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两节课,温秋星收好东西回教室。
上数学课之前,班长印晴来跟她说:“温秋星,老班说你父亲在校门口等你,好像有急事,数学课我给你请假,你去吧?”
温秋星沉默了一会儿,嘴角抿直:“好,谢谢你。”
三层楼梯被她走出了三公里的感觉,温秋星低着头,她叹出一口气,路过的风吹得她脸颊生疼,发出的气音也被风吹散,无影无踪。
整个校园安静的不行,偶有老师的讲课声传出。
温秋星看着眼前有些苍老的男人,白发藏匿在一众黑色之中,奈何无以敌众。男人眼窝陷了进去,嘴唇因为炎热的天气有些开裂,他抬手,有些颤抖,想拉她。
温秋星下意识往后一躲。
男人的手停在半空,三秒,收回。
温庆咽了咽口水,“”
温秋星一哽,敛了目光,不含什么情绪说:“您还是叫我温秋星吧。有什么事吗?”
温庆像是难为情,好半天才说:“是这样,爸爸后天就要移民美国了当年,是我和你妈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也有想过怎么弥补你,可你这孩子”
温秋星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他:“如果您来,是为了重复那些,说过无数次,却一次都没做到的话,那就不必了。您是我父亲,改不了的血缘。您要去哪里,就去,也不必跟我说。
您和我妈的事,三年了,您说了三年的要对我好,做什么了呢?来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一次又一次地期待,期待我们一家人能去拍全家福的那一天。
可没有,我等了三年,没等到。”
她声音带上难以抑制的哽咽:“您去吧,如果您来是想跟你亲生女儿道个别的。
那么,再见。”
温秋星最后看了温庆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
周围没有风,太阳很刺眼,刺得她眼泪就快出来了。
所以她不回头。
只是把男人的相貌深深记在心里。
——
在初三之前,温家是很和乐的一个家庭。
至少在温秋星这么看来。
陈华和温庆在她初三那年已经结婚17年,陈华是人民教师,而温庆是做建筑的。
工地上一有事,十天半个月不回家都是正常的。
日子消磨,陈华的疑心越来越重,因为她每次向温庆问一些问题的时候,他会眼神闪烁,会含糊其辞。
直到某天,陈华在温庆去洗澡的时候,听到温庆的手机传来一阵视频电话的声音,陈华下意识的去看,那人头像是个女人。
陈华接了,但没把摄像头对着自己。
那头的女人没注意,软着声音说:“庆哥,上次你的报告放在我床头柜上,忘记拿走啦,什么时候再来呀?”
陈华挂了。
床头柜,多么敏感的词汇。
初三的温秋星一直是住校,所以那天她不在家。
陈华和温庆大吵了一架,隔壁领居都纷纷出门查看,被陈华说回去了。
最后温庆还是承认。
他说是他对不起这个家,说陈华这几年的多疑真的让他太累了。
而那个很少哭的女人,哭得不成样子。
最后两人达成一致,离婚,瞒着温秋星。
理由就是她正初三,耽误不得。
而温秋星,是在二模后的一天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本该在学校上课的她,因为低烧,写了假条回家。
当时家里都没人,周屹原因为陈盛的关系知道她家的地址。
当时陈盛跟她不是一个班级。
周屹原来她家给她送带漏的作业。
是她隔壁某个领居不小心说漏嘴告诉给她的。
她起初是不信的,这个家里温庆脾气一直很好,陈华也是体贴心细。温秋星小的时候每天晚上都喜欢缠着温庆给自己讲睡前故事,也经常缠着爸爸带自己去游乐园。
后来游乐园去的次数越来越少,之前约定好的去拍全家福也一拖再拖,但她没察觉异样。
温庆一个星期回来一次,还是会给她和陈华带礼物。
只是她没发现,给妈妈的礼物,从鲜花项链变成了家里实用的东西。
而妈妈收到礼物的惊喜感和欣喜,也越来越表现不出来。
她终于憋不住,15岁的温秋星大哭了出来。
她想不到,昨天还很美好的家庭,今天就告诉她,都是假的,曾经婚礼许的誓言,忠诚,尊重,都是假的,她曾以为的婚内出轨距离她如此之近。
周屹原则在她旁边坐着,没有出声安慰,也没有跟她讲话。
他只是沉默着站了起来,把眼睛通红的少女拥进怀里,一只手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颤抖的背。
她头疼得厉害,眼泪一颗一颗掉,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的环上他靠过来的腰,清冽的气息将她围绕。
在那刻,少年宽阔的肩,是她唯一的依靠。
我会陪着你。
流年未亡,香樟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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