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楼主也是怕江湖上的人,会将齐女侠看做危楼之人,从而对齐女侠不利。”
肃舀淡然一笑,“比如说叛逃出危楼的谢清源,还请齐女侠谨慎小心。”
如意只道:“我自有分寸,有劳孟楼主费心。”
肃舀闻言,对如意揖了揖,便立即退去。如意冷哼了声,什么叫她当心,这孟倚君派人跟着她,很难说不是为了借着她寻找叶子安的踪迹。
也不知叶子安上次为了给她求解药,与三娘子谈了什么,孟倚君他哪会真的这般好心?
周遭万籁俱寂,不远处的山庄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里。先时在如意威逼下,那些蒙面人告诉她,他们来自于吴越的某个镖局,雇佣他们的主人就在山庄里跟他们接头。
如意翻墙进去,稳稳落在山庄前的空地上。她蹑手蹑脚的走着,只觉得空气中,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如意越靠近前厅,血腥之气似乎越重。她穿过最后一个回廊,只见一男子头戴斗笠,披着长长的玄色披风,垂首立于中庭中,声音沉沉道:
“事情可办完了?”
如意虽然只能看见这人的嘴和下巴,凭着直觉,如意认为这满山庄的血腥气皆是来源于此人,她紧握着七斤,只道:
“出了点岔子,不知阁下与范少堂主有何仇怨,一定要杀人灭口?”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阎罗殿里问吧。”
玄衣男子缓缓一笑,阴沉着脸道:“你们敢伤害不凝,老夫我便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他说完,便挥剑腾身而出,用尽了全力向如意劈来,连四周落叶都被他卷起,一齐呼啸而来。
饶是清谷天里顶级的隐世高手,只怕都没有玄衣男子这般内力。如意心里咯噔一下,躲避已然是来不及,她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个声东击西的假动作,暂且避开了玄衣男子的正面一击。
玄衣男子岂会给她喘息的机会,第二剑转瞬即至,如意双足跨立,上身微晃,以刀抵剑。怎奈何她年级尚轻,比不得谢清源多年来寒暑苦练之功,右臂被拉开一道口子,登时血流不止。
如意心里连连叫苦,果然还是江湖中高手云集,只怪自己多管闲事,何须要管这些蒙面人的下落。
眼见玄衣男子第三剑正对着她挥来,如意连连道:“前辈你误会了,我没有杀范不凝,我方才还救了范不凝!”
这玄衣男子自然是谢清源,他本以为这瘦小之人与那帮蒙面人源自一伙,听到她清脆的女声之后不免一怔,道:
“你是女子?”
如意连忙将头发放下来,露出一张小小而精致的脸,她简直被吓得要哭出来,连声道:“方才河岸处的烟花是我放的,我来此处只为了找我朋友!”
那些蒙面人齐齐攻击范不凝时,谢清源正要出手相救,只不过一簇烟花召来了孟倚君,他和孟倚君如今势如水火,只能先尾随着蒙面人来到此处,是以他并未留意,召唤孟倚君前来的,到底是何人。
谢清源上年纪之后很少杀生,今天是因为范不凝才破了戒,将山庄里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不留活口。如意的神色不像是说谎,谢清源只道:
“当真?”
如意眼中噙满了泪,阿娘曾经说过,行走江湖,该认输的时候,一定要懂得及时认输。
谢清源看着如意,心弦不觉被莫名触动,如此明丽美好的小娘子,若是毫不犹豫的杀了,的确是有些可惜。
曾几何时,谢清源抱着刚刚出生的范不凝,对其爱不释手,翁珏当日笑着说过,日后要再生一个女儿。如果他真有一个女儿,不知她会不会与如意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性情。
只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他当初受危楼密令,为破天剑法接近翁珏,便注定了他和翁珏会无疾而终,他也活该一世无儿无女,颠沛流离。
谢清源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他放下剑,对如意道:“能招来孟倚君,你必然是危楼的人了,我怎么之前没见过你?”
“我不是危楼的人,我说了,我是为了救我朋友!”
如意话音刚落,只听山庄外似是有脚步声传来,谢清源连忙点住如意的穴道,带她滚落在一旁的草丛之中。
一天被人点穴两次,如意欲哭无泪,盘算着若能活着离开此地,她是不是应当去算一算命,看看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否则怎会这般“走运”。
山庄的门不一会儿便被人踢开,只见一老一少两位男子,一前一后从山庄外进来。
二人并非镖局蒙面人的穿着,他们似乎发觉了山庄的异常,那年轻人打开偏殿处的房门,漫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屋里堆满了新鲜的人尸,犹如修罗炼狱。
年轻人连忙将房门关住,对年老的男子道:
“是那些镖局的人,全都死了。”
竟然是叶子安的声音!
“死便死了,这些人跟我们原本并无瓜葛。”
那年老的男子不怒自威,道:“说说吧,范不凝的武功到底怎样?”
“快雪剑法,名不虚传。”
叶子安道:“弟子与范不凝拆解了整套快雪剑法,若说破绽,也只是在第七式和第九式之间,其余招式,对手能防得住,就已然是剑法高超了。”
年老男子正是叶子安的师父碧虚子,月色笼罩下,如意依稀可看出碧虚子年约六十,他抚了抚胡须,对叶子安道:
“子安,我派年轻弟子之中,就数你在剑法上天分最高,你觉得,咱们青鸾剑派,可有破了这快雪剑的可能?”
如意当下便有些释然,叶子安既然是奉了师命,才向范不凝挑战,那即便他手段有些不光彩,那也是上梁不正之故了。
叶子安思忖片刻,道:“弟子服了破阴丹,方能与范不凝打成平手,依弟子愚见,咱们剑派目前的招式,恐怕破不了快雪剑。”
碧虚子也不强求,只轻叹了口气道:“也罢,快雪剑自创立二十年来,范家将其不断精进,咱们青鸾剑派只有破天剑法的前三卷,又怎能与之抗衡?”
他拍了拍叶子安的肩膀,道:“子安,你别怪师父让你吃破阴丹,我派剑法二十年来不得突破,破天剑法和快雪剑为一人所创,一脉相承,咱们不得不借鉴一些快雪剑中的招式。”
如意听了,忍不住在心内“呸”了声,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受教育都是做事要坦坦荡荡,这位碧虚子,为了试探别人剑法让徒儿服用丹药,还美其名曰“借鉴”,真是极不要脸。
叶子安垂首,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只道:“弟子不敢有怨言。”
“破阴丹对内元的损伤并非不可逆转,等回了山,我会让掌门师兄亲自为你疗伤。”
碧虚子道:“只不过子安,你私自下山,掌门师兄正在气头上,你也知道他那说一不二的脾气。这些日子,你就在江湖上随便走走,遇到你大师兄罗人杰,也是能躲就躲,最好别回剑派里去。”
叶子安对此不言,只道:“弟子刚刚与范不凝比试完剑法,便有蒙面人发射毒镖,欲置人于死地,师父可知这些人来历?”
“你是在怀疑为师么?”
碧虚子面上有些不高兴,扬声道:“我们青鸾剑派那是名门正派,你也不想想,我取范不凝的性命做什么?”
这一副洋洋自得的倨傲嘴脸,如意听不下去,她身边的谢清源更是听不下去,他呵呵一笑,从草丛内走出,心直口快道:
“碧虚子,你还能再要些脸么?”
谢清源拂了拂衣袖,将叶子安拉扯到自己身边,质问起碧虚子来:
“你这老东西,守着个根骨如此不凡的弟子,不知好好调/教,竟然喂他吃破阴丹?还让他蒙着脸向人挑战,你这般毁人前程,可配得起这孩子叫你一声师父?”
碧虚子没有料到草丛里还藏着人,他定睛一看,认出这人是谢清源,冷哼了声道:“你谢清源倒是好得很,叱咤江湖多年,一个徒儿也没有,我来轮不到你来教训!”
谢清源淡笑了笑:“碧虚子是偷人剑谱偷上瘾了?二十年前,你不顾师兄凌虚子呵斥,将破天剑法前几卷变成你本门武功,现下又惦记上了明月堂的快雪剑,怎么,你是离了阿珏活不了么?”
碧虚子面带怒色,谢清源在弟子面前如此提及前尘往事,实在是不给他颜面,将眉毛一挑,道:“比不上你谢清源,为了那破天剑法什么都能出卖,到头来却全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他不欲与谢清源多加理论,对叶子安道:“子安,还不随为师走?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方才谢清源与碧虚子相互嘲讽时,叶子安看到如意遗落在地上的蝶钗,心下暗暗惊慌,不知如意为何会在此处。
碧虚子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叶子安只好撒了个谎:
“实不相瞒,弟子与范不凝比试时,可能泄露了咱们剑派的招数,弟子若跟师父走了,只怕会拖累师父。”
碧虚子气得满面通红,登时便责怪起来:“先时对你千叮万嘱,怎会如此不小心?”
谢清源则在一旁哈哈大笑,“你这老狐狸,是生怕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你怎么不自己去啊?”
碧虚子怒目剜了谢清源一眼,竟是迁怒叶子安道:
“那你就留下来,给他做徒弟吧!”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