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安招了。”
林涛疲惫地瘫坐在他的位置上,重重叹了一口气,面对着法医三人组询问的眼神,他说道:“二十年前,陈永安经常出入赌场,赌注也下得不少,有一次输了五百多万,不得不通过非法途径借高利贷,只是他越赌越多,最后欠债的金额高达一千多万,以陈永安当时的收入,他根本还不了债,还被放贷人威胁。”
他喝了口冷水,继续道:“正当他想自杀逃债的时候,一个叫‘鹏哥’的人找上他,让他出面办理一家福利院,所有费用都由‘鹏哥’出,而只要他这个代理人做得妥当,‘鹏哥’就会帮他还债,陈永安念着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就答应了,随后就跟妻子离婚和把孩子过继给堂弟,二十来年都没有出现过问题,直到我们为了刘一鸣的案子找到永安福利院,里面的猫腻才被发现。”
“这个‘鹏哥’是什么人?”秦明问道,因为问话过程颇长,他和顾念看了一半就离开,所以此时他们对于陈永安所招供的事儿只是一知半解。
林涛摇了摇头,“陈永安也不知道,他说那个‘鹏哥’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是‘鹏哥’联系陈永安,陈永安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但就算陈永安知道‘鹏哥’的身份,那估计也是假的。”
“所以福利院那些合格证和牌照都是‘鹏哥’的手笔?”
“应该是了,因为陈永安说他只是带着相关的文件登记成为了福利院的负责人,其他的东西,包括地方、员工,甚至连那些孤儿,都是‘鹏哥’提供给他的。”林涛回答道。
“我去,这个‘鹏哥’不简单啊。”大宝叹息道。
对于刑警调查这些案子的程序,顾念并不清楚,但她心里一直牵挂着刘一鸣的案件,也直接把这个疑问提了出来。
“哦,对了,陈永安说他记得刘一鸣这个孤儿。”林涛说道:“他两岁进福利院的时候也是由‘鹏哥’经手的,刘一鸣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唯一让陈永安记住他的就是他特别懦弱怕事,就算同学或者其他孤儿欺负他,他都不会告状,唯一一次所谓闹出事来,就是他进医院那次,他说的跟医院的报告大同小异,没有什么疑点。”
“这么说,难道福利院的活动真的跟刘一鸣的死无关?”顾念喃喃道,随后她目光沉了沉,问:“现在怎么办?”
林涛也叹了一口气,“虽然两者有些联系,但总归是两宗案件,我们首要调查的是刘一鸣的死,至于福利院和陈永安那边,就得上报上级,由他们来决定有没有需要成立一个专案组负责调查和处理。”
“啊?这就没我们的事儿啊?”大宝很是不服气地喊道。
“规矩就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林涛回答道,感觉到气氛的低落,他就说:“我们还是集中火力调查刘一鸣的案子吧,再不找到线索,这个案子就会列为悬案,毕竟现在的证据有限,而且没有确实的死因,我们也不可能无限期地继续调查。”
哪怕林涛是队长,他也要遵守规矩,刑警队的警力和资源有限,他们真的不可以把一切都耗在一桩几乎没有线索的案件上。
听到林涛的话,他们几个都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作为法医的他们,毕竟福利院的案子还没有发现有命案发生,也用不上他们的专业,而且刘一鸣的死因现在还是处于未知的状态,他们是有责任查出真相,哪怕刘一鸣不是被人所害的。
“韩信阳他们三个呢?”秦明问道。
“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估计差不多到了。”林涛回答道。
顾念和秦明没有参与问话过程,也没有在监控室观看,而是选择复查刘一鸣的尸骨,虽然他们已经反复检验了很多次,但他们有的线索实在太少,哪怕找到那么一丁点的痕迹,也许会对于破案有很大的帮助。
然而面对着刘一鸣的骸骨,他们能检验的都检验过,能分析的都分析过,实在没有更多获取线索的办法。
回到法医科的办公室,顾念失落地瘫在椅子上,秦明看着她沮丧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却无能为力,毕竟他也是法医,自然知道刘一鸣的尸骨已经验无可验了,到了这个地步,他们只能靠刑警那边的彻查结果。
顾念却很讨厌这种无力和被动的状态,她想了想,转向秦明,道:“既然我们没有实则有用的证据,不如我们假设一下,看看能不能开拓思路?”
反正案件没有什么进展,秦明就没有反对,把椅子拉到顾念身边,道:“说说看。”
得到秦明的首肯,顾念也没有客气,直接把她的想法道出:“假如刘一鸣的死与福利院和陈永安无关,那么现在嫌疑最大的是韩信阳、刘柏商和方杰三个人。”
秦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刘一鸣的死亡时间为十年前,当时他们几个也只是九、十岁而已,试问那个年龄的孩子能用什么办法杀死另一个孩子呢?”
先前他们只是从刘一鸣的角度去推断他的死因,这次从嫌疑人的角度来看,他们似乎要想更多的可能性。
“尸体上并没有致命的伤痕,说明死者生前没有被暴力对待过,可以把殴打致死的可能性排除。”顾念一边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暴力殴打”几个字,然后将其划掉,“没有用暴力的三个孩子,还有什么杀人的方法?”
秦明拿过顾念手中的笔,写下“毒死”和“勒死”,然后也把它们划掉。
“溺死?”
秦明摇了摇头,“埋尸现场周围没有水源,离那里最近有水的地方是十分钟车程之外的小池塘,如果真的是小孩子作案,他们根本没有能力把尸体运到那么远的地方,然后挖坑、埋尸。”
顾念接着说:“除非他们有外来的助力。”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见到彼此眼里的惊讶。
“孩子最可靠的助力,就是他们的父母。”秦明声音低沉地说道。
顾念沉默地点头附和,抿了抿嘴,道:“大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杀害一个小孩,尤其是被自家孩子欺负的小孩,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来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当年还是小学生的韩信阳三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导致刘一鸣的死亡,而他们的父母发现之后,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把心一横就将刘一鸣的尸体埋藏在荒地里。”
“一个成年人足以处理一具儿童的尸体,若是几家人合作的话……”
不用秦明把话说完,顾念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她思索了一小阵子,道:“孩子杀人,父母埋尸……孩子说不定真的不知道尸体的下落。”
任谁的父母都不会加害于自己的孩子,所以为了更好地保护他们,父母也只会选择隐瞒。
再说了,少一个人知道事实的真相,就少一分真相被发现的可能性。
“可惜我们没有任何指向他人作案的线索。”顾念叹息,“这些都是我们假设出来的,根本没有实则的证据。”
“刘一鸣的尸体就是最大的疑点。”秦明说道:“埋尸地点和在尸体上没有任何衣物,这都说明埋尸的人不可能是一群不够十岁的孩子。”
“我们要不要把这些想法告诉林涛?”
秦明点头,“趁着韩信阳他们在局里,让林涛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们的父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反应。”
有了这么个结论,他们刻不容缓地赶到刑警队,让警员把林涛从审讯室叫出来,而后快速地把他们所推测的告诉他,让他想办法从嫌疑人那里揪出案情的真相。
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他们都觉得距离真相越来越近,林涛更是佩服顾念和秦明的推测能力,他相信就凭着这个想法,他就能撬开韩信阳他们三个的嘴。
回到审讯室之前,林涛还让小黑联系他们三个人的父母,旁敲侧击地问起韩信阳他们在小学的情况,至于该怎么问和该留意什么,小黑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做。
顾念和秦明依然没有进去旁观问话的过程,而是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一人端着一杯咖啡,耐心等待结果。
他们还以为要等好一段时间才有消息,然而半个小时后,大宝就从审讯室冲了出来,一脸兴奋地喊道:“他认罪了!”
“谁认了?”顾念立刻问道,脸上的惊喜不亚于大宝的。
“方杰!”大宝向他们俩招手,让他们一同到监控室看林涛盘问方杰,“本来是我问方杰,林涛问韩信阳,但方杰一看见我就自首了,我就让人叫林涛过去,毕竟他才是问话的高手。”
大宝简单地解释完,他们也走进了监控室,透过单向玻璃看着严肃的林涛和心虚的方杰。
“姓名。”
“方杰。”
“年龄。”
“十九。”
“职业。”
“学生。”
林涛往后靠了靠,瞬间散发出一阵冷厉的气息,他沉声道:“说吧。”
他没有说明,但方杰心中已经有数。
“是我们错手杀死刘一鸣。”方杰苦苦道,他自从在新闻上得知荒地挖出的死者就是刘一鸣的时候,他就知道当年的事怎么都瞒不下去,无论韩信阳和刘柏商如何推卸责任,他们最终也会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
“你承认你、韩信阳和刘柏商,三个人联手杀死刘一鸣,然后把他的尸体埋藏在荒地里?”林涛问道。
“不!”方杰使劲地摇头,“我们当时只是错手杀死了他,但绝对没有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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