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这是第几个了?
禅院甚尔抹掉溅到脸上的血,无动于衷地把倒下的尸体踢到了一边。
会议过后没几天,他就应邀搬到了五条家的一个别院暂住:反正在哪里他都不受欢迎,还不如离学生(非自愿接受的,真可悲)更近一些,免得来回奔波。而且根据两兄弟的态度,总不会比禅院更糟。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别院是夕见父亲名下的资产、实际上属于夕见,来往的人员受到严格把控,偶尔会有一些好奇的窥探、但也仅限于此了。他特别注意到的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屋主授意的——几乎所有遇见他的人都只叫他的名字。
……很有意思。
只不过让禅院甚尔没想到的是,他的主要工作方向竟然不是老师,而是保镖。
『咒力消除』的消息传开后,咒术师方暗流涌动、诅咒师侧沸反盈天,所有人都在想:见鬼,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术式存在?
暗网上五条夕见的悬赏迅速跃居首位,相较于六眼的敏锐跟无法突破的无下限术式,他明显是个更好下手的目标。
令他们捶胸顿足的是,五条夕见是个十足的家里蹲;而五条家虽不是铁桶一块,但若无完全的把握、没人敢当出头鸟。
有人病急乱投医,竟然把算盘打到了『天与咒缚』身上,但在好几波人马接连悄无声息的失去踪迹之后,再蠢的人也知道此路不通了。
两兄弟极其偶尔出门逛街的时候就成了诅咒师唯一能下手的机会。他们跟踪埋伏在四周,只要夕见落单就会蜂拥而上,不管闹出多大的乱子也在所不惜。
——他们永远也等不来。
对魔抗点满的偏科人士来说物理消灭确实是最好的手段……但是再怎么说,在闹市区用狙还不加□□?这白痴是认真的吗?
禅院甚尔拎起尸体旁边的枪——绝对是行货——快速拆解成零件装进袋子。
为了悬赏或是私心而来的杀手,留作证据追查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收利用。
他拍了张照片、加上地址发给了处理人员。没管对面回没回信就拎包走人,关门的时候顺手破坏了门锁。
要是有人看到尸体后突发心脏病怎么办?我可真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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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差不多四分钟。
远远望见甚尔的身影,夕见关停计时器,微笑着招了招手。
两兄弟并排坐在长椅上,中间隔了一个空位,堆着夕见买的一摞书——将来有机会会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需要的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读进去,但他希望答案是yes,毕竟对他们有好处。
“哟。”禅院甚尔接过夕见递的冰饮,把胳膊压在他脑袋上,低头问道:“没人了吧?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夕见艰难摇了摇头,五条悟乖巧地捧着他给买的淋满了巧克力酱的冰淇淋,双腿在半空乱晃,看也不看甚尔一眼,说:“七点钟方向的百货大楼,五层左边倒数第三个窗位,黄帽子蓝短袖衬衫的男的;四点钟方向咖啡店,脖子上有纹身的红衣女。”
所有的好心情瞬间飞走,禅院甚尔颇为无语:“你就不能一次性全找出来吗?”
五条悟抬起头,鼻尖上沾了点奶油,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说:“是刚刚到的,他们没有约好集体行动又不是我的错。”
……这小鬼要不是故意的他名字倒过来写!!!
他对视线的感知力虽然也很强,但关注点都在夕见身上,反而不如六眼好用了。
禅院甚尔指着冰淇淋一挑眉,“那个不该是我的吗?”
五条悟立刻侧过身,像只受惊的刺猬一样护着手里的东西,冲他发出嘘声:“夕见买的不算!”
夕见揉了揉他的头毛,警告性地冲甚尔摇了摇头。
禅院甚尔翻了个白眼,觉得他这几天下来叹的气比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也该干点正事了?
他摸着下巴打量着两兄弟,夕见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小心翼翼问道:“想吃的话我再给你买一个?”
“……”
你对我究竟有什么误解!?
短短几天接触下来,他发现五条夕见真的是个奇葩,经常用长辈专属的慈爱眼神看他;不光是他、五条悟乃至一些仆从都偶尔能收到同样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去问的话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是“夕见(君)从小就这样”。
——如果夕见能回答的话,他会说这是因为他们是有潜力的未来革命同志。
他心累的连连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把那两个解决了再走。”
送上门来的免费沙包,不要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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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的说,夕见有想过暴君的教学风格应当是简单粗暴的实战系,但他没想到能粗暴到这种程度。
“所以说你就不应该——”上一秒五条悟还在抱怨,下一秒他就猫起身子凝神看向门外,奇道:“——怎么还带着人?”
“嗯?”夕见咬着吸管抬起头,身后不远处传来禅院甚尔的回应:“教学用具,算不上人。”
随后门被大力拉开,“砰!”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落地了。
“这是……”
夕见转过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被直接扔到地上的捆成螃蟹的男人,打扮有些熟悉?
“那两个杀手之一?”
嗯了一声,禅院甚尔随手抛了把短刀给他。
夕见立刻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搞哪出。他顿了顿,旋即在对方的注视下握紧刀柄、抽刀出鞘,薄薄的刀身闪着森冷的寒光,清楚的映出一双比墨色浓重的眼睛。
——开了刃的。搞不好刚刚捅过人。
他轻嗅了下,倒是没闻到什么铁锈味。
五条悟跳下椅子,饶有兴趣地凑近问:“纹身女跑了?”
“当然是杀了。搜身怪麻烦的。”
禅院甚尔奇怪的瞟了他一眼,然后就听到了一声毫不遮掩的切。“……你小子给我等着。”
他继而转向夕见,“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两辈子都是!他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做好准备了?”
“……视情况而定。”
“情况?”
禅院甚尔眯起眼,他也没指望才七岁的孩子给出肯定答案,但这个就有点模棱两可。
夕见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他杀过普通人吗?”
“他可是诅咒师!你对这个群体有什么误解?”禅院甚尔简直难以置信,他嘲笑道:“难道你忘了他想杀你?就为了钱?”
“平民优先,有没有证据?”夕见坚持。
禅院甚尔审视了他一会儿,见他毫不退让,只得从衣兜里掏出一部时下最新款的手机,操作了一通后怼到了他面前:“远山野川,外号『毒蜂』,以折磨年轻情侣为乐。”
夕见只瞧了一眼胃里就翻涌着恶心:屏幕上满是肿胀青紫、鲜血四溅的肉块,夹杂着几张涕泗横流的扭曲的脸。
五条悟也眉头紧皱,这是他时常抱怨的六眼的副作用之一。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夕见,“哥……”
“不碍事。”夕见轻轻握了下他的手心,然后拿过手机、忍着恶心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变得铁青:这个变态竟然专门为受害者们建了文件夹,139张照片跟27段视频、少说也有近30条人命!
他没有点开视频——封面就足够说明一切——怔怔地看向甚尔:“没有人追查??”
“人手不足的老问题了,这个人流窜在远离京都跟东京辐射圈的乡下地区作案。”
舌头点了下脸颊内侧,禅院甚尔用脚尖把远山翻了过来——好一张猪头脸!
“我回来的路上查了一下,有几个受害者在警局记录都还只是失踪。说个你不爱听的,这种程度的死状其实很‘正常’,警方不会意识到有异常参与的。等有咒术师发现不对,他早就抹去痕迹、潜藏到别处了。”
“如果不是他利欲熏心跑来送死、正好赶上我突发奇想,还有这些……‘战利品’,我也不会发现的。”
正常。
这两个字在舌头上留下苦涩的味道,系统展示给他的原作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夕见知道甚尔想表达的意思。
他把手机递回,郑重的问:“他死了再报案会有什么麻烦吗?比如受害者家属的赔偿之类的?”
相册最近的日期已经过去两个星期,按甚尔的说法、不会有还活着的人了。
“我觉得不会,以前应该也有这种情况发生。要是这家伙账户里没有钱,向上面打个报告?”
“很好。”
禅院甚尔眨了下眼,疑惑的重复道:“……很好?就这样?”
“我的同情心不是留给杀人犯的。”夕见斩钉截铁的说。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甚尔只不过把它提前了。而且说实话,他真的没有多少抵触——因为如果有机会、他会很乐意亲手杀了肇事司机的。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既然普通人无法向‘异常’追讨债务,那正义也只能由‘异常’来伸张。
……这跟他想的很不一样。
禅院甚尔承认他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只是打算借机试探敲打一下、并没有真的指望对方会这么干脆的接受。
因为,你知道?五条夕见几乎是温柔友好四个字的化身,但是富有同情心的人在咒术界是没法生存下去的。
——而他现在的眼神冷得可怕,看『毒蜂』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堆死去的腐肉。
很多人对堂哥的看法都错得离谱啊。五条悟将甚尔的表情尽收眼底,勾了勾手指,盛着饮料的杯子慢慢飞到了诅咒师脑袋上空。
他像小狗一样歪着头,寻求许可:“现在弄醒?”
——这家伙也够冷静的。再说一遍,这对兄弟真的不正常。
禅院甚尔不置可否:“请便。”
夕见紧盯着诅咒师,深吸口气,点了头。
饮料立刻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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