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西格玛吃饭的时候, 飞鸟司记住了附近的布局,附近有一家花店,距离不远, 是那种一楼商铺二楼住宅的个体户, 营业时间他记得是早上8点到晚上22点。
店里的灯光已经暗淡, 但是卷帘门还没有落下,店员正在将门口的花盆搬进店内, 做一些打烊前的收拾工作。
“你、你好——”飞鸟司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店员诧异:“飞鸟先生?你这是……”
看来他过去也是这里的常客。
飞鸟司平复呼吸,看着他的眼睛,露出恳求的神情:“抱歉,在现在这个时候前来打扰,我想买点花,是要送给很重要的人,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里了。”
“当然没问题, ”店员想都不想就直接应下,领着他进店,重新把灯光打开, “其实您需要什么花直接打电话给我们就好了。”
失忆的飞鸟司笑而不语。
“您需要点什么花呢?啊, 我想起来今天是3月的周日,还是和以前一样准备一些春天的花, 配上翠绿的包装纸吗?”
飞鸟司点点头。
他和乱步先生的约定似乎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店员麻利地将他要的花包好,将他送出门。
捧着花走出一段的飞鸟司看了眼手机时间, 现在是22:20, 时间还算充裕, 但是……他抬头看着在黑夜中压迫感更强的fia大楼。
他该怎么过去呢?
飞鸟司犯了难。
他没有交通工具, 回去请同事帮忙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他们应该已经睡觉了吧, 为了给前男友送花把他们叫起来,他实在是不好意思。
但这个点本来就不方便叫出租车,目的地更是会直接把司机吓跑,顶多带他一段路,剩下的就只能自己走过去了。
在横滨的夜晚漫步,这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飞鸟司抚着身上极其显眼且很有大佬范的白色大衣,寄希望于把人吓跑。
他作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表情,黑夜白衣,孤身一人捧花漫步,看起来还是挺唬人的。
“喂!”鲜红的机车朝他驶来,来人是中原中也。
飞鸟司瞬间收起自己中二感十足的表情,抿唇微笑。
中原中也将车横在飞鸟司面前,扫了眼他手中的花。
“飞鸟,你大晚上跑出来就为了买个花?横滨的晚上可不是能让你悠哉悠哉逛街的地方。再说了,你现在记忆和异能都没了,一点防人之心现在没有。”
“中也先生是刚好路过?”
“不,我之前不是说了晚上要去看看你的情况么,结果去了宿舍,西格玛说你喊着‘花’就跑出去了,我就来花店看看。”
“中也君,能拜托你一件事吗?”飞鸟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能载我去港口fia总部吗?”
中原中也看着面前的鲜花,大致也猜到和他前男友有关。
“可以是可以,”他眉头一挑,“我要不来,你难不成还打算一个人过去?”
飞鸟司讪笑:“怎么会呢?我还可以约他出来嘛。”
“啧,羊入狼口,上来吧。”
中也中也载着他一路飞驰到港口fia最中间的一幢大楼门口,周围立刻就有黑西装的成员用自动-步-枪对准他们。
直到看见飞鸟司也在,其中一个头目才立刻让手下收起枪。
中原中也余光瞥了眼这些人,对他说:“我陪你上去。”
“不用了,”飞鸟司眨眨眼,“好歹是我前男友的公司,不会有事的。”
中原中也不放心,但还是退了一步。
“你把我的号码设置成紧急联系人,有任何异动通知我,我上去找你。”
飞鸟司乖乖照做,他打开手机设置紧急联系人,却发现已经有一个名字在。
【绫辻行人】
他愣了片刻,在中原中也的催促下,回过神后来把他设置成第二联系人。
-
夜晚的fia总部,无需值班的文员早已下班,大堂灯火通明却没几个人,值守的黑西装如木偶般沉默着坚守岗位。
加班中的樋口一叶喝着罐装咖啡,向自己的前台小姐妹抱怨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居然把我们的货透露给了军警,害得芥川前辈不仅被训斥,居然还要加班!”
她想到就来气:“今天可是芥川前辈的生日!可恶啊——我还想给前辈举办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呢!”
她疲惫地把脸趴在柜台上,忽然在前台的代收点看到一个盒子,瞪大眼睛:“蛋糕?给芥川前辈的蛋糕!是谁送的!”
除了她,居然还有人给芥川前辈准备了蛋糕,难道是……情敌?!
前台解释道:“这是一个叫做尾生的人让蛋糕店送来的,每年都有,似乎是芥川大人以前的同伴,但他从来没出现过呢。”
樋口一叶瞬间释然,又灌了一口咖啡。
仰头时却见一个身影从门口进来,她瞬间被呛到咳嗽。
“你没事吧?”飞鸟司看她咳得很厉害,拍了拍她的后背。
樋口一叶缓过气来,连忙朝他摆手。“我没事,你该不会是……”
她加入港口fia的时间不长,但她也听说过眼前这位,这可是前辈们耳提面命决不可怠慢的人。
这是首领的前男友啊!
听说还是甩了首领的那种。
虽然她想不明白甩了首领的人为什么还活着并且被如此重视。
飞鸟司的笑容透着无奈:“嗯,是我。”
看她已经没事了,飞鸟司直起身将鲜花和手提袋交给前台。
“你好,请问能帮我转交一下这几样东西吗?花和围巾是给乱步先生的,宝石是给太宰君的。”
承诺里可没提及必须要亲手送出。
能不见面当然更好,他也有点担心自己进去了就出不来。
前台一脸为难地摇头。
“飞鸟先生,他们是不敢替你转交的,无论你怎么说都没用。”声音从侧边传来。
飞鸟司转头看去,心中惊讶。
前台立刻向来人打招呼:“坂口干部。”
樋口一叶还问候了一句:“坂口干部,您下班了?”
“今天辛苦你们了。”戴眼镜的黑发青年朝她点点头,并向飞鸟司自我介绍,“我听说您失忆了,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坂口安吾,如您所见,是乱步先生的属下。”
坂口安吾?!!
他不是作为异能特务科的卧底,早就叛逃了吗?
难道和乱步先生一样,他的阵营也有变化?还是说他到现在仍然是个卧底?
惊讶过后,飞鸟司淡定了。
fia的事情与他无关,只是想想坂口安吾现在的同事和上司,就不禁为他鞠一把泪。就算是卧底,他也早就被发现了吧?
从他的黑眼圈来看,他在这里也毫无疑问是个社畜。
“如果让乱步先生知道您都到门口却没有上去见他,我们都会被责罚,所以不会有人敢替您转交物品的。”坂口安吾提议,“不过我可以带您去见乱步先生。”
还是必须去见吗?
医院的修罗场刚结束,飞鸟司还没调整好心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前男友。
他深呼吸片刻,朝坂口安吾点点头,跟着他走向首领和干部专用的电梯。
“坂口先生,您能和我说说乱步先生的事情吗?”缓缓上升的电梯里,飞鸟司咬着下唇开口询问。聊天能分薄他对封闭空间的注意力,待在电梯里他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
坂口安吾一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道:“乱步先生原本一位知名刑警的儿子,父母去世后他来到横滨,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先代首领收养。我们先代首领森鸥外曾是个地下密医,乱步先生跟着他在地下世界混迹了很久,在帮助先代首领上位和稳固权力的过程中出力颇多。”
“和其他人不一样,乱步先生并不是异能者,但他却拥有让异能者都感到恐惧的智慧。如果没有加入组织,他说不定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出色刑警,把我们一个个逮捕呢。”坂口安吾开起玩笑。
可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遗憾,在飞鸟司心中坐实了他卧底的身份。
作为一个卧底到五大干部身份的资深间谍,他会如此没有警惕心吗?
飞鸟司并不傻,他觉察到其中的不对劲。
坂口安吾故意的,为的是让失忆的自己也觉得乱步先生是“误入歧途”。难不成他们想让自己把乱步先生拐回光明下?
飞鸟司怀念起自己的异能,如果可以读心他应该能更加清晰地了解坂口安吾的意图。
但绫辻先生说过他只能读取实时想法,以特务科对他异能的了解,利用读心反过来误导他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乱步先生加入fia一事,飞鸟司对此不置可否。诚然在私心上,知道名侦探乱步的他也倾向于让乱步先生站到光明下。
可他很清楚,他不是当事人,在不知道当事人的想法和处境之前,他不应该贸然利用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坂口安吾开始说起一些和他有关的事:“乱步先生上位之后就很少出门了,印象中只有和您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活泼很多。”
“是因为会被袭击所以不出门吗?”
“我想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护卫工作从来不会少,乱步先生也能预判到大部分有计划的袭击。”坂口安吾摇摇头,“真正的原因可能是乱步先生无法忍受外面的人,拥有超凡大脑的他和我们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他露出无奈之色:“就连我们,平时也难以跟上乱步先生的思维。”连干部都无法理解他,更不用说其他的组织成员了。
森鸥外到底是如何教养乱步先生的呢?
乱步先生又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
飞鸟司低头看着手中的鲜花,他想,他大概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许下那样的承诺了。
叮——
电梯到达顶层。
飞鸟司迫不及待地离开电梯,走在如同鲜血凝结而成的暗红色地毯上,通往首领办公室的狭长走道没有一扇窗户,压抑的空间勾起恐惧的情绪。
门口还有层层守卫,不过他没遇到安检要求,大概乱步先生给过他什么特权。
前台提前给过通报,守卫示意他们可以直接进去。
坂口安吾停下脚步,不打算跟进去。飞鸟司推开法式雕花的大门,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密不通风的小黑屋,没想到入目就是一片刺白。
地上散落了无数纸张,令人无处下脚,开门时引起的空气对流让它们被吹起,又如雪花般轻飘飘落下。
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窗有一半通了电,月光洒落进来,细巧的窗格影子投在地上。从窗户望去,可以清晰看见横滨的夜景,也能看到旁边楼的办公室,黑掉的那半边落地窗显然只是用来保护隐私。
室内的灯光不是很亮,昏黄的光线照在奢华的家具上,显出一种厚重感,时光沉淀下来的稳重感。
但这份稳重感下一秒就被此间主人打破了。
“阿司!”已经得到他来的消息,可江户川乱步看到他的出现,依旧十分雀跃。
他从办公桌后快步走来,无情地从地面上的文件踩过,踩出哗哗声响。
飞鸟司好奇地看了眼那些纸张,江户川乱步随意说道:“都是些废纸,真是的,到现在他们还会就交一些罗里吧嗦自作聪明的内容给我,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是蠢货吗?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地按我说的去做。”
对他来说,能不被称之为蠢货的存在太少了。所以才把身为卧底但可堪一用的坂口安吾提拔成干部吧?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花束上,眼睛一亮,兴冲冲问道:“阿司,你是想起来什么了吗?”
飞鸟司把手机备忘录的事情如实告知,江户川乱步撅起嘴,不满道:“上面写什么你都信吗?早知道你这么笨蛋,我就让人黑了你的手机,让你欠我一堆承诺!”
“太离谱的我当然不会相信。”
“不离谱的你就相信了?!”江户川乱步瞪他,“你肯定知道其中会有假的吧,为什么要相信?”
他可没忘之前介绍的时候,阿司那个讨人厌的小白脸前男友是个黑客。
“万一是真的呢?”飞鸟司很认真地说,“如果我不相信,那岂不是对您失约了?”
“就算是假的,这也是能让您开心起来的事吧?那就足够了。对我来说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将春天的鲜花送给江户川乱步,飞鸟司含笑着说:“这只是春日风光的小小缩影,新的一周要到了,出来走走如何?高处往下看和近距离看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世界很漂亮哦!”
飞鸟司无法改变人们的智商以达到江户川乱步的水准,可是这个世界不止有人,花也开得很漂亮不是吗?
而且多出门转转,说不定能遇上社长呢!森鸥外感觉就不像会带孩子的样子。
他没想让江户川乱步因此弃暗投明,只是想让孤零零的首领先生多遇到一点人,也许那其中就有能理解他的存在。
整天被蠢货下属包围,想想都是令人绝望事情。
真不知道森鸥外为什么会让乱步先生成为首领,乱步先生居然也同意了!
江户川乱步静静地望着他。
不,漂亮的是通过你的眼睛看到的世界。
“……你会和我一起看吗?”
再漂亮的世界如果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
眼前这双失忆后依旧温柔、依旧无情的灿金色眼睛,让江户川乱步想起飞鸟司对他承诺的那天,也即……他们分手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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