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商铺集市, 许多顾客正打算看人鱼表演,他们来到元气满满水族馆店前。
大家惊讶地发现这家休息都会提前三天通知的店铺, 今天竟然毫无征兆地挂上了“休息中”的牌子。
元子仓跟着云霄他们离开万家商铺集市后不久, 元气满满就挂上了这张休息牌。
水族馆里,大家伙忙碌地布置水下舞台的新机关,他们越是布置, 眉头皱得越紧。
元子仓的大姐看着越来越复杂的水下机关,终于忍不住跃出水面,从休息室绕到大厅, 来到他们的父亲蓝桁面前。
蓝桁手中拿着一份表演要求表,正以要求表上的内容来让大家布置模拟舞台。
大姐一把抽过他手中的要求表, 看到要求表下更加过分且危险的舞台内容, 怒火中烧道:“爸爸, 你屏气功力本来就没有前几年好了,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么危险的表演?”
这是水下杂技表演的要求表,其中有好几个接连高难度的表演, 哪怕要求上给了具体的舞台机关布置,让他们能够在自己家里模拟表演舞台, 但那也是不一样的!
像这样高难度的水下杂技表演, 必须得去实际的舞台排练才行,每一个机关的误差都可能导致表演者的丧命。
大姐无法理解父亲的决定,难道是为了给弟弟圆子赚取上炼金学校的费用吗?
所以才特意瞒着圆子,在他和朋友出去之后才进行这样的排练……
蓝桁想要从女儿手里拿回要求表,奈何对方不配合, 他无奈道:“只要多排练几次熟悉机关特性, 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大姐眯起眼睛看他:“这不符合你平时稳妥的作风, 爸爸,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商量。”
蓝桁叹了口气,在女儿多次请求下,说起接下这次表演的前因后果。
其实这是格雷戈里家主的要求,对方想让他在接下来要举行的一场拍卖会的闭幕式上表演一场史无前例的高难度水下演出,以此来讨好近期到达霈城的一位贵客。
他一看要求表上离奇的难度,当场便拒绝了。
格雷戈里家主当场被他甩了脸色,往他身上砸了很多东西,其中还有许多难闻的粉末。
他回家之后不久就病倒了,请来的医师说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病,让他另请高明或是找炼金术士购买万能灵药治病。
对方说他的病不能拖过三天,否则有极大可能丧命。
当天,他又收到了那张要求表和一支万能灵药,就知道这一切是格雷戈里家主搞的鬼。
他本想不喝那支万能灵药,谁知道元子仓竟然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喝了药,也怪他把药放在床头,这下想拒绝格雷戈里家主都不行。
水族馆的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他们纷纷说:“蓝桁你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决定?”
“蓝星晴,你快劝劝他。”
蓝星晴就是大姐的名字,她眼中冒火地说:“谁说不能拒绝,我们把万能灵药的钱还回去。”
蓝桁忧愁地说:“万能灵药价格昂贵,都要用黄金币买,圆子明年的学费要怎么办?”
大姐说:“有什么能比爸爸你的命更重要?”
其他人附和点头:“圆子肯定也不会同意你这么做,这个舞台太危险了,设计这个舞台的人心思真恶毒。”
“里面竟然还要藏那么多刀片,万一一个失误,这些刀片飞出来,脸都要全部毁了啊!”
蓝桁说:“那该怎么办,难道我要去找那家伙说不干吗?”
他不太敢去找格雷戈里家主,万一对方又对他做些什么,譬如那个粉末……
蓝星晴见父亲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心中叹气。
母亲这段时间不在家,否则母亲绝不会让父亲做出这么愚蠢的决定,她说:“不要去私下找他,我们去格雷戈里家,告诉他们元气满满不接这样过分的表演单子。”
蓝桁犹豫道:“得罪了格雷戈里,我们在霈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蓝星晴说:“爸爸,你有没有想过,你答应格雷戈里家主的要求,就是得罪了梅布尔夫人,她有多讨厌我们你忘了吗?”
其他家人说:“反正横竖都是得罪,去拒绝吧!”
“对啊,大不了我们不住霈城了,搬去其他地方住也行。”
“我们一家这么好看,去哪都能受欢迎,实在找不到活干还能去别人家吃软饭。”
蓝桁说:“我们离开霈城又能去哪里呢?”
蓝星晴仔细想了想,左手握拳敲击右手掌心道:“圆子不是想去和顺异味馆当服务员吗,我们可以搬去世界之树呀!”
其他人说:“上次去过那边,感觉环境还不错。”
“负责那边的炼金术士看着也不太聪明很好忽悠的样子,在那里生活起来说不定更轻松。”
“那边很穷啊,东西一点都没有霈城多,娱乐设施更是少……只有和顺异味馆的炸猪排吸引人一点,为了它也值了!”
水族馆的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下子就定好了未来的去向。
蓝星晴见蓝桁还在犹豫,直接拉着自家的父亲直奔格雷戈里的豪宅。
天色已晚。
两人刚到格雷戈里的大门,就发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从门内陆续走出的仆从满脸沉重肃穆,老管家更是眼眶通红。
元气满满的人长相都很有特点,一看就知道是这个水族馆的人,老管家看到他们脸色并不算好地说:“我建议你们离这里远一点,夫人现在可没什么好心情。”
蓝星晴直接递出要求表说:“你们家主想要邀请我的父亲参加拍卖会上的水下表演,我的父亲仔细看过要求表后,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无法让他支撑完整的演出,所以……”
她条理清晰地说完整件事,并且说到他们会赔偿损失的万能灵药费用。
老管家听到万能灵药的事,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要去请示一下夫人。”
蓝桁和蓝星晴在门外等待,他们听见仆从的窃窃私语。
“埃迪少爷怎么这么想不开?”
“是啊,不就是在街上被人揍了,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寻死呢?”
“幸好夫人察觉到不对劲,及时把埃迪少爷救了下来。”
“可是埃迪少爷现在只剩下一口气在,谁知道还能撑多久……”
“夫人那么疼爱埃迪少爷,如果他真的死了,夫人得伤心成什么样啊?”
“夫人一直在问老爷在哪里,老爷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肯定又是在哪个情人的床上乐不思蜀吧,我们的夫人真是太可怜了,唉。”
父女俩默默地对视一眼。
埃迪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居然自杀了,世上还有这种恶人有恶报的好事儿?
老管家重新出现道:“夫人让你们进来,埃迪少爷出了事,你们说话注意一点,不要惹恼了夫人。”
蓝桁和蓝星晴努力摆出些许悲痛的模样,被老管家领到梅布尔夫人的跟前。
梅布尔夫人的眼眶哭得有些红肿,哪怕在极度伤心的情况下,她也保持着身为贵妇人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她手里拿着水下表演的要求表,声音沙哑地询问二人这是怎么回事。
蓝星晴重复了一遍对老管家说的话,她说:“尊敬的梅布尔夫人,我们愿意赔偿万能灵药的等价钱币。”
梅布尔夫人喃喃道:“他总是这个样子,不过是想看些美人的表演罢了……”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想到了最疼爱儿子的惨状,用手帕优雅地擦拭眼角沁出的泪意,说:“一支最低等的万能灵药罢了,我不需要你们的赔偿。”
“这个表演,”梅布尔夫人指腹近乎将要求表捏碎,“连我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太过分了,这个演出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和我的丈夫说明情况,我为他的失礼行为向你们道歉。”
蓝星晴和蓝桁听到梅布尔夫人的话显然一愣。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梅布尔夫人,之前只从别人和格雷戈里家主的口中听到过她。
他们说梅布尔夫人是一个非常善妒的女人,正是因为她的善妒,才让元气满满自此不能再出现女人鱼表演。
蓝星晴如今亲眼见到梅布尔夫人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了疑问,这样一个优雅至极的女性真的会善妒到让元气满满不能进行任何人鱼表演吗?
她虽然疑惑,但并没有问出口,这样的问题过于冒犯。
蓝桁听到梅布尔夫人就这样揭过了表演的事,事情进展得太容易了,他高兴诚挚地谢过对方,准备和蓝星晴离开这里。
梅布尔夫人却说:“你似乎有什么想问我的事。”
她看向蓝星晴,目光温柔和蔼。
蓝星晴忍不住问:“梅布尔夫人,真的是您不允许元气满满再出现女人鱼表演吗?”
“女人鱼表演?我为什么要禁止这样的表演?”梅布尔夫人疑惑了一瞬,她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淡淡开口道:“嗯,的确是我,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我不想多做解释。”
蓝星晴摇了摇头,她心中有了答案。
很显然,这件事并不是梅布尔夫人的决定。
只可能是那位家主受了气却迁怒到了元气满满的身上……
蓝星晴和蓝桁离开后,梅布尔夫人在管家的搀扶下,步伐踉跄地回到埃迪的房间,悲伤地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埃迪。
她说:“所有人都出去,把门关上。”
老管家应了一声,屋里的仆从全部离开,只剩下梅布尔夫人和床上昏迷不醒的埃迪。
梅布尔夫人取出夹在扇子里的情报纸,上面正是与云霄同行所有人的名字。
她指尖划过元子仓的名字,身旁的空气轻微扭曲,一只穿着长筒靴的脚轻轻落在地上。
梅布尔夫人问:“杜兰基大人,你是神术士吗?”
杜兰基说:“只是正好会一点神术而已,埃迪身上隐形的小虫子,倒是让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事。”
原来冰城那只小虫子是云霄的手笔,云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到过冰城么?
杜兰基微微眯眼,他倒要回去好好查一查,是哪个手下自作主张地帮他赶离了尊贵的客人,还险些暴露了冰城里的秘密。
梅布尔夫人说:“与炼金术士打交道果真需要万分小心,你永远猜不到她会往你身上放些什么东西……云霄为什么要在埃迪身上放这种能记录影像的炼金生物呢?”
杜兰基微笑道:“她果真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梅布尔夫人说:“这是自然的事……我不打算直接去向云霄‘示好’,她不会信任我,好在她是个正直且照顾周围人的人。”
杜兰基看向她。
梅布尔夫人轻笑着指向名单上的一人,乌撒。
“都是疼爱孩子的母亲,大家彼此之间总是更有些共同话语。”
“在情谊促进到一定地步的时候,我被丈夫冷落,失去了自己重病的孩子,空有贵族夫人的名头却凄惨无比……真是惹人怜爱的设定,不是吗?”
杜兰基轻笑。
与此同时,霈城临时加办的拍卖会举行。
跟着云霄进入拍卖会场的乌撒猛地打了一个大喷嚏,大到她整个人都从地上蹦了起来。
王宜修震惊地看向乌撒:“你没事吧?”
乌撒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直把鼻尖揉得通红,难道是在冰城的费无炳想他了吗?
跟着云霄来拍卖会的只有乌撒、乌北雪、王宜修、夏兰和江慕云。
元子仓天色一黑就回家了,温宛他们则是带着帕伊和卢任贾去了佣兵协会总部继续调查,安汀给了云霄证明参加拍卖会的资格证明之后,留在自己屋子里休息。
云霄出门的时候,注意到安汀一直捏着炼金实验室里拿走的翡翠耳坠,他的情绪有些焦虑不安,不知原因。
此外,云霄下午心血来潮拿出炼金罗盘看各个炼金生物的方位时,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她打完埃迪,扔在他附近爬进其衣服的隐形记录蛛,如今完全失去了气息。
冰城的隐形记录蛛在罗盘上也失去了气息。
云霄上一次使用炼金罗盘的时候,是寻找被困的符一繁与卢任贾时,那时候冰城的隐形记录蛛仍旧存在。
被人发现了吗?
隐形记录蛛本身的防御能力并不强,胜在它的隐蔽性和灵巧性,能够发现隐形记录蛛且将它摧毁的人会是谁呢?
云霄若有所思地进入拍卖会会场,她翻动进入会场前获得的竞拍品名单。
这场拍卖会将举办五天,虽然是“临时”的拍卖会,但可以看出会场和竞拍品的准备一点也不仓促,负责人员也都十分专业。
云霄要买的炼金材料在拍卖会第四天和第五天才会出现。
拍卖会第三天是比较特殊的一天,因为拍卖会的主办人本身是一个非常喜欢绘画的人,第三天将是一个专门拍卖画作的一天,都是一些冷门且有潜力的画作。
云霄让王宜修查看第三天的竞拍品名单,“上面有你的画吗?”
王宜修嘀咕道:“就算有也可能不是我随便乱起的名字……我去,真的有,就是我取的名。”
他的两幅画分别叫做《大树》和《大蛇》,卖画的时候随口一说的敷衍名字。
他两幅画的主题分别是枯萎的世界之树和腐烂的乌洛波洛斯,因为画风和消失已久的著名画家三青也就是他祖父神韵相似,画作才卖出了不错的价格。
他视线落在两幅画的起拍价旁,视线呆滞。
居然一幅画一万枚黄金币起拍,他两幅画打包才卖了两千多枚黄金币啊!
王宜修咬牙切齿道:“奸商!”
云霄记住两幅画的竞拍编号,打算第三天竞拍的时候喊上宋陆离。
她不确定王宜修的画作会被竞拍到多少价格,这种贵族占多数的拍卖会总能将一些用处不大的商品拍出离谱的价格,做个二手准备靠谱一些,钱暂时不够可以把宋陆离压在拍卖会上……
应该是够的。
“云霄姐姐,可以让我们看看吗?”
夏兰和乌北雪好奇地注视云霄手里的竞拍品名册,她们接过书本一样的名册,好奇地翻看。
名册上只有文字和起拍价,没有附任何图片,上面很多东西光看文字她们根本想象不出是什么东西。
乌撒在这样高档的场所里浑身不适,她总是能想起以前当奴隶在这样的地方接待……她应该在酒店待着,而不是跟来拍卖会。
她小声地询问云霄:“老板,你今天打算拍什么?”
云霄说:“头两天随便看看,后三天才会出现我想要的东西。”
拍卖会的前两天都是一些常见的拍卖品,例如珠宝首饰、服装、古董、以及一些相对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打算随便看看,顺便给自己的店员和名义上的两个学生买点礼物。
拍卖台上的人说完话,第一件拍品被送上台,两条华丽精美的粉钻项链,起拍价3500枚黄金币。
银白色的项链,颜色和纯净度极其优秀的粉红钻石,一出现就引起了全场拍卖会客人的小声议论,他们很久没有见到这么纯净大颗的粉钻了!
夏兰和乌北雪趴在她们椅子前方的栏杆上,吸了吸唇边流下来的口水。
她们知道拍卖会和自己无关,是跟着云霄来长见识的,原来珠宝是这么好看的东西。
夏兰说:“雪雪,等我以后成了炼金术士赚到大钱,我就给你买这种好看的项链!”
乌北雪说:“你还是留着自己买炼金材料吧,我哥哥说炼金术士刚开始都很穷的。”
夏兰大受打击,沮丧地趴在栏杆上。
第一件拍品竞拍到尾声,她们好奇究竟哪个客人会拍下粉钻项链的时候,余光瞥见她们旁边的人举起了牌子。
云霄以五万枚黄金币的价格拍下了粉钻项链。
王宜修瞅她一眼,酸不溜丢道:“想不到你也是个喜欢亮晶晶东西的人,平时也不见你戴首饰。”
云霄说:“我喜欢放着不行吗?”
她肩膀上的小左高兴的同时,又不太高兴。
金灿灿的黄金币和亮晶晶的粉钻项链它的喜欢,一定要让它选择哪个更喜欢,它选不出来。
小左灵光一现,举起白板道:“云霄,我有一个不花钱就能得到拍卖品的好主意!”
王宜修瞥见白板上的内容,好奇起来:“什么好主意?”
小左在白板上奋笔疾书,看得出它正为自己绝妙的主意而洋洋自得。
云霄不等它写完,淡淡开口道:“把你想抢劫拍卖会仓库的念头收起来。”
小左整只手完全僵住,它一只手表现出极度震惊的模样指向云霄,身下白板还有没写完的字:“我们不如抢劫这个……”
为什么云霄会知道它在想什么?
难道她会读心吗?
小左气愤地在白板上写道:“你不能这样侵犯一只左手的隐私!我的手权在哪里?我也是需要个手空间的手!那两条粉钻项链必须归我,不然我不原谅你!”
云霄说:“粉钻项链不是你的,我要送给别人。”
夏兰和乌北雪听到这话,心里非常羡慕即将被云霄送礼物的人。
小左震惊道:“什么?我喜欢的东西你还要送人?难道我不是你最爱的左手了吗?”
云霄说:“一会儿给你拍个大点的宝石。”
小左:“哼,这还差不多,勉强原谅你了。”
它躺回云霄的脖颈处。
王宜修静默片刻说:“你左手真有个性。”
拍品一件件呈现,云霄帮小左拍了颗祖母绿宝石,又拍了个软水晶钻花头绳。
王宜修全程散发着一股子浓烈的酸气,云霄感觉旁边坐了一颗切开的柠檬。
拍卖会进行到一半,实在受不了拍卖会气氛的乌撒捂着胸口说:“老板,我觉得这里有点闷,想出去透透气行吗?”
云霄看了她一眼,见她肩膀上趴着绿绿队长,便说:“去吧,注意安全。”
乌撒叮嘱乌北雪不要吵到云霄,她离开会场,来到会场后方的花园透气。
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自己缓得差不多之后,乌撒准备回到会场,忽然,她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似乎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乌撒犹豫,她本来直接走掉,万一对方是需要帮助的人呢?
她靠近声音发出的地方,面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尴尬。
前方被人撞破□□的男女不以为然地继续,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从乌撒后方传来,她身子被人一推,要不是绿绿队长的搀扶,她险些倒在地上。
乌撒听见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我一天都在让管家找你,结果你在这个地方和别的女人鬼混,我才是你的妻子,你知不知道埃迪…”
“…烦死了,兴致都被你弄没了,埃迪那臭小子能怎么…”
乌撒站稳身子,恍然大悟。
原来是妻子来抓丈夫偷情的人,看他们的装扮都是贵族,贵族之间龃龉的事情最多。
她正要离开,听见一声尖叫,原来是那个偷情的丈夫把他妻子推倒在地。
对方推完人,还一脸莫名地说:“我根本没用力推你,你装个什么劲……”
他厌烦地看了眼倒地的人,搂着身边娇媚的女人离开。
乌撒:“……”
她犹豫地看了眼坐在地上狼狈低泣的贵妇人,走上前递了块手帕。
贵妇人微微抬脸,她眼角有些许不明显的细纹,五官明艳而又大气不失端庄,气质非常成熟。她看见乌撒递来的手帕显然一愣,随后婉拒了她的好意,优雅地从地上站起,取出自己的帕子擦拭脸上的狼狈。
她对乌撒轻轻颔首道:“多谢你的好意。”
乌撒连忙摇手:“没有没有。”
对方向乌撒伸手:“梅布尔·格雷戈里。”
乌撒听到后四个字,没有立即伸手,因为万家商铺集市和安汀的事,她对这个家族的印象非常差,“格雷戈里夫人,我还有别的事……”
梅布尔丝毫不见尴尬,她收回手说:“比起格雷戈里夫人,我更喜欢别人称呼我为梅布尔夫人,你似乎不太喜欢我,我的确是一个无法让人喜欢的人,连我的丈夫都厌弃我……”
她眉头微蹙,仿佛有些难过。
乌撒立马解释道:“我不是不喜欢您,我只是不喜欢格雷戈里家族。”
她说完,就想骂一句自己没脑子。
梅布尔讶异地看向乌撒,片刻后她轻笑道:“如果我也有像你一样敢说出真话的胆量就好了……”
乌撒只觉眼前的梅布尔夫人散发着忧郁的气息,她想她大概可以理解对方——
撞破了丈夫和别的女人偷情的模样,丈夫还那样粗暴地推倒了她,对于好脸面的贵族来说,这是非常丢人且让人伤心的事吧?
乌撒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的话。
梅布尔说:“可以和我聊聊吗?我实在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了,就连我的孩子,他也……”
她失态地捂住脸。
乌撒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绝望的女人,她本身就是个同理心很强的人,没办法对这种情况视而不见。她只好留下,按照对方说的,陪她聊聊天。
聊到最后,乌撒眼泪汪汪地看着梅布尔:“你也太可怜了吧。”
原来贵族夫人的生活只是表面光鲜亮丽,私下如此痛苦不堪。
出轨的丈夫,没用的儿子,城里随便一个贵族都敢对她使脸色,只因她是格雷戈里家族被丈夫厌弃的女人。
她挺直脊梁一直装作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实际上她已经快被压垮了,她也受够了那些该死的贵族规矩,可她生来就是贵族,无法摆脱这一切,她也想改变这一切,但她只是一个没有权力的普通妇人罢了……
梅布尔握住乌撒的手:“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我们后天还能再见面吗?就在这里。”
乌撒说:“当然可以。”
她猛然想起自己只是出来透气的,连忙说:“我老板还在里面等我,我先回去了。”
梅布尔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的手,分别前她想起什么道:“乌撒,可以不要将今晚看见的事告诉任何人吗?”
乌撒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吧,我最会保密了,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
拍卖会场里的拍卖进行到尾声。
乌北雪奇怪道:“妈妈怎么还没回来?”
她本来有点担心,但是想到乌撒身上也有厉害的绿绿队长,便放下心来。
云霄他们准备离场的时候,乌撒匆匆赶回,神情有些小雀跃。
王宜修惊讶地问:“乌撒女士,你怎么看起来突然春风得意的,难道你在外面邂逅了你真正心爱的人吗?”
乌撒匪夷所思地看向王宜修:“我是有丈夫的人!我和我丈夫非常恩爱!”
她肩膀上的绿绿队长伸长线条手臂,给了王宜修后脑勺一巴掌。
王宜修震惊地看着绿绿队长,这种耀石一般的打人手法是怎么回事?
乌撒问云霄:“老板,我们现在要回酒店了吗?”
云霄说:“先去取拍下的东西。”
乌撒想起来云霄有拍下不少的拍卖品,她点点头,想到自己新交的朋友,忍不住咧嘴笑了下。
云霄停下脚步,打量乌撒:“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乌撒腼腆道:“交到了一个性格很不错的朋友。”
云霄看她那和八岁乌北雪交朋友一模一样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提步离开。
王宜修嘴贱道:“乌撒女士,你是两个孩子的妈,为什么有时候我总觉得雪雪都比你成熟?交个朋友还不好意思,说句难听点的话,素不相识的成年人忽然一见如故,往往没有真正的友情,一定是别有所图。”
乌撒脸一下子通红,她小声辩解道:“她只是一个可怜人。”
王宜修嗤笑道:“能参加拍卖会的有几个可怜人啊,你也太幼稚了吧!”
乌北雪大声道:“王叔叔,不许说我妈妈幼稚,我哥哥说了,我妈妈这叫心理年龄年轻,是我们一家子呵护的结果,你不许欺负她!”
王宜修回头道:“我哪里欺负她了,我明明是为她好,省得让她在外面被人骗,你当谁都是云霄这种傻不拉几的好人啊……还有叫我王哥哥!我哪里像王叔叔!”
乌北雪做鬼脸道:“王叔叔!”
王宜修也朝她做了个鬼脸,“再叫叔叔小心我把你画成丑八怪!”
乌北雪眼睛一亮,“你要帮我画画吗?”
王宜修:“没有。”
乌北雪:“我听见了!”
一路吵吵闹闹,云霄从拍卖会负责人那里拿到了她今天买下的竞拍品。
竞拍品都被装在精美的盒子里,云霄寻了个方便放东西的空地,打开盒子,取出两条粉钻项链。
霈城明亮的虚拟月光下,粉色钻石看上去是那样的闪亮。
云霄说:“雪雪,夏兰,站过来。”
乌北雪和夏兰手牵着手站到云霄身前,听她的话转过身背对她。
“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
“夏兰是我的学生,这算是你的拜师礼;雪雪叫我一声姐姐,那就当我送给妹妹的礼物吧。”
“我注意到你们拍卖会的时候一直在看它们,它们也的确很适合你们两个。”
她们的头发分别被轻轻拢起,冰凉的吊坠落在脖子处,她们心中惊讶又惊喜。
云霄姐姐竟然把这么昂贵的粉钻项链送给了她们!
她们说不出拒绝的话,因为她们真的好喜欢这个礼物!
夏兰超级大声地说:“云霄姐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
乌北雪跟着说了同样的话。
听到“孝敬”这个词,云霄眼角微抽,她还不需要别人的孝敬。
不过见到两个小姑娘高兴,她微微地笑了笑,又看向江慕云,喊了他的名字,让他过来。
江慕云起先一动不动,还是王宜修推了他一把,他才反应慢半拍地走过去。
云霄取出另一个盒子里简洁但美观的软水晶头绳,给江慕云看了看:“喜欢吗?”
江慕云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王宜修听得直跺脚,怎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
云霄并不在意,她站在江慕云身后,把他头发全部拢起,用软水晶头绳束成马尾。
没有长发的遮挡,整个人好像被完全暴露,江慕云不自在地将头低下。
云霄说:“人站直,肩膀打开,背挺直,头抬起来。”
江慕云一一照做。
王宜修和乌撒眼前一亮,江慕云的五官底子非常好,只是他平时太阴沉沉默,极少有人注意到他的长相,配着他那头白发,简直像个小老头子。
现在他头部全部扎起,五官露出,人也笔挺,整个人一下子清爽起来,也让人注意到他那精致像女孩子一样漂亮的五官。
江慕云两只手捏成拳头,整个人都在紧张地发抖。
夏兰和乌北雪担忧地看着江慕云,他脸都白了。
云霄让江慕云慢慢地深呼吸,在他情绪平复下来之后,她说:“江慕云,你需要习惯将自己展示在众人面前,你不能永远活在角落里。”
“不用害怕,站到大家面前也没有人会害你,有我在这里,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江慕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背后的云霄,她的眼神很平静,像大海一样平静,却又充满力量。
他又看向夏兰、乌北雪、乌撒和王宜修,他们在看他。
他们眼里没有打量的厌恶,也没有即将要抽打他的愤怒,只是一种很平和的情绪——是鼓励吗?
他慢慢松开拳头,紧绷的身子好像没那么紧张了。
他抬起手,摸到头绳上有着一朵绽开的水晶小花。
江慕云认真地想了想,说:“谢谢。”
云霄摸摸他的脑袋,“好孩子,慢慢来。”
他们回到安汀安排的酒店。
回房前,云霄不经意地询问乌撒:“你今晚交到的新朋友叫什么?”
乌撒眨了眨眼,没有吭声,她心中特别纠结。
云霄稍微让声音里带上一些失落,眼眸敛下道:“连名字都不能知道吗……好吧,我只是担心你,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见。”
乌撒的良心仿佛突然遭受了一记重拳,她看到云霄低落的样子,狂骂自己简直是个白眼狼,老板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连老板想知道的事情都不告诉她?
老板担心她才这么问她,结果她什么都不说,太过分了!
云霄虚眼观察乌撒脸上的情绪变化,知道对方在内疚。
一秒,两秒,三秒……
果不其然,乌撒忙不迭小跑到她身边,让她低头,然后踮脚在她耳边小声地说:
“老板,这本来是个需要保守的秘密,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今天在拍卖场的后花园碰到了梅布尔·格雷戈里……”
云霄心中叹气。
唉,店员太好骗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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