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夷光嫌弃他床上不行,也没比嫌弃他本人强到哪里去啊!
谢弥白天有多为这个问题辗转反侧,现在就有多后悔自己张这个嘴。
他险些跳脚:“那是你没见过世面!”
谢弥看来真是气的够呛,都昏了头了,不假思索地撂袍解衣,要让她仔细看一眼小小王爷。
他额上青筋微绽,表情甚至有点狰狞,咬着牙笑:“你睁大眼睛给我瞧好了,看看我到底大不大,行不行!”
谢弥在军营里自然和别的将士一起沐浴过,所以他对自己还是非常自信的,非得让沈夷光瞧上一眼,一雪前耻不可!
沈夷光:“”
她酒意已经醒了大半,又羞又怒,伸手按住正要怒而遛鸟的谢弥:“你再耍流氓,我可把你赶出去了啊!”
谢弥捏住她把柄似的,哑着嗓子,沉重凄然:“好啊,我就知道你不愿意看,你果然还是嫌弃我!”
沈夷光:“”
她实在受不了谢弥这个聒噪劲,探身用嘴堵住他的嘴,胡乱啄了几口,喘着气道:“这下能证明我不嫌弃你了吧?!”她忍无可忍,也跟着说起了胡话:“跟大不大行不行没关系!”
谢弥干脆在床边脚踏上一屁股坐下,一脸委屈地问:“那你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声音不免有些高,沈夷光还得撑起身子去捂他的嘴,她忍着发烫的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不,不舒坦。”她索性把被子一裹,装死:“你别问了!”
谢弥倒是琢磨出点别的意思,若有所似地道:“那咱们再试试?”他没皮没脸地道:“没准这回就舒坦了。”
沈夷光干脆拿被子把头一蒙,闷闷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了出来:“不要。”
谢弥脸一垮,继续卖惨,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相:“那你就还是嫌弃”
沈夷光很有先见之明地一把捏住他的嘴:“闭嘴闭嘴。”她简直不好意思张口,声若蚊呐:“我才上过药,等好了再说吧。”
谢弥力气太大,他又没经验,第一次控制不好力道,两人同房的时候倒是没多久,但胸口两点已经快被他吮破皮了,底下也有点肿。
她心里低骂了谢弥了声,抬了抬下巴,有点小别扭地娇声道:“还得看你的表现。”
沈夷光这点别扭劲招人稀罕的不行,谢弥在她脸颊重重亲了口,挑眉笑:“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其实他还有个问题没好意思问出口——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人总是得陇望蜀,白天的时候还想着她只要不讨厌自己就好,现在又忍不住地想,若她能如自己喜欢她一般喜欢自己
谢弥丰润唇瓣翕动了几下,又垂下眼。
——他怕自己无法接受答案。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上给谢弥作的,第二日早起,沈夷光胃病又再次发作,整个人趴俯在枕上直冒冷汗,说话都打着颤。
谢弥急的要死,恨不能变成她替她把这罪受了,他先帮沈夷光切了切脉,可惜关心则乱,他手指微颤,怎么也切不准,干脆唤了乐医工过来。
乐医工切了一时,先让厨下熬了热烫给沈夷光慢慢喝着,给她暖胃,又比了个请的手势,唤谢弥出去。
谢弥沉声急问:“如何?”
乐医工表情还算稳当,轻轻道:“病倒是老毛病,只是近来入夏,王妃又心绪不稳,这才勾起了病根,按照往常的方子,再配合食补,慢慢调理吧。”
谢弥正要松口气,乐医工又肃了神色:“不过您有没有发觉,王妃比前几个月又瘦了一点?”之前给沈夷光解蛊毒的就是她,所以她对沈夷光的身子状况颇是了解。
谢弥凝眉:“我还以为是近来多事缘故。”
乐医工叹了口气:“王妃这点老毛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她现在年少还好些,待到年长,若胃病一直反复,会越来越吃不下东西,日渐消瘦就怕不是久寿之相”
她见谢弥竟白了脸,忙道:“您别担心,这也只是卑职猜测,这到底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小王妃以后每天好好吃饭,好生养着,一定能和您白首偕老。”她迟疑着道:“您日后得敦促小王妃按时用膳,最好多吃些肉蛋”
沈夷光的确对吃饭没什么兴趣,有时候早上起来不饿压根就不吃了,就算是吃东西也挑嘴得紧,带葱姜蒜的不吃,不新鲜的一口不碰,平日都是吃素居多,偶尔吃些鱼虾鸡鸭,其他的猪肉羊肉是一口都不肯碰的,遇到不喜欢的,略尝一口就控制不住地反胃。
谢弥捏了捏眉心,沉吟道:“我知道了,你开方子来吧。”说完便折身回了屋里。
沈夷光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在梦里,她二十岁那年也生了一场大病,似乎就是因为肠胃的老毛病引起的。
虽然后来是撑到谢弥登基了,但后来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好了,她就不清楚了。
这辈子不会也这样吧?如果她这辈子早死了,她哥和家中亲眷,还有,还有谢弥谢弥他们该有多难过啊。
沈夷光这么一想,自己也先伤心起来,直到谢弥走进来,她才佯做若无其事地道:“乐医工怎么说?”
谢弥扶着她坐好,小心喂她吃药,一边故作淡定地道:“没事,老毛病了,只要按时吃药吃饭,调养上一阵就能痊愈。”
他一边勾勒着沈夷光的养肥计划,一边皱眉问她:“你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沈家难道还会在吃食上苛待你不成?”
沈夷光捏了他一下,才费劲地回忆道:“听我哥说,我是小时候落下的毛病”
她一边回想一边道:“我娘那时候病重,无力照管我,我那时候还小,府里的仆妇见我爹一心扑在赵氏身上,对我也敷衍起来,要说苛待她们倒不敢,只是不够周全,我总是误吃一些小孩子不能碰的吃食,我爹还经常宴饮,从外面叫酒席,外面的吃食多重油盐,从此就落下了肠胃弱的毛病我哥肠胃其实也不大好,不过他那时候比我大许多,也就没落下病根。”
谢弥垂了垂眸子,遮住眼底的冷光,他哦了声,神色如常地喂她吃药,又盯着她吃完饭歇下,这才动身出去了。
沈夷光午睡起来,正在揉眼睛呢,就见谢弥已经折身回来,手里叮铃咣当拎了一大堆零碎物件,好像是男人的官袍官帽官印玉佩等物。
她那点瞌睡都被吓醒了,睁大眼:“你你你,打劫去了?!”谢弥随手撂到一边,十分暴发户地嗤道:“我用得着打劫吗?谁能有我有钱?”
他无所谓地道:“这些都是沈宁止的。”
他挑了下唇,仿佛在回味什么极有趣的事:“他今天下朝的时候,惊了我的马,被我令人扒光了衣裳,当众鞭挞三十,就这么光着回去的。”
沈夷光顿了顿,忽然从床上跪坐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说话带了鼻音,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你这样哪像什么王爷啊,简直是山里的恶霸,大王。”
谢弥性子虽桀骜无忌,但是行事一向极有章法,难道会无缘无故去殴打朝廷三品大员不成?她何尝不知道,谢弥是在给自己出气。
“怕了?现在怕也晚了。”谢弥捧着她的脸亲了口,扬眉笑的得意:“小爷是恶霸,你就是恶霸媳妇,我是山大王,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压寨夫人。”
在谢弥和沈夷光有条不紊地准备回益州的返图的时候,朝里倒是又出了一桩事——晏明洲没了。
他要是死了残了或者越狱了都还算有个说法,偏偏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北戎那边硬说是朝廷未经审问,暗杀了晏明洲,因此大兵在边关集结,要为晏明洲讨个说法。
如此一来,谢弥不得不提早动身返回益州,昭德帝自然得设宴相送。
昭德帝这人倒也识趣,知道谢弥不耐进宫,索性把送别宴设在秦淮河边两座双子楼船里。
朝堂上的事儿便是如此,哪怕桌底下互相捅刀几个来回,面上也得一团和气,更何况眼下局势紧张,更不好让北戎看了笑话。依照谢弥的城府,岂能不知这个道理,带着沈夷光和一干人等从从容容地去赴宴。
由于谢弥和沈夷光生的都貌美,建康人又一向爱凑热闹,这一路上声势居然颇有些浩荡,不少百姓站在街道两边踮脚围观的。
谢弥骑马才行到主街,突然有道身影从斜刺里蹿出来,他张开双臂,径直挡在谢弥马前,厉声道:“等等!”
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看起来有些油头粉面的少年,他衣着华贵,应当是哪个官宦人家的小郎君。
谢弥扬了扬眉,倒也真勒住了马。
少年傲然道:“我乃范阳卢氏子弟,和建康沈氏亦攀得上亲,今日我便是来问一问小王爷,您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才娶了沈氏夷光?”
沈夷光倾慕者颇多,这少年就是其中之一,这些狂蜂浪蝶多是不受重视的膏粱子弟,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朝政不见得知道多少,一天到晚光研究长安哪个女子最美,建康哪个女娘最俏去了,因此沈夷光一向很不待见这起子货色。
他们对于心中神女被一个从乡下地方的郡王拉下凡的事儿早就不忿已久,早私下诋毁过谢弥几岔了,今日这卢氏子喝了点酒,又不知被谁煽动了几句,居然头脑一热,大街上找起谢弥的茬儿了。
他脸上不掩嫉意,朗声道:“据在下所知,郡王是蜀王府家奴出身,后来背叛旧主才得了王位,出身不堪至极,便是在下的身份,也强过王爷数倍,在下敢问,论及出身才学人品,您有哪点配得上沈氏嫡女?”
他有些妒恨地看着谢弥的脸,说不得就是这男狐狸精用美□□惑!
他越说越疾言厉色,自以为解救神女出苦海:“莫非郡王用强权逼迫?!”
谢弥哪里会把这等蠢货放在眼里,手掌已经按在了腰间佩刀之上,但听到他后面几句,手指忽然一顿,竟有片刻失神。
林烟和谢勇几个见小王爷当街被辱,正要怒而杀人,这时,谢弥身后的马车帘子被撩起一角,沈夷光略显冷清的嗓音传出:“卢小郎君?”她面无表情地道:“你过来。”
林烟几个不知道王妃是何意思,也不敢贸然出手。
那卢氏子弟大喜过望,忙不迭凑近马车。
谢弥脊背僵直,抿了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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