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最后还是去吃饭了，跟着章子明他们一起。
几人去了食堂三楼，章子明端起刀削面的时候，一眼看到了坐在窗户边的秦又行和陈应言。
章子明站在林放旁边，说：“我看到了秦哥。”
章子明话刚说完，两个女生端着餐盘走到了秦又行面前。
章子明：“……”
章子明想打烂自己的嘴。
而秦又行无意中也看向他们这边，目光不离林放。
下一秒，不知道是那两个女生对秦又行和陈应言说了什么，秦又行居然笑着回答，也说了句话，两个女生立马坐在了他们两个的对面。
“我靠。”宛正声差点连刀削面都端不稳了。
“秦哥这是……”姜文说，“铁牛开花？”
“那是铁树开花。”章子明纠正。
秦又行陈应言跟对面的两个女生有说有笑，完全容不下其他的人的样子。
“我还是自己找位置吧……”宛正声叹了口气，“就我秦哥这帅到没朋友的长相，迟早是要恋爱的。”
林放一声不吭，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他们刚坐下，秦又行那边就站起了身，拿着餐盘准备走。
“秦哥，这么快就吃完了啊？”章子明问。
秦又行应了声，随手将餐盘放进收纳柜里：“吃完了，我们先走了。”
几人陆续回应。
出了食堂门，陈应言如释重负：“绝了啊老秦，这招还是有用的，我就说听我的吧，你看刚刚你家小朋友那个眼神。”
“重重有赏。”秦又行表示很满意。
这个馊主意肯定是陈应言出的，秦又行不屑于玩这种小把戏，但林放似是没有察觉到他为什么不开心，他也只能暂时赞同陈应言的做法。
“你信不信。”
“不信。”秦又行干脆利落。
“我还没说信什么呢，”陈应言炸毛，“重新来重新来！”
“你信不信林放在今天之内，必会找你。”陈应言趾高气昂。
秦又行像看狗一样地看着他：“我不信。”
“秦又行你有病吧！”
……
下午团体赛四人接力，高三二班刚好跟高二二班凑在了一个小组。
秦又行在第三棒，陈应言第二棒，林放在陈应言身旁。
秦又行接过接力棒之前，看了林放一眼，对方真巧看向他这边。
陈应言跟秦又行说，无论林放做出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秦又行都不能回应。
虽然秦又行觉得这是冷暴力，不过事实证明，林放过于迟钝，这种方法的确可以奏效。
于是秦又行再一次面无表情地移开了两人交错的视线，只留给林放一个奔跑的背影。
接力比赛结果还没有出来时，林放真的走到了秦又行面前，直愣愣地看着秦又行。
“班级团体接力第一场，第一名高三二班，第二名高二二班，第三名高二四班。”
听完裁判员宣布结果，秦又行这才跟林放走了。
“你能说说我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林放走到学校宿舍旁的小树林，认真地问，“我知道我肯定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你不高兴。”
许是林放的眼神太真挚，秦又行竟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来。
他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地回答：“没什么。”
就是吃醋了而已。
林放哪里会相信，他正要追问，秦又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秦又行接起电话。
“小秦啊，”赵哥说，“你现在这会儿快放学了吧？”
“嗯，还有两场比赛就散场了，明天上午还有拔河。”秦又行问，“怎么了赵哥？是有什么事吗？”
赵哥满头大汗，说话很急：“你表舅跟表舅妈来家里闹了，说公司是老爷子的遗产，就算继承人是先生，也要分一点股份出来，正在这吵呢，那些股份是将来先生打算留给你的，夫人让你抓紧时间回来，吃顿饭调解一下。”
秦又行记起来了，他在原世界的时候，表舅妈跟表舅就争过这个股份，一直没要到就是了，最后因为人心不足蛇吞象，走上了歧途，被秦又行父亲大义灭亲，举报下狱。
“好，我知道了。”
秦又行糟心地挂了电话，他不想看见这个表舅妈，主要是此人嘴脸丑恶，他一看见就忍不住骂。
“我先走了。”秦又行收起手机，对林放说，“不好意思，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很好，非常冷淡，非常疏离。
秦又行笑了，就这还拿不下林放？
他在心里为自己狠狠喝彩。
……
“我说了！你们好话不听非要听坏话！”表舅妈蒋爱明站在秦家大门口，气势汹汹，“就让你们给点股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记得你们家当初接手政通商行的时候可是很爽快，现在倒磨叽起来了？”
话说完，秦母还没反驳，一旁的赵嫂开始疯狂输出：“你们家当时破产，要不是先生和太太，恐怕你们的宝贝儿子就直接胎死腹中！别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来占先生和太太的便宜！”
“明里暗里骂小秦！我们家又行骂回去你还要说他没教养！我呸！我看没教养的是！先生太太小秦都不跟你计较，我可没那么大度！”
赵嫂在秦家一干就是十多年，早就对秦家有了情感，她立马抄起一旁的扫帚，呼起一旁跟她一起打理秦家的姐妹。
“我看今天谁敢进来！”赵嫂大吼，“我可不怕坐牢！把你砸死了就不好说了！”
秦母哭笑不得地把赵嫂拉了下来，劝她冷静。
赵嫂是性情中人，秦家当年一直帮衬他们，给吃给住，从没亏待过她跟她儿子，还一直资助他儿子念完名牌大学，在秦家的政通商行站稳脚跟，完全没有把她们母子当外人。
她即便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个道理。
“哎呦，没天理啦！”蒋爱明直接叉腰对吼，“都说骨肉相连，我看你们根本没有把我们当成亲亲人！你们今天要是不给出股份，我就赖在这里！我看谁敢动我！”
赵嫂更生气了，不过这次有人抢了她的话。
“我敢。”
秦又行一脚踹开大门，校服外套被他脱下放进了车里，他上身是白色衬衫，下身是条修长的直筒裤，已经隐隐可见日后的成熟模样。
“我看今天是你先站起来，还是我先报警，把你干的那些腌臜事全部抖出来！”秦又行插着兜，装的一手好b，“我父亲不忍心搞垮你，我可没有同情心。”
“你说，我这万一要是哪一天突然发疯，控制不住自己，”秦又行缓缓道，“没准我就冲进公安局，把你们夫妻都告了，大家一起进局子，蹲大牢。”
蒋爱明脸色骤变，显然是被“进局子”，“蹲大牢”唬住了。
她向秦又行的父亲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父自是不会说话，他从来不参与口舌之争，因为他就算占理，也根本争不过。
蒋爱明不言不语，拉着表舅走了。
表舅其实是个草包，一直被蒋爱明煽动，干些正常人根本不会去想的事情。
事情解决完，秦母送了口气，进屋跟赵嫂做饭了，秦父同秦又行一起进门。
“你也太莽了，”秦父说，“她要真干出什么不想活的是事情来，你怎么办？”
秦又行轻笑：“我看表舅妈还没活够，是舍不得死的。”
她还有个引以为傲，经常把他跟秦又行做对比的儿子。
秦又行这才顾得上请假，打开微信想跟班主任招呼一声，置顶聊天突然弹出消息。
—林放：你还是改不了一生气就不说话的毛病。
一瞬间，秦又行的脑子轰的炸开。
无数跟林放相处的细节从他脑海一一闪过，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小巷子里看他的眼神，抬起又放下的手，攥着值日表泛白的手指，领奖时的黑眼圈。
以及……那本日记，和004。
林放给他发的那条消息，曾经在原世界，那个人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原世界的林放。
秦又行早该猜到，林放不可能被漏掉，没有进入梦里，只有一种可能。
林放就是004，林放是他每个位面陪在他身边的npc，是丧尸世界里的004，是末日之战里的副将，是星际流浪的好友，是九子夺嫡里违反位面剧情舍身救他的暗卫，是天才少年位面里，与他棋逢对手的挚友……
林放，从未离开。
这个世界记忆缺失的那个空白，也许就是林放带着记忆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造成的。
秦又行想过很多种可能，这种是最合理的，也是……最愧疚的。
他在十三个位面时，即便感受到了林放存在的气息，却从没认出他，甚至同那些npc保持距离。
他自始至终，心都在林放身上，无法再分给npc，哪怕一分一毫。
他无法感受林放在位面世界身死时的痛苦，林放明明早在原世界承受过一次生命的抽离，失望的痛苦，他却又林放，一遍遍重复这个过程。
“儿子，想什么呢？”秦母叫住他，“吃饭啊。”
秦又行埋下头，眼泪大滴大滴砸在碗里，眼眶通红，他怕自己一抬起头，就会忍不住，他根本不想面对糟心的亲戚，无聊的社交，他一切都是为了寻找林放。
可林放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去，他没有认出来。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是林放的来电。
秦又行从椅子上弹起，无视家人诧异的眼光，哑声开口：“怎么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幸林放这次沉默的声音不长，他说：“秦又行。”
“我在你家门口。”
秦又行佯装镇定地下楼，他握着手机，恨不得直接跳下去，奔到林放身旁。
林放站在路灯底下，冲着他笑，一时间，他竟与梦中004的笑容重合。
一切时间空间在此刻化为虚无，秦又行像身处一个巨大的圆。
他坚定地朝林放跑去，耳边裹挟着秋日凉爽的风，像他在原世界与林放初见时的喜悦与悸动。
林放也回望他，越过无数位面，以无数个人的形态陪在秦又行身边，这次，换成了他自己。
秦又行与林放耳中，最后一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得遇良人，旗开得胜。】
【位面危险已解除，请宿主与爱人，放心生活。】
【祝宿主恩爱如初，共白头。】
【再见。】
这次，是真的再见。
秋日的夜晚宁静又悠远，路灯下投映出两人交叠缠绵的身影。
阵阵风刮来，落下路灯下的第一片落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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