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战斗接近尾声。
中原中也没有开污浊,涩泽龙彦也没有使用特异点。在使用了几颗异能结晶后,本就对战斗兴致不高的他放弃抵抗了。
饶是这样,这家可怜的西餐厅也被毁了个彻底,一片狼藉。飞鸟司刚才弹过的钢琴被中原中也拿来砸人,现在完全散架,学过钢琴的飞鸟司就像美术生看到白颜料被糟蹋一样看得心痛。
看起来他的兼职演奏要无限推迟了。
战斗结束,一批久候的特务科人员立刻冲进来,站到废墟之上,举着枪对准涩泽龙彦,将这位危险分子向外押送。
涩泽龙彦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的表情毫无波澜,就像在面对一群接他回家的管家和保镖。或许,抛开表面的关系,这就是真相。
他路过飞鸟司身边时,还扬起一个笑,对他耳语。
“一会儿见,司君。”
飞鸟司也猜到特务科根本不可能关得住涩泽龙彦,不过“一会儿见”的说法也太打特务科的脸了。
他无奈回应:“那么下次见面的时候,请您不要使用异能,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并不喜欢空旷的世界。好吗?”
灿金色的眼睛直视着涩泽龙彦,他语气软和,因为害怕被人抛弃在空旷的世界里,漂亮的脸上露出令人怜惜的脆弱表情,让人无法拒绝他。
涩泽龙彦猩红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勉强同意了,仍是强调:“我的龙彦之间随时向你开放。”
飞鸟司不由得高兴地笑起来:“谢谢,我对您的承诺也一定会实现的。”所以不用上门提货!!!
涩泽龙彦坐进专车里,太宰治冷不丁说道:“你和他相处得很愉快。”
飞鸟司一愣,迟疑着回道:“之前的我或许是。”
中岛敦、遗言、衣服、异能、收藏间……
尽管涩泽龙彦是个不折不扣的危险人物,一开始还把自己吓了一跳,但感觉还挺好说话的。
结束战斗的中原中也走过来。
他蹙眉问道:“你的初恋又来找你麻烦了?敦一直让他远离你。”
听着像是在说离异夫妻。
飞鸟司顿时呛住。
他咳到脸色通红,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没有,是我提出请客的……”
初恋?!!
他忽然停下,看向太宰治。
之前太宰治和乱步先生争吵的时候,明确说过他才是自己的第一任男友。
太宰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挂着纯良无辜的微笑。
“我约了旗会他们一起打台球,你要一起吗?”中原中也问。
旗会还活着!太好了!
曾被旗会之死刀过的飞鸟司一阵欣慰。
刚被拆台的太宰治这时候板着脸说道:“fia的成员竟然和侦探社的人交往过密……”
“嗤。”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你和那个戴眼镜的不是也经常和织田一起喝酒么。”吓唬谁呢。
虽然很高兴全员存活,但是飞鸟司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我还需要回一趟医院。”检查报告快出来了,他想尽快弄明白记忆的事情。
“啊?你受伤了?”中原中也上下扫视他。
飞鸟司于是把自己的情况和他解释了一遍。
中原中也看起来很不放心:“这不等于是都忘光了么,难怪又被涩泽缠上,我陪你去医院。”
飞鸟司觉得不用,步行过去没多久,但中原中也就是不放心,硬是把他拉上机车,开去医院。
看着他们扬长而去,吃了一口尾气的太宰治撇撇嘴,联系了江户川乱步。
-
亮眼的红色机车在路上疾驰,风从耳旁呼啸而过,飞鸟司浅紫色长发和衣下摆被吹起,身前是赭发青年,他们组成了天边的晚霞的色彩,却更加艳丽,将霞光的余晖都比了下去。
特务科刚刚撤销对这段路的封锁,路面上没有其他车流,可以尽情驰骋,街上的路灯也恰好在他们驶过之后一一亮起,奇妙得像是电影里精心安排的画面。
完全开敞的环境没有引起飞鸟司的任何恐惧,他瞬间就喜欢上这种出行方式,比起自寻常的交通工具,这可太酷了!连机车的轰鸣声在他听来也不是什么噪音,而是坐骑的咆哮,越想越酷!
真的会有人体验过之后还不心动吗?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决定之后就向中原中也学习开机车。明天开始他们就是同事了,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交流。
机车速度很快,医院离得也不远,还没等飞鸟司过瘾,他们就到了医院门口,让他意犹未尽、念念不忘,更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机车。
特务科不知道用了什么说辞,医院里的病人并不惊慌,除了一些涉及战斗被围起来的地方,整个医院照常运行。
中原中也看起来还想陪他进去,飞鸟司再次拒绝。
“中也君的聚会别迟到了,里面有我的前男友陪着我,我没事的。”
听到他有人陪,中原中也稍稍放心,但还是塞了张名片给他。
“上面有我的电话和侦探社的电话,有什么事情联系我们,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你的行李前几天都运到职工宿舍了,晚上记得回去,地址是9街3号,钥匙找宿管。我晚上会去看看你的情况,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和我说。”
飞鸟司握紧名片,停顿许久后小声说:“我的异能力没了,这份工作……”
中原中也诧异:“涩泽龙彦干的?”他看起来想把涩泽龙彦拉回来揍一遍。
飞鸟司摇摇头。
“社长不会因此辞退你的,别瞎想。”中原中也认真说,“就算你什么都忘了,也可以把侦探社当做你的家,敦会高兴的。我、织田还有大家都会帮助你的,异能力的事情我会帮你查查。”
工作get、住所get、安全get,对飞鸟司来说首要的事情全解决了,他浑身一轻,心里特别踏实。
他看着面前的赭发青年,目光柔和,感慨道:“中也君真是天使!”
“喂!”头一次被夸做天使的中原中也拉下帽檐掩饰赧红,“这又没什么,以后都是同事了,你平时来看望敦的时候也很照顾大家,还帮忙解决过一些委托案件。”
“敦……”飞鸟司想起自己的人际关系,“请不要把我失忆的事告诉那个孩子,我怕他担心,等拿到检查结果后我会亲自告诉他。”
“我明白的。”
中原中也点点头,目送飞鸟司一直走进医院大厅,被往来的人挡住视野,才驾驶机车掉头离去。
飞鸟司刚进入大厅,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阿司!”头发半白半紫的青年看见他,远远地就朝他挥手并小跑过来。
他在飞鸟司面前一个急刹车,紧张兮兮地打量着他。
“你是……”飞鸟司当然已经从他标志性的发色上看出他的身份。
“啊,对了,你失忆了,不认识我。”双色发青年一拍脑袋,举止冒失的他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就像个社会精英,他清了清嗓子,风度飘飘,一本正经地说,“初次见面,我是被你遗忘的好友,西格玛。”
飞鸟司嘴角勾起一抹笑,也正经说道:“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是你可怜的在大街上失忆的好友,飞鸟司。”
两人相视一笑,纷纷绷不住这么严肃的表情,气氛一下子松快起来。
飞鸟司心中也更加愉悦。
终于可以不用再麻烦前男友,再面对自己的情债了。
“差点找不到你。”西格玛说,“我平时在公海游轮上工作,信号不太好,接到消息后赶过来太慢,就让你的男友先来找你了。”
他侧身,一名带着毛帽的羸弱发青年优雅走来。
黑发青年:“西格玛,你在海上隔绝太久了,消息不灵通,2月13日飞鸟君就已经和我分手了。”
西格玛僵住,震惊地看着两人:“欸——是这样吗?你们已经分手了?!”
“我也很想说不是。”他的语气里一丝遗憾,紫红的眼睛看着飞鸟司,带着温柔的笑,“初次见面,飞鸟君,我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你新鲜出炉的前男友,你和以前一样叫我陀思先生就好。”
费奥多尔说着俏皮话,飞鸟司却笑不出来,他宛如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站立着。
整个文野故事中,最令人恐惧的是谁呢?
对飞鸟司来说,既不是太宰治也不是涩泽龙彦,而是眼前这个青年。
但现在,他居然是自己半个月前才分手的前男友。
奇怪的是,在恐惧之余,他竟然感觉对方有点熟悉。在脑海中,他不禁将费奥多尔的身影与之前给自己做磁共振检查的医生联系到一起,声音有点差异,但那可以解释为广播和原声的差别。
“陀思先生……”他迟疑,“之前检查的时候是您吗?”
“检查?”费奥多尔面露疑惑,“我也是刚刚才赶到,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你。是看到和我很像的人了么?”
是自己的错觉吗?
但身形真的好像。
飞鸟司心中疑虑,把这个话题对付过去。
费奥多尔:“不过我确实担心你的情况,请允许我检查一下。”
没等飞鸟司拒绝,费奥多尔已经伸出手,捧住的他脑袋,一手笼罩在他的头顶,手指在他发间穿梭,犹如按摩一般细细摸索着。
似乎在检查他是否有受过导致失忆的外伤。
真的是在检查吗?
飞鸟司动弹不得。
他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
刚得到的死亡预告又浮现出来,会是眼前的费奥多尔要杀他吗?
他想活着。
内心升起的恐惧和头顶被抚摸带来的舒适感使他心中煎熬,他为了不流露出异常情绪,不得不低下头,克制住战栗的身躯,宛如依恋地露出脆弱的脖子,享受似的垂下灿金色眼瞳。
像个乖顺的、任人宰割的羔羊。
气氛似乎暧昧起来。
飞鸟司迅速思考起来,无论费奥多尔为什么和自己恋爱,是图自己能带给他的利益,还是图自己这个人。既然提出分手的是自己,那他应该什么都没得到,所以才会来到这里,再次从自己身上下手。
既然如此,他不会现在就杀了自己。
飞鸟司压下惧意,握住脸颊旁的那只手,掀开眼,神色纠结,就像沉溺温柔乡之后骤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没事的。”他牵着费奥多尔的手自然地垂放下来,再松开手,身体微微后仰,又确认一遍,“抱歉,我感觉你很熟悉……但我们已经分手了是吗?”
他在用“很遗憾,可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不该太过亲密”的反应,掩饰他的排斥。
“是的。”费奥多尔抿唇,笑容浅了些,“但如果你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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