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小姐。若是今日启程,担心山路不好走……”
“就今日。”
泠泷撇了撇嘴:“小姐这样着急,摔了怎么办。”
“九州的雨向来润人。师父思家心切,你就快快去备马吧,小心误了时辰。”另一个说话的像个白面书生。着一袭素净墨衣,藤树枝做的簪子端正的绾在发上。他手拿折扇,笑语盈盈,霎时让少女红了脸。
“去就去。”泠泷笑着嘟哝,跑下楼。
“师父,今日便出城了。算算时日,到京都正好能赶上中秋。”
“是啊是啊,我听那说书的说京城的中秋夜不闭市,灯火通明,登上那……那。”
“揽月楼。”
“诶对对,就是揽月楼,还能看见整座城池的景象,想想都壮观。师父,你是京城人,到时候带我们见识见识呗。”
女子轻摇白玉杯,将杯送至唇边微抿一口,才听她说:“京城我已有六年没去过,如今定会盛于昔日。华书华执,到了京城我会托人尽快找到你们的父母,让你们家人团聚。”
华书华执相视一笑,连连摇头:“师父,跟着您六年,在您身边就像家一样温暖。我与阿执早已看淡。至于是否能找到,就只能看天意了。”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落在松林间,越来越大。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传来一股清幽的花香味。远处有个小水涧,汩汩清泉流泻而出,好似翠绿的碧玉。
泠泷双手叉腰,阵阵数落华书:“呆子啊呆子,小姐等不得,你也等不得?雨下得这样大,山里头都是坎坷不平的路。走了那么久,一处避雨的屋舍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啊。”
“师父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娇气。”华执看不惯,双手抱臂一脸的不屑:“你说是吧,师父。”
白锦钰抿抿唇,笑得很轻很轻。眼底的神色显得好像是与自己无关。她隔着一层帘纱,外面的人没听见里面的声音,泠泷白了一眼华执,登车拉开帘纱,闷闷不乐的说:“小姐,怎么办。”
“下车。”白锦钰语气不温不火,揭开帘纱缓缓起身,前脚向前一迈,连御马的车板都不曾碰到,人却已平稳落了地。“小姐,伞。”泠泷撑开白色的油纸伞,替白锦钰挡住豆粒大小的伞。
华执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吧。”
“啊?”泠泷还未反应过来,三人就已冲着山林深处走去。“这这……车和马都不要了啊。”
“身外之物何必介怀。”华书笑得温和“师父的意思,今晚要在这深山过夜了。”
“有马车不坐,非要步行,真是搞不懂。”
“小泠泷跟着师父的时间比我们长,莫非这些道理都不懂?”
泠泷皱着眉,恶狠狠的盯着华书:“你这书呆子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华书摇摇折扇慢慢道:“马车目标太大,深山老林难免会有一些劫匪,不幸给我们碰上了如何是好。”华书修长的手一挥,展开的纸扇便合在一起。白玉镶着的梨木轻轻敲在泠泷梳得高高的发髻上。
“诶呦”泠泷怒瞪华书,摸摸自己的头。“小姐那么厉害,这片山里的劫匪能耐我何?”想到这里泠泷又忘了疼得意起来。
“师父不喜好惹生事端。”
说这话时,四面松树枝叶摆动。天渐渐漆黑,只有树枝婆娑的声音混着雨声尤为清晰。“师父”习武之人听觉极好,华执低语一声。白锦钰俯下身,隐在草丛之间与昏黑的环境为一体。果然不出所料,大道上闪出一群人影。速度疾快,都统一的右腰侧配了一把短剑,一身黑衣装扮。
泠泷吓得刚要出声,华书的手掌便覆了过来。温润的掌心与少女柔软的唇无意碰在一起。泠泷失声,心跳加速,慌张的看向大路上的人群。
待到黑衣人完全离开,华书才放下手:“师父,刚刚那些人是?”
“不会是劫匪吧。”泠泷瞪着圆鼓鼓的眼睛。
白锦钰摇摇头:“不像劫匪,倒像是某个门派组织。步伐轻盈,想必内力很好。”
华书听着白锦钰分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华书,我们四个就只有泠泷完全不懂武。这一路,你好好守着她。不知这群人来历,至少肯定不是来寻我们的。但切记万事要小心。”
华书摆弄手中折扇,恭恭敬敬的回:“徒儿领命。”
“小姐,这书呆子武功不及你一成如何保护的好我?”
“看来这一路,师父是把你宠坏了。竟还嫌弃起我哥哥,泠泷你可别不知好歹。”华执欢抱着剑,语气颇为不满。
“今夜我们务必赶到易州城。”白锦钰走在前头,忽略他们拌嘴,悠悠开口。
华执点点头。
“啊?为什么?”泠泷一脸迷惑,食指蹭蹭下巴。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要你管。”
“下了雨的山林不安全,路面湿滑,山体不稳。再说了,夜里狼虫虎豹,或遇上劫匪。这些都是我们危险范畴之内的。今夜不进城,你怕是活不到明天了。”华执故意说得可怕,也确实吓着了泠泷。
泠泷躲在华书身后,拉拉他的袖子,“那我们还是进城吧。”
山路崎岖,坎坷不平。路上怪石颇多。
这一路走得艰辛。
遥望远处,看得见灯火未熄的易州,四人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下山约莫一个时辰,运气好能赶在宵禁之前进城。
白锦钰一行人脚程不得不加快。
……
“唉,终于到了。可以放心大胆的睡觉了。”泠泷捂着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客栈的客人一些从外面可惜回来,这会人竟然出奇的多。泠泷恍神之际,白锦钰已消失在楼间。“诶小姐,等等我呀。”
晚膳都未用,白锦钰早早便睡了。深夜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客栈旧漏,木窗子在狂风中嘶哑着喉咙,不堪一击。
天边亮了一下,接着轰隆隆的惊雷一阵又一阵。白锦钰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窗户从外打开,雨灌了进来,一道人影重重的摔在地上。
白锦钰翻身下床,靠着梁柱子一点点挪动身子。愈来愈近,那人影也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浑身带血的男人,衣服头发全湿,奄奄一息,嘴唇微动:“救,救我。”
白锦钰向后退了几步,侧耳听见楼下有异动。再次呼唤地板上躺着的人,已经不省人事。
“客官,客官。”门外有人敲门,白锦钰扶额,急中生智想到一计。
女人推开门,“何事?”
“客官不好意思,这位官差大人刚刚说有个逃犯跳窗进客栈来了,每个客官都搜过了就差您这间了。”
绕是白锦钰生的天姿绝色,店小二说话的语气都不敢严厉。“还请姑娘配合。”
“我与我家郎君早已睡下,未曾听见什么风吹草动。官差大人莫不是弄错了。”
“我们只是奉命检查,按程序办事,姑娘房间若是真没问题,就请让开吧。”站在小二背后的男人一脸严肃。
白锦钰回头看了看,神色微倦:“也罢”说完便侧身退了一步:“还请官差大人小点声,我家郎君身体不好,怕打扰他休息。”
“姑娘放心”
男人迈着脚步踏进房间。白锦钰默不作声的观察着。
床上,华执紧紧的裹着被子。男人一步步迈进,在看清华执的脸后,停留了片刻。华执佯装咳了咳,咂咂嘴皱着眉睡得并不踏实。“姑娘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怎么就看上了个病秧子。”
白锦钰笑着摇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
“看不出,姑娘竟如此痴情,在下佩服。”说这话的男人笑着从屋中退下。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