对待饮食是认真的,还跟她学过几道简易食谱,不过被姜北穗严正警告过:“不要把食材换成香菜!那真的不能吃!”
不过这倒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导火索,在朴志晟无数次认证姜北穗做饭好吃之后,罗渽民终于开始阴阳怪气了:“那你跟她过呗。”
当事人姜北穗洋洋得意:“行啊,以后朴志晟就我带呗。”
起初姜北穗一般做完饭就走,后来待得时间越来越长,可能到了严重影响罗渽民生活的程度吧,毕竟她开零食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她跟朴志晟还炫得飞快,一会儿就“咔”一袋,然后哗啦啦地倒到嘴里,在沙发上小憩的罗渽民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姜北穗搂着受惊吓的朴志晟义愤填膺:“你怎么能命令我们全世界最可爱的仓鼠宝宝呢?”
“我在说你,你!”
“好吧!”姜北穗还是好心肠地降低了音量,继续风卷残云,事后还贴心地补上了被她祸害掉的所有薯片。尽管如此,想必还是给罗渽民留下了些许不妙的印象,但是姜北穗可以保证,18年之后她可再没骚扰过drea了,只有一次跟朴志晟聊了四个小时宇宙。
她是良民,仅此而已!
果然,金道英如实回应:“渽民和jeno是都跟我说过一些。”
“呵,罗渽民,他给我等着。”告状还能告到金道英面前,是可忍孰不可忍,姜北穗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摸出手机准备同这个嘴碎的孩子对线,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啊,道英哥,你能先把罗渽民联系方式给我推一下吗?”
金道英瞪圆眼,显得有些震惊:“你没有他联系方式?”
“我连楷灿的都没有啊,jeno的也没有。”本来也不是夕柠那样的划人编外成员,姜北穗不是和他们所有人都需要维持联系的关系。既然提起这茬,她便认真想了想:“除了那些用别的软件的中国人……我好像只有johnny,你的,廷祐,志晟,ten哥,老大还有郑在玹的。可能我不怎么跟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聊得来吧。”
服务生推着小车进来,点的一叠叠菜品被端上来,姜北穗忽然重重拍了一下额头:“诶呀!我就说刚刚有事被你打断了,我在那好好看菜牌呢,本来准备再点一盘猪五花的。”
结果金道英一直扯着她说东说西,把她本来就几乎为零的专注力全部花光——金道英坐在她对面说话耶,她总不能完全无视吧。
金道英跟服务员道过谢,一路目送着在对方关门离开,视线才转过来,轻轻数落她:“对自己轻点下手啊,再拍更不聪明了……这些说实话已经够多了,现在上了菜还觉得不够吗?”
“我都说了我能吃一头牛,你不懂我。”姜北穗唉声叹气,有气无力地抬起筷子:“唉算了,先凑合吃吧,我就是很饿嘛。”
金道英看了她一眼,嘀咕道:“吃了那么多零食还说这样的话……”
“蘑菇力和火锅怎么可能放在同一个胃里啊?”她言之凿凿地反驳:“我饿和我吃过零食本来就是两回事。再说,本来就是道英哥你不定下来时间还差点爽约才造成的局面,我罚你帮我涮肉。”
其实不用她说金道英也会做的,姜北穗对此心知肚明,像曾经无数次与他出门吃烤肉,他都那么自觉地起身将能帮她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他家教那么好,是为人处世的高手,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绅士样子,当然也能在某些时候分给几丝她微不足道的关心。
可她只想做最特殊的存在,不需要他对谁都能关照到的那么点情面。
因为姜北穗说实话很讨厌这样的感觉。毕竟始终彬彬有礼,怎么闹都不会生气才是于自己而言的加分点不是吗,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做这样令人误会的行径啊,平白无故地将她支配了,又算怎么一回事呢。
所以她宁可当做是她在使唤金道英,然后心安理得地欺负着好脾气的年上哥哥,让她因为不做事有愧疚感也好,总会压过那不争气的悸动。姜北穗真就呆坐在那里,托腮安静地看着金道英将令人垂涎欲滴的食材一点点倒进沸腾的汤锅中,然后一遍遍问她现在加不加这一叠,再将肉挑出来夹到她碗里。
姜北穗就只是点头摇头谢谢,尽管面前有咕噜噜翻滚的四格汤水,金道英似乎还是忍受不了音轨的长时间空白:“不是,你怎么见我一面,好像非常无话可说一样,就不想跟我聊什么吗?”
“我就应该添一盘猪五花的。”她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蘑菇,眯起眼:“肉这不一下就没了……”
“姜北穗。”他忽然放下夹子,声音似乎也沉了沉,却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被点了大名的姜北穗懒洋洋抬眸,知道他这种腔调的下一句接的就是长篇大论:“有何贵干?”
“回来的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去公司也是,然后昨天去廷祐家也是……那个先不算吧。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又为什么回来,你从来也没跟我讲过,我不去找你,你就准备一辈子不跟我往来了是吗?”
姜北穗对其中逻辑感到莫名其妙:“你不来找我,我为什么要去找你?是我在伦敦说的自己很忙没空见面吗?再说我找你明明最频了,谁成天回消息那么不积极。”
他深吸一口气:“当时是因为行程真的很紧凑,我们不仅要开演唱会,还要拍一些物料给西珍妮们看……只是说忙而已,我没有确切说过不见面。”
“是啊是啊,我理解错了。”她当然都知道,发信息是个人风格问题,金道英本来也不是话多的类型,是她总在挑三拣四,关心则乱地胡思乱想。跟他纠结这个问题本来就没有任何必要,她敷衍道:“吃饭吧,您。”
金道英真就依言坐下,沉默地喝了一口汽水,再抬头还是意犹未尽:“以后少在晚上去喝酒了,也别在别人家待到那么晚。”
郑在玹的事都知道,他真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换作两人亲近的练习生时期,他若是这样唠叨着叮嘱她,姜北穗必定由身到心地感动,说不定心里的小鹿还跟着乱撞一阵。偏偏是当下的微妙关系,让她没来由地想笑:“道英哥,准备以什么身份成为我人生的介入者?练习生时的公司前辈?”
“把话普普通通地说出来不难吧。”金道英又被她噎了一下,坚持道:“认识这么多年了,出于朋友不可以吗,你又不是计较年龄和前后辈的人。本来就是关心你才讲的,没有非要管你的意思,你没必要那么抵触。”
“那不好意思,道英哥。”她也故作遗憾地叹声气:“我可从来没把你当做过朋友,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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