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被人拉去当苦工的姜北穗也不是什么天降奇兵,本来不擅长男生妆面的她起的是辅助作用,要么帮忙打个底,要么在旁边递递工具。算是轻松的活计,还是给弯腰站了半天的娇气大小姐累到了,给李马克上修容的时候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想办法杀了郑在玹。”
两分钟前因为得知cody的问题解决后就放心在闭眼小憩的李马克,一睁眼被镜子里倒映的熟悉面容吓了一跳,双眼立刻瞪圆:“北……北穗姐?”
“嗯。”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扳正了他控制不住想扭过来的头:“别动。”
李马克依言乖乖静止,只是视线还不住往她身上瞟,似乎些许震惊。姜北穗正被例假烦着,出门前眼线也随手画的十分不羁,配上她立体的混血五官,冷着脸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欧美御姐气场。能被艺人一个电话叫来救场的大概也是背景雄厚,或是私交不浅,与她同组搭配的化妆师同她简单打了招呼便不敢多提问了。
这会儿听她与李马克一来一回,旁边的cody又多看了姜北穗几眼,因为与李马克相熟,胆子也大了起来,顺口问了句:“原先你们认识啊?”
姜北穗换了支笔刷没吭声,李马克则十分积极地解释着:“对,北穗姐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来着,后来解约了,这个月才刚重新回韩国呢。”
“啊,我听说了。”化妆师对她笑了笑,手上和嘴上都没闲着:“北穗xi是在玹叫来的,觉得你们现在还在联系,关系肯定不错。”
傻乎乎的李马克正准备点头附和,姜北穗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收声,表情上始终没什么变化,云淡风轻地打断:“那时候我又不跟你们一起练习,本来从出道起就没什么交集了。还不是我在油管上做节目,在玹xi又和我朋友认识,才联系到的我。”
在这无缘无故给她挖坑呢?一个大帽子直接就扣下来了,真是张口就来,谁和郑在玹一直保持联系。兴许是出国的那一年半时间更像凭空在他们眼前蒸发了一般,李马克潜意识里还觉得她是同公司的练习生,跟亲近的团队聊一聊也无妨,就不怕附近的有心人听了去。
别的避嫌她就不说能做的多好了,眼下这么多人聚在后台呢,她还能大大方方把从前练习生跟谁谁谁吃了几顿饭都抖出来不成吗?那她可真拿的是傻白甜女主剧本了,刚才迎面碰到金道英的时候就该直接一个手抖,东西噼里啪啦掉一地,然后两人静止在原地来一个深情对视。
她看起来也不像爱自己找麻烦的类型吧。
“这样啊。”另一位cody也只是点点头:“我还以为……以前北穗xi就跟在玹在这种活动有过合作呢。”
“没有呢,我跟在玹xi不是很熟来着。”
只是苦了学不会粉饰太平和说句谎话的李马克,表情从姜北穗称郑在玹为“在玹xi”的一刻就变得十分精彩,惊讶之余似乎还憋着笑。他来来回回地看眼色,在姜北穗轻轻拍了他面颊一下之后终于放松了紧绷的嘴角,乖乖等她来涂口红。
姜北穗在心里叹声气,怎么一年半不见,李马克的心眼还一如既往地实诚。
她和李马克不算太熟,练习生时期还因为他执拗地要对她说敬语产生过一些不愉快,当时姜北穗就觉得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变通,母语都是英语,张口闭口喊什么姐啊?后来因为她总带钟辰乐朴志晟出门玩,没少连带着挨这个当时还没她高的小孩的训,结果本就不亲近的关系雪上加霜!
所以就算另一位cody推门离开了,姜北穗在待机室里跟李马克金道英也实在没什么话可讲,既然没人喊她去帮忙干活,她就兀自窝在沙发上刷手机。金道英在镜子里瞥了她好几眼,姜北穗最后终于若有所感地抬头,然后霍然起身。
饶是一直注视她的金道英都吓了一跳,听到动静的李马克则错愕地问:“怎么了北穗姐?”
“我要血崩了。”她冷静地撂下一句话,风风火火地拉开门离开,留下李马克与金道英面面相觑:“北穗姐说什么?”
金道英哑然失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没什么。”
紧赶慢赶,127还是顺利按照约定时间上了台,妆面上也没被看出什么端倪,姜北穗按理来说应该直接卷铺盖走人才是。其实艺人与团队的下班时间本来也不完全相同,大部分工作结束了,造型组也有提前离开的。
因此郑在玹重新回到待机室,看到在椅子上蜷成一团、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姜北穗时,心里还有点奇怪。四遭没有别人,这场活动本来也不需要拍幕后花絮,摄像机早早搬出去了,因此他才大胆走上去,伸手戳了戳姜北穗软乎乎的面颊:“喂。”
与亚洲的主流审美不同,更有别与郑在玹平日里会见到的窈窕纤细女爱豆,姜北穗一直是稍微有些肉感的女孩子。因为身高摆在那里,也是腰臀比和曲线都十分优越的类型,所以放在人群里还是偏瘦的观感。只是真碰上了却是手感很好的类型,脸蛋也肉肉的,至少郑在玹觉得很好捏。
有些褪色的金发还呈弯弯曲曲的波浪形,郑在玹看到她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然后不耐烦地将头转到另一边:“别烦我。”
本来这就是逗她的乐趣所在,郑在玹更对她因为心情不好所以产生的无端控诉感到好笑:“谁烦你了?你坐到我衣服了。”
自知理亏的姜北穗轻咳了一声坐直,稍稍向前挪了挪位置,郑在玹顺势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抽走。她随着他的动作回头,眯起双眸睨了他一眼,一开口又是吃了火药:“这个天在首尔穿皮衣,热不死你。”
“没你热,火都快喷我脸上了。”郑在玹仍旧没动弹,站在她一步之外气定神闲地抱起臂,一副准备替她排忧解难的稳重腔调:“你怎么了?不舒服?”
都知道积极下班是她的惯性,连金道英的情感因素都能排在后面,姜北穗有一瞬间还觉得他蛮了解自己。她仰着头看他,起身怏怏道:“本来是准备走的,结果来例假刚才太难受了,有个姐姐帮我打了一杯热水,我就多待了一会儿。我现在就滚。”
郑在玹的提问总在姜北穗意料之外的点上:“你来例假了?”
“你听不懂人话?”还以为他能象征性关照几句,果然能在36°高温下把她叫来出工的资本主义是不存在怜悯心的,姜北穗为再一次错误定位郑在玹而摇了摇头:“没事我走了。”
“姜北穗你等一下。”郑在玹叫住她,姜北穗莫名其妙从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然后看到这个神经撩了一把头发,弯起眼笑得蠢呼呼的:“你现在能自己回去吗?用不用我背你?”
又吃错药了他?怎么感觉从伦敦见过他一次之后,郑在玹在她面前本就不理想的精神状态就雪上加霜,现在还明目张胆刺棱她。姜北穗孤疑地上下打量了郑在玹一通,她来个例假郑在玹至于这么高兴?她的苦难就是郑在玹的幸福?
是可忍孰不可忍,姜北穗飞快踹了郑在玹小腿一脚,并希望半个月以内再不看见他在她眼前晃悠嘚瑟。结果她的预判出现了些许失误,郑在玹并没有因为吃痛而弯下腰,她从而有了逃之夭夭的机会;他直接一把将她扯回来,在姜北穗因为浑身绵软无力而无法完全获取身体控制权之际,险些直接撞进他怀里。
郑在玹一手捏着她的胳膊,一手和善地搭上了她的肩。在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和绝对力量面前,姜北穗还是不得不低头,承认自己位于一个惹了人且处在弱势方的尴尬境地。郑在玹半天不说话,笑起来活像一尾大尾巴狼,看得姜北穗毛骨悚然:“你别摆那幅表情,我不就、我不就踢了你一下吗?”
她不是讨厌肢体接触的类型,跟男生勾肩搭背也是经常有的,可屡屡当郑在玹靠近,她浑身八百个雷达恨不得同时叫响,鸡皮疙瘩也会密密麻麻起上一片。本来就不是需要亲近的关系啊,一反常态地装成密友,还顶上郑在玹这样一张脸,谁不害怕?谁能不在一秒钟内把下辈子都构想好了?
主要是……这个距离太犯规啊,她一掀眼皮就近在咫尺的精致五官,让她视线落也不是,示弱地躲闪也不是,郑在玹真的很清楚如何成功折磨到她。那张人神公愤的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姜北穗急得热气直往头顶冲,恨不得再踹他一脚才解气。
“对啊,我也没说什么啊。”他从善如流,顿了顿又补充:“哦,做得好?”
“不是,也不是这句台词……”姜北穗能感受到她肩上的那只手逐渐游走到她命运的后脖颈,急得恨不得亲手撬开郑在玹的脑袋切换磁盘:“我错了,ok?看在我是个病号的份上,我还烈日炎炎的给你打白工呢!!”
郑在玹点点头:“对啊,所以才问你想要什么奖励来着。本来要管你要银行卡号,我们这么大一个公司,小时工也有工钱结算,结果你急急忙忙要出门,我当然得拉住你。”
“你不早说!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意识到被他耍了的姜北穗当场炸毛,气得都想一口咬在他手上,不过他很有先见之明地收回去了:“我还以为你要锁上门打我一顿!”
“我有那么小气吗?”郑在玹无辜道:“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真的没反击过。所以说啊,姜北穗,念着点我的好吧。”
无耻之徒,那张嘴倒是好使,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姜北穗骂骂咧咧地找出电子卡,将屏幕不客气地怼到他脸上:“赶紧拍,告诉他们给我多打点。”
没料到她这出,郑在玹有些狼狈地后退了两步,才摸出手机拍照:“所以呢,你就没什么要求?我这也算欠你一个人情了,不想我请你吃顿饭什么的?”
姜北穗还真想了想:“不要,你给我买辆车吧。”
“……人情要用人情还,不是金钱能堆砌的。”
“哦——”她拖长声音,迅速调整好方向:“那你帮我找份工作也行。”
郑在玹因为语塞陷入了沉默,姜北穗“嘁”了一声讽刺他心不诚,叉着腰满意地欣赏了几秒钟他的窘态,才拍了拍他的胸膛:“年轻人,不要随便许诺啊。你还是请我吃饭吧,我要吃米其林五星大厨做饭!”
“米其林餐厅最高只有三星。”他提醒。
“我当然知道!还用你说!就是夸张手法好吗!”姜北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因为意料之外摸到的、隔着一层薄薄意料的坚实胸肌而感到堂皇,还是准备不和郑在玹多掰扯,早一步溜之大吉:“等我有空再说吧。你还有事吗?一次性给我讲完,please”
“有。”郑在玹在姜北穗再度试图向门口移动时,先一刻不偏不倚地挡在她身前半步:“这个真的是要紧事。”
姜北穗不信从他嘴里能蹦出什么正经话,深呼吸一次正要听他开始胡扯,倏地被他微微俯下身拥在怀里:“那天见面没来得及说的,好久不见。”
两人身上的温度都很高,她听到了振聋发聩的心跳声,那天也原本可以用更长一点时间去对郑在玹的行为进行思考与分析,毕竟她觉得郑在玹真的疯了,这是一个值得考证的问题。
如果,金道英没有在那刻不偏不倚地叫着郑在玹的名字推门而入,姜北穗也没有在对上他视线的顷刻间,因为紧张而收紧了环在郑在玹腰际的双臂的话。
来个人一刀杀了她吧,或者杀了郑在玹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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