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帆听了她的话有点尴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商夭夭从小就和村里的孩子玩不到一块,大家都怕有点怕她,不是因为她不好,是因为她总说一些让大家感到奇怪,甚至害怕的话。

    小时候大家一起玩,冷不丁商夭夭可能就会指着一处问那是谁?可是大家却什么都看不到,时间长了,大家就不太敢和她一起玩了。

    不过她和姜帆的关系还算不错。

    “刚才……”姜帆想问刚才那块玉是怎么自己飘过来的,只是刚开口,就被安不度打断了。

    “还捡什么玉,走了,雨要下大了。今天多亏了你俩,”安不度整理着衣服道,“我应该听我舅舅的话,玉不离身的。”

    “你舅舅还知道你今天有难不成?”姜帆问道,那块玉在他眼前飘过的画面还是那么的清晰,安不度应该也看到了。

    “那玉是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舅舅给的,说我十九岁的时候有一劫,和水有关。”

    自从舅舅给他说了之后,他连游泳都没去过了,班里组织大家去游湖的时候,别说去划船了,他连湖都没有靠近,还被同学嘲笑一个大男人,竟然怕水。

    姜帆拿过商夭夭的背篓,背在自己身上,“那你还把玉给挂在树枝上?”

    “绳子湿了,我只是想晾一下,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大意了。”

    雨越下越大,山路有点滑,商夭夭走在前面,三人都不再说话,小心翼翼地走着。

    雨下起来,天就没有那么黑了,只是雨水同样影响视线,姜帆和安不度都没有斗笠,只能像孙大圣探路似的,把手搭在眉骨处。

    不过那架势就有点一言难尽了,还没个猴做出来显得帅气。

    “你舅舅是不是什么大师之类的?”到了家门口,商夭夭突然开口问安不度。

    “算是吧。”安不度回道,舅舅在他们玄学圈子里也算挺厉害的,称一声大师应该也承受得起。

    但是也有不少人把他舅舅这样的,统统称为‘神棍’,认为这一行不是拿个谁也看不懂的罗盘装腔作势,就是掐指一算坑蒙拐骗。

    “那他会超度吗?”

    “啊?”安不度愣了一下,他还真不清楚,这在不在他舅舅的业务范围之内,“你要有事,我就问问吧。”

    “谢谢。麻烦你了。”商夭夭接过自己的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些草药递给姜帆,“这个拿去熬水给他喝,三碗熬成一碗。你家应该有碘伏之类的吧,回去给你们的伤消毒,别感染了。”

    “知道了,你进去吧。”姜帆拿着草药道,满脸都是雨水,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们明天来找你玩。”安不度也跟着说道,他来了好几天了,也认识商夭夭。

    安不度说完还噗噗吐了两下流到口中的雨水,没有一点刚受过惊吓该有的样子。

    商夭夭看他这样,觉得刚给姜帆的安神药有点多余。

    商夭夭关上院门,家里现在就剩她自己了,爷爷是去年冬天走的,还是村里人帮忙料理的后事。

    爷爷是当年下乡留下来的,也算是中医世家出来的,后来就在村里当了个赤脚医生。

    村里人有病,一直都习惯来找爷爷看看,商夭夭从小就跟爷爷学医,有人来看病,她就给爷爷打下手,现在她放假在家,村里人有个病痛,也会来找她给看看。

    商夭夭把背篓放在屋檐下,顺便让雨水冲洗一下里面的草药。她随手摘下斗笠挂在屋檐下的墙上,进屋去换了身衣服。

    雨下得很大,但堂屋和东屋的距离很近,她正寻思这要不要直接跑过去,那顶刚才被她摘下的斗笠就自己飘到了她头顶上。

    “将军,我正想去药房找你呢。”商夭夭对着身边突然出现的男子说道,东屋就是她说的药房。

    这男子一身装扮很是奇怪,穿着一身沉重的铠甲,扎着一个长长的马尾辫,还有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

    “你怎么才回来了,没事吧?”男子问道。

    “没事,这次没找到灵芝,等我下次再去找吧。”

    “找不到就算了,这种天气你一个人去山里太危险了。”将军的语气中倒是没有失望。

    两人一起往药房走去,雨水打在将军身上,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从小就跟着爷爷进山了,对山里熟的很,不会有危险的。”商夭夭坐到以前爷爷常坐的蒲团上,“你走不出这个院子,应该挺无聊的,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看看的。”

    将军没有说话,在另一个蒲团上跪坐了下来。

    这时,一个小小的娃娃,有成年人的手掌心大小,突然出现在商夭夭肩上,他就是商夭夭口中的那个宝宝,全名参宝宝,玉石就是他拿过去的。

    就听他开口道:“你放心吧,有我跟着夭夭呢。”

    他从商夭夭肩上下来,蹦到将军的腿上躺着,将军伸手扶了他一下,让他躺的舒服一点。

    将军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但他忘记了一切,不记得自己的生前,不记得自己死了多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商夭夭当年看他一身铠甲,觉得他应该是古代的一个将军,所以就称呼他为将军。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哗哗声充斥了整个世界,将军和商夭夭都没有说话,好像在听雨声,参宝宝在雨声中正睡的香甜。

    不知过了多久,商夭夭就像突然回过神来,开口道:“等找到灵芝,我们一起去将军坡看看吧,或许你能想起一些什么。”

    村子不远处有个单独的山头,还挺高的,被当地人叫做将军坡。村里人都不太喜欢去那里,说那里不干净,商夭夭问过不少人,没人知道这个山头名字的来历。

    “好。”将军笑着道,“等我想起一些什么,或许就能重新去轮回了。”

    “放心吧,一定会的。”

    “其实,有你们这样陪着也挺好的。”将军沉默了一会说道。

    漫长的时间里,他就被拘在这方寸之地,有时这里是荒芜一片,有时就会有人来居住。

    有人出生,有人死去,循环往复了不知多少年,只碰到过商夭夭一个能看到他,并陪他说话的人类。

    当他有一天发现,还不会走路的商夭夭似乎能看到他时,他是高兴的,终于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了。

    “人的寿命太短了,如果我死了呢。再说,我马上就要出去上学了,一年估计也就能回来一两次,这样你就太孤单了,我也不放心。”

    商夭夭不想把将军一个人留在这院子里,也舍不得。

    小时候爷爷有事出去,总会把她关在院子里,是将军一直陪着她,爷爷走后,陪着她的也是将军。

    她希望能带着将军走,或者找到办法让将军去重新轮回。一想到自己走后,将军在这个小院里孤零零地走来走去,她就很难受。

    灵芝能把将军带离这个院落,这是参宝宝告诉他们的,问参宝宝怎么知道的,参宝宝说他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但就是知道。

    商夭夭也就姑且把希望寄托在了灵芝上,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参宝宝是爷爷从山里挖回来的一棵人参,爷爷说这颗人参能卖个非常好的价钱。

    商夭夭体质特殊,爷爷带人参回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个巴掌大的娃娃趴在那颗人参上。她就要爷爷留下人参,不要卖掉,然后就找了个盆把人参给种上了。

    那时人参娃娃并没有开智,整天只知道睡觉,醒了也只会在人参旁边站着,懵懂的看着周围。

    商夭夭有一天无聊,就逗他玩,还开玩笑似的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参宝宝,结果没过多久人参娃娃就开口说话了。

    将军说这可能和黄鼠狼讨口封是一个道理,他很久很久以前,曾听住在这里的人讲过一个故事,说是修炼成精的黄鼠狼会给自己带上一顶瓜皮帽,朝它遇见的人问道:“你看我像人吗?”

    如果那人说像,那么这黄鼠狼就能修炼出人形了。

    人是万物之灵,只有人类有名有姓,商夭夭给人参娃娃随口起了个名字,可能就意味着人类承认了他,所以他才慢慢开了智。

    商夭夭能在不少花草树木身上看到他们的人形,都是懵懵懂懂没有神志的样子,将军曾告诉过她,不要随便给他们取名字,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我们在山里救了一个人。”参宝宝睡够了,突然开口道。

    “出什么事了?”将军忙问道。

    “水潭里有个东西找替身,姜帆和他同学安不度去水潭玩,他同学差点被拉下去,不过幸好他身上有块玉,救了他一命。”商夭夭想了一下又道,“他同学的舅舅好像懂玄学,他答应替我问问,我们或许可以找他舅舅帮忙。”

    “不要随便对别人说,你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将军突然严肃道。

    “我知道,不过……”姜帆和他同学已经知道了,她相信他们不会跟别人乱说。

    参宝宝拿玉石的事情,他们肯定也会奇怪,在自己眼里是参宝宝去拿的那块玉石,但在姜帆他们眼里,是看不到参宝宝的。

    “不过什么?”将军疑惑道。

    “算了,姜帆应该不会乱说,村里人都知道我不正常,大不了以后都躲着我走,无所谓了。”商夭夭站起身,“饿了,我去做饭了。”

    将军看着她走出去,没有起身,参宝宝爬到他的肩头坐下,“她想找到灵芝,带你一起走。”

    “我知道。”他一想到等商夭夭去上学,这里又剩自己,也不好受。

    “她今天问我,如果找不到灵芝,我能不能留下来陪你。她很担心你。”参宝宝晃荡着他的两条小腿说道。

    “那你是想留下来陪我,还是想跟她走。”

    “我想我们三个一起,我也会努力去找灵芝的。”参宝宝玩着将军的辫梢,玩了一会突然又道,“我来给你编小辫子吧。”

    “我也想能一直陪着她。”将军喃喃道,任参宝宝在自己的头上爬上爬下,甚至抓着他的头发‘荡秋千’。

    这么多年,商夭夭试过很多种方法,想把他从这院子里带出去,但都失败了,灵芝现在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我觉得,我以后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发型师。”参宝宝看着自己的‘杰作’,不住的点头。

    自从跟着商夭夭去了几次理发店后,参宝宝就对发型师这个职业非常的向往,还详细的给将军介绍了什么是发型师。

    谁会容忍一个发型师在自己头上用自己的头发荡秋千,将军心道。

    但他怕打击到参宝宝,就道:“等你长大了,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发型师。”

    参宝宝不住地点头,他只听到了后半句,忽略了‘等你长大了’那句,“到时候我就是你和夭夭的专属发型师。”

    商夭夭把晚饭端到餐桌上,将军带着参宝宝坐到了她的对面,他们不吃,但自从爷爷离开后,他们都是这样陪着商夭夭吃饭的。

    “哟,发型不错,宝宝手艺见长啊。”商夭夭看到将军的新发型夸奖道。

    本来将军只是简单的扎了一个高马尾,现在马尾变成了几十根细小的辫子,很有异域之风。

    “那是。”参宝宝傲娇到,“改天我也给你编一个。”

    “好啊。正想换个发型呢。”商夭夭笑着道

    在家随便怎么整,她可不敢顶着参宝宝给做的造型出家门。回头率太高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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