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key/太妍—hatethat]
还是并非本意地和金道英纠缠了过长的时间,姜北穗在等待计程车的过程中,总是无意识地去摩挲有些发痛的嘴唇,在想踹他的那一脚究竟是否能带给他足够的教训。
野生的貂在对手为同等体型的情况下,基本处于无敌的战斗状态。无用的自然知识在此刻涌入脑海,姜北穗些许恼火地笑了一声,还真是物理意义上的伶牙俐齿,竟然在她唇上咬出了一个小小的破口。
定义他为人畜无害的假正经,其实姜北穗并不永远这般看待他,也知道金道英锐利的一面足以将人刺得鲜血淋漓,不过是在她面前尽力摆出足够圆滑的无害模样。毕竟是装出来的正经,他内里的五毒俱全,始终站在高处睥睨的掌控欲,还不是悉数都被姜北穗勾出来了。
她是送上门的诱人陷阱,从始至终都能正视自己最具魅力的一面,金道英本就永远无法推拒姜北穗的主动。他们只是那般默契地将所有情感有所保留,如此滑稽地扮演着追逐者与躲避者的游戏,已经在精疲力竭的试探中模糊了猎手与猎物的界限。
姜北穗知道金道英在无用地挣扎着,更清楚轻轻的一把助力就足够令他动摇,可那不是曾经她想看到的画面。她在等待金道英立于分岔路的选择,几乎在他身上耗尽了全部的耐心,丢入空潭中的数颗石子也迟迟未传来回响。
总该到了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时候,姜北穗向来对她及时止损的能力感到自信,既然和金道英坦白说明了,她以为从今往后便不在有这样一号人值得她去记挂。可自见到李旻浩,再到金道英来不痛不痒质问的瞬间,她恼火地发现她的情绪还是在金道英面前不受控制。
她能轻而易举地被金道英几句轻描淡写的问题激怒,像进入警戒状态的刺猬,痛恨他对自己一切的过分关心。金道英是如此热衷于站在局外,饰演着清高的旁观者,姜北穗第一次起了过分的坏心思,想将他彻底拉下神坛。
姜北穗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咬下那颗禁忌的苹果,他们都知道,她有绝对的能力令他在平衡木上一脚踏空。
尽管如此,金道英吻上来的顷刻间,姜北穗却意外地没有得到报复的快感。她兴许有短暂的几秒钟,被过分柔软的触感分了神,然后便感到索然无味。哪怕很是喜欢他口腔中淡淡的薄荷香气,姜北穗还是不留情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非要将他推搡到悬崖边才懂得主动拥抱她的男人,就算真的付诸了那颗滚烫的真心,就真的值钱了吗。
金道英却只是略重地吐了一声气,然后倏地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她甚至能闻到那一瞬间蔓延开的血腥味道,随即用力推开他,在那种她看不懂的眼神注视下开口:
“该去做你的完美爱豆了。”
他宛若施舍的柔软眼神,处处透着要放过她、要对她心慈手软的假象,可属于他们之间的一切,在金道英心底也不过只算他神志不清时的放纵,只算是短暂地爱过她。
姜北穗需要时会索取,却绝不甘心向他低头。
她最终也没回去帮忙补妆,而是等到127他们重新上了台,耽误了过长的时间,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下班。给金廷祐发了道歉短信,这条倒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小狗和滑板车皆不可辜负,而她这边又的确有了突发情况。
她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充斥着紧急事件,姜北穗坐上出租车才想起来,她把外套落在工作室了。可能离开的时候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吧,出门又心不在焉地发呆,她又算比较抗冻的体质,总归无可奈何地导致了这般的局面。
车上开有暖气,因此姜北穗结过账拉开车门的一瞬间,便要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个瑟缩。她哈了一声气,大团白雾氤氲在眼前,冬天真的再度悄然而至。环抱着她周遭的空气在仍在缓慢降温,姜北穗并没有因为寒冷而感到扫兴,还是十分期待今年首尔的飘逸大雪,因此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她踩了这条从门岗到小区广场的路无数次,都能一本正经地跟保安大叔打趣,说是哪哪家认的干女儿。因为的确放心不下金廷祐,哪怕他对她的依赖有时候过重了,她仍旧愿意去做那个信任的承载体。
曾经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放了手,兴许无形中已经成了姜北穗的一块心病,混乱错杂的起因早就不该去追究,总归是她欠金廷祐的。无论出于何种身份,他都将她视为最重要的存在,也如此期盼着她的每一次降临,等着她义无反顾地奔回他身边。
“bertha!”
因此在那团橘黄色的暖光路灯下,姜北穗看到鼻尖都冻得通红、却仍旧对她笑得开朗的金廷祐,正踮起脚向她努力挥手,蓬松的头发被吹得一晃一摆。她没来由地也变得心情大好,蹦起来向他招手,然后一个蓄力扑到他怀里:“冻死了冻死了!”
金廷祐跟着夸张地“诶唷”一声,手边扶着的滑板车都险些被撞倒,但最后还是姜北穗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因为他正手忙脚乱地拉下羽绒服拉链,将她严实些的包裹住:“你怎么回事呀?外套跑到哪里去了?”
“丢在工作的地方了!我让一个姐姐帮我收好了,我现在不冷,你自己好好穿着。”察觉到他已然意识到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准备脱下外套给她批下来,姜北穗立刻从他怀中钻出来,先一步抢了滑板车就“咻”地溜了好远:“知道吗?”
“说什么呢。”金廷祐不依不饶地拒绝,棉袄搭在胳膊上,上身只余一件单薄的卫衣,显得整个人愈发清瘦挺拔:“哪有我独自穿得暖和的道理。”
姜北穗掀起眼皮瞪了他半天,金廷祐还是越走越近,一如既往地在某些问题上保持着惯有的固执。于是她打消了再一脚蹬开的念头,一脚踩在滑板车上,歪着脑袋批评:“你这样是不对的,我回头跟阿姨告状去。”
“去吧,去吧。”金廷祐好脾气地点头,故作遗憾地叹声气:“反正统共也见不到你几面,能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该多好啊。”
他说这话时,正将外套好好地搭在她身上,半是哄骗半是强硬地要她穿上。姜北穗闷不吭声地套了袖子进去,金廷祐却自觉地替她整理起衣服,由腰际到袖口皆轻飘飘地拂了个遍。他话音刚落,便条件反射般地观察着她的脸色,孰料这次姜北穗并没有如往常般,佯装忽略他过分炽热的注视,而是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这从不是她能接受的肢体接触范畴,他用那样小狗一般湿漉漉的眼神软化她的警觉性,金廷祐又试图在悄无声息地越界。
要说金廷祐便是有些过分了解她,连不显眼的雷区都绝不轻易试探,此刻无比自觉地松开手,对她一本正经地打趣道:“我相信北穗小朋友肯定知道怎么系上拉链吧。”
他讲这话时牙齿都在上下打颤,不自然地来回跺着脚,却还是笑容满面的模样。她不是不了解当下的温度,也向来明白他的性格,只是在这一刻忽然对似乎没有终止的一场表演感到厌倦了。她想了想,才伸出手慢条斯理地系上了羽绒服上的扣子:“你不是一直知道,我也知道吗。”
这是他们之间很少费心去打的哑谜。
金廷祐忽然不说话,也不在她身边不安分地来回踱步了,而是微微垂着头,露出了那幅不知犯什么错的茫然和愧疚的神色,像等待主人发落的小狗。姜北穗想,她多少是因为金道英那边受了气的坏心情,所以才来迁就了事实上也并不无辜的金廷祐。
她已经下过那样的决心了,如果金廷祐不再提起,她完全是粉饰太平的专家,不论是回到从前还是做成倍亲密的朋友,姜北穗都毫无例外地能做到极致。因为金廷祐是她最柔软的例外,她能默认他一切尚翻不出天的小动作,当然是在她不愿计较的情况下。
于是姜北穗伸手摸了他的脑袋安抚,然后轻轻地问:“那现在要坦白吗,廷祐,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这始终是横亘在他们间的巨大沟壑,不是盖上几抔尘土便能滑稽掩盖的距离。
金廷祐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然后比她想象中要快地颔首。那幅可怜的委屈眼神也几乎在一瞬间收了回去,头顶的一方皎皎月光被几树枯枝割裂成支零的模糊光点,细碎地折射进他的眼眸。他凝视着姜北穗,那双眸子仍旧澄澈如泉水,不扬起笑的时候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连与生俱来的亲切感都荡然无存。
“轮到你来提问了。”她抱起臂,几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他早早学会了在姜北穗面前学出各种她会喜欢的模样,却同样不畏惧以最真实的情绪与她对峙。有些漠然而薄凉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听到金廷祐歪着脑袋问:“是起了泡吗?”
姜北穗笑了,再度抬手摩挲了一遍那发痒的伤口,指尖有一瞬不分轻重地按下,痛感尖锐地传递到神经末梢:
“不是哦,是被你道英哥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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