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洵为了尽快赶来建康,已经足熬了两宿,便是现在也不敢有丝毫懈怠,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手,尽力打听江谈和沈夷光的下落。
待到下午,宁清洵硬灌了一盏浓茶提神,他手下扈从匆匆走进来,又惊又喜地道:“郎君,属下好像见到沈县主了!”
宁清洵腾的起身:“在何处?”
扈从倒露出迟疑之色:“在一家文籍铺子里,属下本也没认出来,后来沈姑娘戴着的斗笠掉了,属下方才敢确认。”
宁清洵追问:“挟持她的可是太子?她气色如何?”
潺潺绝不可能一声不吭跑来江南,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被人挟持至此的,会做这事儿的人除了太子,他想不出第二个。
“郎君放心,县主气色瞧着还好,应当未曾受苛待。”扈从踌躇:“奇就奇在这儿了,县主身边跟着的人并非太子,而是个十八九的貌美少年”如果不是被人挟持,难道是和人私奔?
宁清洵见他神色古怪,当即冷下脸:“休得胡思乱想!今日之事若有他人知晓,我绝不轻饶!”他也猜不出那貌美少年是何身份,只得先放下这茬,吩咐道:“尽快查出他们的落脚之处。”
为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摘下牙牌:“传话给家里,我要调遣私兵。”虽然说世家私兵均被削减七八成,但他们家和宗室亲近,境况比其他世家倒能好上一些。
沈夷光腰上挂着一枚半个拳头大小,雕成小猫擦脸样式的琉璃坠子,琉璃娇贵,被竹圈勾住,小猫的胡子居然被碰掉了两根。
她最喜欢的小猫坠子啊啊啊!!
她眼尾隐隐颤抖,摘下斗笠,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弥。
乐极生悲的谢弥:“呃”
她摘下竹圈就去砸他:“套套套,我让你套!”
谢弥旋身躲开,一边逗她:“坠子你要多少我都赔得起,只是你自己亲口说我套中了就是我的,可不能赖账啊。”
他这声音可不轻,不过南方风气较之北方要更为开放,少男少女还有结伴踏青,手拉手逛街的,街上不少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沈夷光见他还敢当街调戏自己,脸色涨的通红,捡起斗笠重新扣在头上,背过身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谢弥几步追上她,啧啧道:“愿赌服输,你这气性也太大了。”
沈夷光知道这个时候越搭理他,他就越来劲,等会儿指不定还要说出什么混账话,她扭过脸不搭理他。
这斗笠下垂着雾霭般的细纱面帘,从谢弥这个角度,朦胧能瞧见她涨红的小脸,和微微嘟起的粉润唇瓣。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小丫头,笑的时候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好看,谢弥喉结轻轻滑动了两下。
他专注地瞧了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我忍不住了。”
沈夷光还不明所以,他牵起她的手,拉到了一处狭窄迂回的巷弄,她心头砰砰乱跳:“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撩起她的面帘,谢弥整个人钻了进来,重重贴上她的唇瓣。
沈夷光呜呜了两声,却实在抵不过他的蛮力,唇瓣被他亲的发胀,身子发软,差点贴着墙面滑下《得罪未来帝王后》,牢记网址:去。
谢弥舔了下唇角,似在回味:“这下好多了。”
她瞪着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谢弥吊儿郎当地一摊手:“说明我与众不同,独一无二。”
他见她一副娇慵无力的样儿,伸手勾住她的细腰,贴在她耳边笑问:“还有力气逛吗?”
沈夷光重重抹了下嘴巴,表示自己的嫌弃,斩钉截铁地道:“逛!”
凭什么不逛?她罪都遭了,自然要趁着这个机会摸清地形,方便以后逃跑,她才不要任着谢弥予取予求呢!
谢弥若有似无地笑了下,伸手帮她拉下面帘。
沈夷光表现的颇为积极,一边假装兴致高昂地和沿途小贩搭讪,一边暗中留意周围的地形和小路,一路上都表现的神色如常。
谢弥只是在一旁安静瞧着,却没有阻拦的意思,直逛到傍晚,他才道:“成了,该回去了。”
沈夷光有点不太情愿,她抿了下唇,飞快地抬眼瞥了他一下:“能不能再逛一会儿?我想瞧瞧夜市。”
谢弥没说话,点了点自己的唇。
沈夷光急着摸清这里的地形,犹豫了下,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无人主意,她伸手拽住他的前襟,踮起脚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下。
她一击要退,谢弥手臂忽然环住她的腰,凑在她耳边说了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夷光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弥瞧她这模样有趣,忍着笑:“你要么就把你那小心思揣回肚子里,要么就跑到天涯海角一辈子别让我找着。”
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低笑:“小心思要是再让我瞧出来,下回我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林烟已经派人送了马车过来,沈夷光心慌意乱,要是谢弥最开始就喝破她的心思,她也不至于这么心慌,偏生等他打探了一路他才出言警告,她手心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她重重甩袖,兀自嘴硬:“是你自己疑神疑鬼,我在这儿人不生地不熟的,人都被你攥在手里,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她不等谢弥瞧出什么破绽,火烧屁股似的跳上了马车。
谢弥在车外阴阳怪气地学了句:“我能有什么小心思?”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她第二次毒发的日子快到了,而且眼下马上就要入他的封地,他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所以放任她一路打探,直到自以为得手,他才出言敲打她收了那点心思。
这儿距离谢弥的封地已经不远了,他能施为的地方更多些,瞧她坐船坐的烦了,他直接带着她住进了一处县衙。
他两手交叠在后脑,一边往进走,一边悠悠闲闲地道:“这林明府几年前就向我投了诚,费心费力地想要调进我的封地,只是我那儿暂时还没有空缺的职务,你瞧瞧,多少人想往我的封地挤。”
沈夷光已经摘了斗笠,这会儿鼓着脸颊不说话。
谢弥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子,调侃道:“等细作清干净了,咱们过两日就能回去,听说你们沈氏的老家就建康,你父亲还在建康任职,要不要我陪你去看一眼岳父?”
沈夷光脸上瞬间沉了下来,眉间甚至有些冷厉,再不复方才那副气鼓鼓的包子样儿。
她冷笑了声:“你要认岳父自去认,少来给我认爹,我哪来的什么父亲!”
她说完大步就回屋了。
谢弥想到沈家旧事,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隐隐有些懊恼。
他腆着脸跟她进了屋,扬起笑脸哄她:“便是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我不就说错一句话吗,你想我怎么赔你?”
沈夷光呸了声:“你是只犯了一次错吗?”她借题发挥,把腰间的小猫舔脸的坠子扔给他:“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谢弥权当自己哄小孩了:“不就是块破坠子吗,琉璃的暂时买不着,我给你现编一个,这总行了吧?”
他让林烟去取了一把染了色的通草过来,手指灵巧的上下交缠,没过半柱香的功夫,一直栩栩如生的小猫就出现在他掌心。
他摊开手掌给她看,眼底流光潋滟:“成了,可别气了吧。”
沈夷光早就不气了,她目光从他手里的通草小猫,再移到他漂亮艳华的脸上,她眼底渐渐多了丝古怪。
她慢吞吞地试探:“小王爷,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她抿了抿唇:“就算你喜欢我,也不意味着,我一定要喜欢你。”
最开始的时候,沈夷光十分笃定,谢弥就是在有目的的勾引她,但最近瞧他表现反复,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要说他好吧,往日对她都是轻佻调戏的居多,好不好地便要压着她,想让她在他跟前低头服软,这回更是过分,直接强掳她回封地。
要说他不好吧,他又偶尔会有这样的贴心举动,搞得沈夷光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他好了。
可如果他真有几分真心,她或许可以尝试说服他,放自己回去。
谢弥脸色变了数变,好像被人扒光衣裳在大街上裸奔一般,难堪羞耻尴尬种种情绪杂糅,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很快又镇定下来,轻嗤一声:“你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谢弥才不要喜欢她呢,他至今仍记着自己准备给她送花的那日,她却跑去和宁清洵谈婚论嫁了!
他只是想让她低头而已。
“乖乖,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手指轻佻地抚弄着她的脸颊:“男人对一个人好,用不着非得喜欢她,只要有所图谋。”
他指尖托起她下颔,语调暧昧的近乎刻意:“你有很多让人图谋的地方。”
沈夷光可听不得这个,见他说的极轻佻,她虎着脸一把推开他:“小王爷说的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看来他这般软硬兼施的,无非就是想让她低头,想骗她先动心,她才不会上当呢!
谢弥行踪一向隐秘,他打算把细作料理干净之后再回封地,那林明府当真是个贴心人,见他要办公,特地把整个前衙腾出来给他使用。
沈夷光人则在后院,这座县衙修的奇特,前衙和后院横插了一条水渠,据说是为了防止走水。
介于昨夜那场不愉快的对话,谢弥去前衙办差,沈夷光目光就在后宅逡巡,看着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只是没想到谢弥把她看的密不透风,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这让她颇是丧气。
入夜,谢弥还未歇下,林烟就拿着一沓公文匆匆走进来,神色含了丝古怪:“小王爷”他眉间犹豫:“细作差不多清干净了,只是有几个细作的身份”
谢弥从他手里取来密函,一行一行地看下去,神情微僵。
他下意识地抚了抚右耳耳钉,他笑了笑:“是我瞧错她了,她胆子还挺大,原来她早就打定主意利用我了。”
林烟看到他额角若隐若现的青筋,干笑了声。
谢弥屈指轻弹公文,闷笑了声:“不止胆子大,手段也能耐,和宁清洵合谋派探子查我,她倒是对他信任得紧。”
关于这个林烟在心里默默回了句,您不就喜欢这样的吗?有那温顺老实的您也没相中啊。
谢弥闭了闭眼:“把她带过来罢了,”他站起身:“我自己去找她。”
林烟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劝几句,忽然就见西边亮起冲天的火光。
他当即反应过来:“小王爷,有人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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