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苏异收拾好了餐桌,抱着杯子来到了苏问秋的房门前,心情顿时紧张起来。
日然以前常常进去,但都是在白日里,两人才刚刚互通心意,便深夜前去人家房中过夜,对苏异而言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敲门的时候他紧张得喉咙都有点发干,素日里握刀十分稳健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知一会儿该从何说起。
正酝酿的时候,门开了,苏问秋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色里衣,露着白皙脖颈,在屋里打着赤脚,或许是少年长高了,里衣的白色裤子有些短了,露出了两截白皙的脚踝。
他闻到苏问秋身上有股香喷喷的湿气,皮肤微微发红,应该是刚刚沐浴结束。
看见苏问秋的一瞬间,苏异就要转身离开,想把带来的被子送走。
“嗯……我在椅子上坐坐就好,不用被子。”
说这话的时候,他在心中不断地唾弃自己,苏家未来的家主怎么能这在喜欢的人面前打退堂鼓,不过是同屋而眠罢了。
然后看见苏问秋这副随意的装束,竟然连一段白皙的锁骨都露在外面,以他的身高甚至能从领口看见少年胸前一簇粉色的他的耳朵又不争气地红了。
“别愣着了,进来吧。”苏问秋道。
苏异将铺盖放在正对着房门的小塌上,便不动了。
“时间不早了,你也洗洗睡吧。”苏问秋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苏异还是没动。
后者局促地抬起头看着苏问秋,突然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人面前,把苏问秋的利益整理好了,缓缓又重复道:“我在椅子上坐一坐就好。”
苏问秋难得的对苏异翻了白眼,道:“那你去外面或者屋顶上好不好?凉快!”
“也好。”
“你要气死我啊!”从没见过苏异这般憨傻的样子,苏问秋不禁忍不住笑了起来:“夏日里就算不动都是一身的汗,赶紧去洗,屏风后面的净房里已经引好了水。”
刚搬来不久苏问秋便找人按着雁归山的家中将山上的溪水用竹子引到了屋子里单独辟出的净室,方便洗漱。
洗漱好的苏异,从净室出来,本以为少年还会说些什么捉弄自己,可入目的确实那孩子已经乖巧地躺在了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踢远了杯子,里衣皱着露出白皙的肚皮,从临床的窗外正吹着微风进来。
“就这么睡着了?”
苏异熟练地,拉下少年里衣的衣角盖住肚子,被踹到地上的薄被捡起来掸一掸轻轻地也轻轻地搭在肚子上,关上临床的窗户,再打开另一侧的窗户,将屋内所有的蜡烛吹灭,紧紧留下一盏小油灯,灯火幽幽。
这时候,苏问秋一个翻身,搭在肚皮上的薄被又滑了下来,嘴里咕哝着:“阿异我想祖父了”
苏异以为自己把人惊醒了,却听那人已经开始磨牙了
这个反应不由得让苏异哑然失笑。
或许是在苏问秋的房中分外安心的关系,苏异在小塌上很快也睡下了。
卯时末的时候,苏问秋的房门被敲响了,苏异十分警觉的去开门,行走间顾及床上的人,转过头去看,见人并没有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门外是登临楼的二掌柜,见到苏异,便恭敬道:“苏少族长,提刑司派人来了,说是人肉粽子案的尸首找到了。”
“嗯,知道了,我去叫小少爷起身。”
“已经准备好了早膳,请二位主子用过了再去。”
苏异点头答应,便把人打发走了。
“少主,少主,快醒醒,提刑司来人说找到尸体了!”苏异轻轻摇晃着床上的人。
苏问秋已经是半梦半醒,听见找了尸体,一骨碌便坐了起来:“我听到了。”
“去洗漱吧,二掌柜已经准备了早饭,我们吃完再去。”
苏问秋洗漱完之后,随意的穿着长衫,挽着长发,数已经拿好了验尸箱在等他,眼看已马上就要过了辰时,苏问秋还是决定不吃早饭,先去看尸体。
尸体是璇玑阁的眼线在城外一条满是泥水的小河沟里发现的,外面用油纸包裹着,绳子系得十分凌乱,邬寐已经通知林樊等人把它送到了提刑司设在城中的义庄。
苏问秋与苏异二人赶到时,所有人都没有触碰尸体,只等着苏问秋来解开油纸开始验尸。
苏问秋拿过验尸箱里的一把剪刀,将绳结剪下来,祖父留下的案宗告诉告诉他不同的人打的结都不一样,譬如屠夫绑住牲口的绳结和捕头绑犯人的绳结便是不同的。
揭开已经泡的发软的油纸,在场的人才真正看见了这具尸体的真面目,皆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胆小的更是用手捂住了嘴!
死者被剃光了毛发,全身裸露,只穿了一条亵裤,身上被削去了大量皮肉,脸颊、胸口、侧腹、手臂、大腿、小腿,尤其是四肢被削得只剩下光秃秃的白骨,上面并没有多少血迹,却沾了一些粘稠的尸液。
苏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残忍的尸体,幽幽吐出了两个字:“凌迟?”
死者被削得已经雌雄莫辩,发现尸体的暗线说:“属下初时根本没有发现是个人,但离开时正好看到到了一截脚趾头才觉得有疑,把他抬上来的时候很轻,若不是那一截脚趾确实是人不错,属下险些以为是杂耍班扔下的提线木偶。”
苏问秋听着点头,用手指丈量了一下死者的脚长,以及身高,然后摸了下死者的盆骨,又看看牙齿。
当他移动到死者头部的位置时,发现死者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众人的眼光也随着苏问秋的动作移了过去,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看得众人心尖儿都情不自禁颤了一下!
试想一下,一个全身上下如同被凌迟的人却露出一缕似有若无的微笑,这是怎样的画面?
初步勘验完之后,苏问秋叹了口气语速很快地说道:“死者是女人,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体型中等,身体健康,从骨骼判断没有疾病与残疾的迹象,平日应该以织布谋生。”
邬寐被尸体的惨状震慑住了,一直捂着嘴,听苏问秋这么一说,立刻道:“问秋弟弟,你连裤子都没掀开,怎么知道她是个女人,还以织布为生的?”
苏问秋翻过死者的手掌解释道:“看见这上面的横条状老茧没有?死者手上还有一些刚刚愈合的细长型伤口,只有每天用手调整纺线,握着木梭的人才有这种痕迹。再者,她的背有点驼,这是长时间弯腰造成的,这样的动作像不像坐在机杼前织布的人,而且她的盆骨较宽,这是女性的特征。”
说道着,苏问秋笑了一下:“这就是天生的,女人的盆骨较大是为了产子的,虽然在从外表看邬姐姐你艳压大部分女人,但是其实骨子里来说与女子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邬寐“哼”了一声:“问秋弟弟,你是越来越坏了,枉我昨日晚上还想着给你送饭吃。”
苏问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此般调侃确实有戏弄的心思,便不再言语。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露出佩服的表情,苏异若有所思地点头,问一名邬寐:“可有府城周围失踪之人的名册?”
“二十八,有查到什么吗?”邬寐直接喊了个编号出来。
却没有人应,过了良久才有人道:“二十八没有跟过来。”
邬寐命令道:“那就把人给我找过来。”
“是”搭话的人,转身出了门,便跃身而走,璇玑阁之人轻功皆是不错。
苏问秋忽然在死者的脸上嗅了嗅,然后取出一根裹着棉花的棉棒探进了死者的鼻腔,肉眼可见上面残留了一些白色粘稠状的东西,并不是鼻屎和鼻涕。
他把棉棒放在一侧的托盘上,道:“拿去找个精通医理的大夫看看,这上面是不是什么迷药”
苏异道:“你的意思是,死者可能吸入了迷药或者其他迷幻类的药物?”
他又用剪刀剪开死者的亵裤看了下,察验了一下死者身上的创伤,此时苏问秋注意到她的腿根和肩膀部位有被捆绑的痕迹。
他对林樊说:“例行公事的话,还是找个胆子大的稳婆来看看,死者可有强 暴的痕迹。”
林樊点头,指了个小差役,那差役便出了门。
“再帮我找个小漏壶过来,还要一些无砂紫菜还有海带。”苏问秋想了想又道。
林樊又指了一个小差役,这人也是无比自觉的就出去了。
等待的时候,苏问秋用聆木听了下死者的内脏状况,首先死者内脏和肋骨都完好无损,生前并没有遭到虐待,然后断定死亡时间为二十天左右。
听见这个结论后,苏异难得的诧异了一下:“二十天?按常理说应该出现面目应该肿胀了,可这”
苏问秋笑了:“阿异,你很博学嘛,连这些都知道?”
“死人见得多了,总会看见的。”苏异冷静道。
苏问秋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江湖也不是那么好走的,要经历多少生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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