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荣正在自己的房里歇着,这里的房间虽多,但陈设确实十分简陋,目之所及之处能说的上用途的也只有一方石榻,几盏用夜明珠堆起来的两盏明亮的大白灯。

    子势站在这个房间里距离郗荣最远的角落,闭目休憩,逃避着一切追责的目光。

    郗荣道:“现在我们已经从虚境中脱身,既然你这么不想面对我,不如回你的太虚山,你那剑身残片,稍后我还你便是。”

    子势依然立在那里不吭声,不说走也不说留,一点要表态的意思都没有。

    郗荣歪了歪头,道:“你是不是还不放心?那不然,我现在去找灵宿,他那本事今日你也见了,你也知道我俩的关系,总该能让你放心回去了。”

    子势哼了一声,道:“你一女孩家家,随随便便去男人的屋里过夜这怎能行,我在这里看着虽然没什么大用处,却好歹能看着你不让你做出出格的事儿来。”

    “那你非要站那么远的看着?”郗荣比划了一下二人的间距,“搞得我像什么洪水猛兽,一觉醒来能把你吞进肚子里一样。”

    子势道:“我一把剑,没有剑鞘就爱呆在这犄角旮旯里,又不碍你事,你这么着急赶我做什么?”

    郗荣道:“你人在这里,站哪都碍眼,除非……”她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看的子势浑身都不自在,“你给我讲讲,为何我不能替我父亲守着这片海。”

    子势……子势直接匿了身形装死去了。

    郗荣得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坐在那石榻上,多少觉得有些硌得慌,而且总觉得有股子寒风往她脖子里灌,便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块白毛毯子,想着清月还在里头,顺带也将她放了出来,现在正在水下,凡人没有避水珠难以生存,所以李彦辰他们还得继续在里头待一段时间。

    清月冷不丁被放出来,一瞬间还有点懵,环顾自周疑惑道:“荣姐姐,这是哪?”

    郗荣将她扶起来,“先在一个上神家呆一晚,明日便可出去了。”

    清月点了点头,看着房间只有一方石榻,便问道:“这里可还有别的房间?”

    郗荣笑道:“怎么,不喜欢跟你荣姐姐一起睡?”

    清月赶忙摆手道:“算了算了,荣姐姐你还是自己睡吧!”说完便开门往门外探了探,生怕留在这多一会儿就能耽误郗荣什么事儿。

    郗荣道:“右边的屋子是空着的,你去那边睡便是。”

    清月一听,接着便往那个房间里去了。

    郗荣手里抚着那条毯子,往床上铺了一条,接着又拿着另一条准备出门。

    做这条毯子的毛是她从千寒山那只大白猫捋下来的,这种总爱眯着眼躺在石头上晒太阳的动物身上总是有捋不完的毛发,郗荣给他取了个很威风的名字,叫行四海,平时叫行四海,有时候心情好亲切点也叫他小行。她觉得她养了他上千年,就算一开始不是只灵兽,后来怎么也得也让她给养成灵兽了,这点区别还是能听得清的。

    事实上,行四海从一开始就表现出超出同类一大截的智慧。比如那山上原本的生灵,不管是活的死的都知道离这一片山的山峰远一点,只有它,孤身一豹不知死活的往这山顶上跑。

    郗荣刚入这山的时候心情差的要命,对周遭本就说得上是恶劣的环境毫无兴趣,而行四海一身雪白,坐在那里几乎要与这雪景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确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大概三个月后,一个晴朗万分的日子里,她终于在那片茫茫的雪海里发现了那一团毛茸茸的大家伙。它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睛,眨眼间都像是一块璀璨夺目的宝石闪烁,耳朵竖的很高,表情看上去似乎还有些惊诧。

    郗荣从前没注意到也就罢了,看清楚之后居然被他这副皮相吸引的愣了一会儿,然后她试着朝它招了招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昨日拾风上神给她带来的鸡腿,挤出了一个友好的笑脸,就像她往日里哄守月的时候一样,问它:“你吃不吃?”

    行四海大抵是被吓着了,还是那副表情的瞪着她看,郗荣见状又晃了晃,努力笑道:“你不吃吗?这个真的很好吃的吆!”

    然后,行四海就成了这寒山上陪着郗荣的唯一活物,而且直到现在郗荣都觉得,行四海之所以在寒山上能陪她那么久,一定是当日拾风的那只鸡腿实在是太好吃了。

    行四海哪里都好,包括毛多,虽然掉毛严重,但在郗荣眼里这也是不可多得的优点。她很爱给它梳理毛发,又觉得他这银白色的毛丢掉实在可惜,就用法术给自己编了好几条毯子铺在床上,临走时还不忘带着两条在身上,以免之后的日子穷困潦倒,连张像样的床也睡不到。

    千寒山她还是常常要回去看的,毕竟是待了三千年的地方,而且行四海至今下落不明,她心里也隐隐的会有些不踏实。虽说它从前也时常会消失一段时间,每次也都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可这次不一样,郗荣没在山上等它,她怕它回去后没见到她会担心。

    郗荣拿着另一条正准备出门,便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靠近。她出门的脚步随之一停,门外的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片刻后才听到扣门的声音。

    “在吗?”

    郗荣心中一动,竟是她正要去找的人。

    “在,”郗荣赶忙道,“进来便是,门没锁。”

    灵宿推门而入,垂眸看了一眼她怀中的东西,“要出去?”

    “刚要出去找你,你就过来了。”郗荣抬手将毯子往前递了递,“这地方冷,想给你送条毯子。”

    灵宿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他抬步走到她的跟前,右手覆上她的额头,“冷吗?”

    郗荣不明所以的抬眼看了看他放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手指微凉,掌心却是热的。

    就像他给她的感觉,明明周身清冷,但看着她的时候目光里总是带着灼热。

    郗荣道:“有一点,你……没觉得吗?”

    灵宿朝她笑了笑,道:“是有点。”

    他离得近,笑起来的时候眸中总像有星光闪烁,郗荣觉得,长得好看这件事大抵真的是福分修来的。是这个人的福分,也是赏给别人的眼福。

    她心神动荡,鬼使神差的将他的手拿下来不肯松手,最后干脆连另一只手也捞到了自己的手里,顺着他的话接着道:“那我给你暖一暖。”

    话说的十分正经,半点也没给别人看出她是想趁机占便宜的意图。

    灵宿的这双手,手指修长,皮包着骨头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虽说他平时打起架来也是用剑的,但却细腻的连一点茧子的影子都找不到。

    郗荣将这只漂亮的手反复磨蹭了几下,表面上是在暖手,心里却在窃喜感觉自己占了多大点便宜。她忽然想起有些事情要与灵宿说清楚,一抬头看见他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话到了嘴边脑子却先空了,这下不光想问什么给忘了,连脸也跟着热了起来。

    “……”

    灵宿笑着问她:“阿荣想问什么?”

    他笑的十分的意味深长,郗荣像是心中的秘密被人窥探到一般,先是下意识的想要松手,而后又倔强的将那双手握的更紧了。

    灵宿挑了挑眉,甚至顺着她又往前更近了一步,似是要追问出一个结果。

    郗荣哪还记得自己方才想问的话,一时之间被他近在咫尺的气息灼的呼吸都在发烫。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脸烫的她眼眶都开始发热,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没有面子,也大概是两个人离得实在是有些近,这时候想要做点什么简直不能更方便——

    于是她顶着熟透了的脸皮,唇瓣轻启,清晰而又缓慢的说出了一句话。

    然后郗荣看见灵宿那漆黑的双眸里的笑意瞬间退了大半。

    像是恶作剧成了一般,郗荣觉得自己在此刻的这场一败涂地的博弈当中终于占了上风。一旦这样的念头出现,她骨子里爱疯爱玩的特性便会变得愈发放肆。

    她缓缓的将灵宿的双手放到自己的腰间,然后垫了垫脚环上了他的脖颈,轻佻着眉目带着蛊惑的念头再一次问他——

    “接吻吗?灵宿。”

    灵宿扶着她纤细的腰肢,眸中的笑意终于退的半点不剩。

    郗荣十分满意他这样的表现,面对灵宿这张纯良的脸,她心里疼惜,更是生不出更多的坏心思来,便打算故作老练的开口安抚安抚他,谁知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觉得自己腰间一紧,也来不及有更多的反应,灵宿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大概是没做好准备,郗荣一时之间被亲的有些懵,坦白讲,她刚刚确实是很想对他做点什么,不过每次看着灵宿这张脸,她总觉得多摸他几下手都是十分禽兽的行为,更多的实在不忍心对他做……结果,倒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还这般的……

    郗荣一路后退,手臂从轻佻的环在他的脖间,变成了僵硬的扶着他的肩膀。

    从这个吻开始,一切都变得逐渐失控。

    郗荣的身后没有一件多余的摆件,而门的正对面,便是那张被郗荣铺上了银白色毛毯的石床。她慌乱的被身后的石床绊到,又被灵宿托着缓缓倒在上面,身下是那片银白色的绒毛,珠光朦胧,照在她身上更是衬得她的皮肤如白玉一般剔透玲珑。

    灵宿的吻,从一开始的轻点逐步转变为霸道的索取,郗荣一开始学着他星星点点的回应,后面也跟着失了节奏般的胡乱回吻。

    两个人的呼吸都不自觉的加重,灵宿的手在她后背的每一寸动作,都令她不自觉的颤粟。

    她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甚至很清楚,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中接下来随时可能会发生的事。

    但是,她并不想就此停手。

    她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之中,必定是她的喜欢更多一些,她想以后随他去妖界待一段时间,等天下太平了,她还想问他,愿不愿意过来陪她在这片荒海待几天。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行四海不介意,也可以带它一起过来。

    她以前没有爱过人,不知道怎样的感情才算是热烈,只知道像是芳珠与姜良那般,若换做是她,她要等的人是灵宿,那她也愿意化作厉鬼等上一等。

    那天她那趾高气扬的,隐晦的表明了心意,若是他拒了,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她想也不敢想。

    她怕他拒绝,比再让她经历一次黑虎山的劫数还要怕。

    所以不论怎样的事,她都愿意与他站在一起。

    虽然她心里向往着自由,可她更清楚她自己身上应当承担的责任。若是父亲留下来的拂云殿不用她担了,那在这片荒海也是一样的,无非是一个忙碌些,一个清闲些,于她而言都曾是自己经历过的,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些,她愈发渴求灵宿的触碰,她觉得自己的感情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澎湃,多的仿佛要从她心里溢出来,全部灌注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在这混乱中,她终于想起了方才她要说的话,在事情还没有发生之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而后她将灵宿的脸轻轻托起,在二人缠绵的唇瓣终于分开的缝隙里,她哑着嗓子努力恢复着理智,轻声道:“我父亲留下的事情,只有子势留下来定是不行,既然这个地方要这么厉害的一个上神守着,必定是有它的凶险,所以灵宿……”

    灵宿的动作只停了一瞬,还未等她说完,他的吻便又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比起方才更深更重,他含糊的“嗯”了一声,辗转间郗荣清晰的听见他说了一句:“我陪你。”

    郗荣最后的理智终于在这句话中被泯灭殆尽。

    经手了万千杀戮,罪孽缠身万劫不复,可好在这杀戮之中,曾为你挡过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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