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樊说道:“这算是重大线索,广陵府中,算上府城的冯记也就只有三家屠宰场,如果这小子身材这么壮,还有纹身,就是我们陆大小姐去都能把他揪出来。”
陆倾云白了他一眼道:“不要拿我来反衬好吗?小心我写信告诉我爹!”
时辰已经是三更天了,林樊叫大家回去休息吧,第二天一早去三家屠宰场蹲守,趁上工的时候把司命揪出来。
他虽然这样说,但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大家还是想把几册书录看完,多分析一些线索。
下一个章节里,司命最初给的画面正是第二名死者的家里,身后的床上有一个麻袋,里面似乎装了一具尸体。
随后是放置雷火弹的画面,依旧是有长长的引线,最后的内容和他们之前推测的是一样的,就是把尸体连着整个宅子给炸了。
后面是他炸车的,因为环境是室外深夜,周围比较黑。
从笔法上能看出司命这一次也比较激动,苏问秋感觉没什么重要线索,便说道:“继续看阎王刑场的章节。”
和前两次一样,受害者面貌,随后是记录阎判在画外所说的大同小异的话,俨然一个高高在上的判官,不过这一次没有记录受害者所说的话。
翻到下一页全景的时候,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浑身被布带束缚着,舌头上挂着一根铁钩,铁钩上有一条铁链,连着一个类似磨盘形状的传动机关。
工笔的手法勾勒了烟雾,明显是一种不会立即致死的毒烟,女人必须用舌头拽那个机关,把阀门关闭才能活下来。
机关的大致构造,又和密牢里的鲁尧料想的一样,苏问秋越来越肯定他和案件有关联。
苏问秋喊了声停,盯着书录说道:“这身捆绑着女人的衣服款式看着很熟悉,斜襟上的污点是失误吗?”
林樊看了看道:“这衣服很想是某个善堂的衣服,我会叫人去查。”
苏异点头说道:“这就是线索,务必要查清楚,这块污点很明显,说明是凶手自己磨掉的,假如这衣服是他随便偷来的,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唯一的解释是这身衣服会暴露他的身份!”
苏问秋扬起眉毛说道:“阿姨,你的意思是,凶手住过善堂。”
苏异说道:“从他的性格,说话方式来看,极有可能在善堂呆过相当长一段时间,毕竟善堂除了收容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意外,疯傻之人也会收容。何况善堂也会对外招些长工。”
林樊点头,把这条线索也记录了下来。
继续往后看去,女人表情愈发狰狞,其实她是被毒气呛得咳嗽,吐着舌头咳嗽是很难受的。
她的脸颊变红,从绘图形态来看,明显是脚步有点摇晃,这是碳烟毒中毒的迹象。
为了求生,她只能慢慢往后退,舌头里的铁钩刺慢慢往下拉,红红的舌头一寸寸被拖出来!
不少差役不敢再看了,前两个章节虽然残忍程度不相上下,但剁手那个是一瞬间,炮烙是装在盔甲里面,远没有这个来的直观。
苏问秋突然低下头,转身趴在苏异的肩膀上,说道:“我快疯了!”
苏异立即将人圈住,抚着后背安抚,且阻止道:“先别看了吧,这一段全部看完,就都别睡觉了。”
于是就此打住,林樊宣布解散。
林樊喝邬寐跟双苏一起出门,苏异对他们说道:“别送我们了,我带他先回去。”
说着便把精神有点不济的苏问秋背在背上。
苏问秋突然抬头:“明天一早你们调查屠宰场,我想和阿异去再去一趟密牢。”
林樊说道:“见那个老头?”
邬寐插话道:“人家今天可是劳苦功高,一直在传达命令,找我的兄弟们给你们查案,还折了不少人,你们不请我吃个甲鱼、牛鞭、羊腰子什么的吗?”
林樊一把把人夹在腋下:“全壮阳的,你就不怕明天流鼻血吗?”
邬寐挑了挑眉毛:“没关系,不是有你给我泄火。”
双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苏异:“看完那些恶心的东西你还有心思吃东西?”
邬寐点头道:“有啊!”
邬寐非要去吃宵夜,最后还是被林樊塞了几块果子,扛着回秦风楼去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隔日一早,难得的是苏问秋先醒了,托着苏异出门,因为时间太早,超影自己在后面的草地晃悠还没回来。
两人只能去租了马车,待二人报出这个地名的时候车夫用怪怪的眼神看他们,却没有拒绝。
二人来到来城外的密牢,苏问秋叫车夫在门口等一会儿,待会他们还要回程,车夫问道:“荒郊野岭的,你们两个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苏异没有理他,自顾对苏问秋说道:“你还是觉得,让死者自残死亡的三个机关是里面那个人做的?”
马夫吓得面色铁青,我责备道:“怎么口不择言的,车夫吓跑了我们怎么回去?”
话音刚落,拉车的马一声嘶鸣,马尾在二人眼前一晃扬起漫天沙土,绝尘而去。
苏问秋说道:“你看,不分场合口不择言的代价!”
苏异说道:“没事,我背你回去,就像昨天一样,每次心绪难安就想让人背是不是?”
苏问秋笑道:“我也要看人的!”
二人进入密牢,因为之前来过的缘故,所以狱卒直接带他们进去见鲁尧。
在狱卒的休息的地方坐了一会儿,一阵脚镣哗啦啦的响声便传来了,鲁尧被一个狱卒带了出来,他还是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笑着打招呼道:“挺早的啊,吃过了没有?”
苏问秋不动声色地掏出四样东西,一瓶避秽丹,一叠宣纸,一支毛笔和一个墨盒。
老头看见避秽丹,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客气地拿起来打开盖子,自己扔嘴里一粒,剩下的全揣进兜里:“鼻息不通,几十年的老毛病了,还是你苏家的避秽丹疗效最好。”
苏问秋说道:“我们弄错了,其实是三桩命案,在那两名死者之前还有一名死者。”
老头一边抽着凉风一边说道:“小子,你又来找我还原现场?”
苏问秋点点头:“是的!”
他把第一起案件描述了一下,只描述了死者被发现时的样子,老头想了想,拿起毛笔沾了墨,唰唰地画起来,画完递给他。
鲁尧画的草图竟然和书录里出现的断手断脚机关一模一样。
苏异猛的一拍桌子,喝道:“鲁尧,你和这个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
鲁尧面对苏异的恫吓一点也不畏惧,笑嘻嘻地说道:“我都说了不认识他!”
苏问秋也严肃的指了指草图:“其实我们已经通过一些渠道,看到了这三个杀人机关的庐山真面目,你画的和他做的基本上一模一样,你还想说跟他没关系?”
老头又扔了一粒避秽丹进口,才说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问秋答道:“你问我?”
他慢悠悠地解释起来:“最好的机关大师,想法都是一样的,我们会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来实现目的,这就叫作英雄所见略同!”
苏问秋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从逻辑上说确实没问题,可他总觉得这两人是有联系的。
见苏问秋沉默不语,鲁尧似乎有些得意,翘着二郎腿说道:“少年郎,你还是太嫩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线索,因为无欲则刚。我已经不可能踏出这里一步了,你看我这个样子还有几年好活,我凭什么要协助你们破案?”
苏异突然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说道:“这么说,你其实知道什么!”
老头古井无波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双苏更加确信他知道一些事情,但他很快又恢复平静:“我不说你们能把我怎样?我人在这里却没有死,就意味着上面有人不让我死,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们也不会好过。”
苏问秋咬着牙骂了句:“老狐狸!”
他得承认他确实没招了,只能用最低级的手段——贿赂,他说道:“老人家,你在这里生活得不太好吧,下次我给你带点吃的,时长来看你,避秽丹管够,你看怎么样?”
不少死囚,终身囚禁的犯人为了吃一顿好的就愿意供招,犯人也是人,也有各种欲望。
老头笑了笑:“吃的东西都无所谓,这样吧,你把你娘弄进来,陪我睡一觉,我就告诉你!”
苏问秋知道他在故意激怒他们,只要他和苏异动手打他,今天的见面就结束了,以后都没机会见面了,他气得手都在抖。
“你放肆!”苏异也是气的脸色发青,怒吼一声却还是生生忍住没有动手。
老头指指墙上的钟说道:“不聊了,你们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回去吧。”
他起身准备走,双苏却在拼命地思考,只要是人,一定有弱点,一定有弱点!
就在他准备推开门的瞬间,苏问秋忽然叫道:“那个人不遵守规则!”
老头愣了一下,转身道:“什么?”
苏问秋继续说道:“通过试炼的人,凶手不放他们走,还把他们杀掉!”
他告诉鲁尧,第一个受害者已经成功逃出,却被杀掉了,第二个受害者试炼中也被放了舞弊的东西,故意让他失败。
老头愣了足有五息,一字一句道:“你在诈我,拿出证据。”
苏问秋说道:“行,给你看证据!”
苏问秋直接用机关雀传消息回去,不多时,一只只同样的机关雀飞了进来,苏问秋一张张拿出那些纸条。
第一张是第一名死者的验尸笔录,随后是从极所出的书录所记录的案件现场经过。
他把那些递给鲁尧看:“这个男人明明已经靠自己的力量逃出来了,却被人从后面来了一下,所以凶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判官。”
老头咬牙骂道:“妈了个巴子,我没有这种徒……”
说到这里,他自知失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苏问秋恍然大悟:“他是你徒弟!”
老头狡辩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他继承了我的意志,就跟徒弟差不多。”
苏异知道多说无益,起身说道:“您多保重,等抓住他,我家少主不会再出现再在前辈面前,此后的避秽丹我会给您送来。”
鲁尧突然冲过来,把苏问秋吓了一跳,苏异把人护在身后,狱卒的反应也是快,破门而入,把老头按着脑袋压在桌上,叫他老实点。
老头声嘶力竭地喊道:“留他一条活路,留他一条活路!”
双苏都没回答,径直走了出去,一边走苏问秋一遍说道:“我们现在得去潜渊楼调查。”
鲁尧是潜渊楼的长老,那里应该有弟子名册,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此人和他关系很亲密,应该不止于师徒,而是情同父子的关系。
出了密牢,因为离府城和潜渊楼的所在都非常远,苏问秋十分苦恼。
苏异突然蹲在他身前:“说好的,回去的时候我辈你,不用你自己走路。”
就在这时一声马的嘶鸣响起,一直为他们引路的狱卒已经架着一架马车来到了近前,见到眼前这一幕有点呆滞,不知如何是好。
苏问秋和苏异也没想到,二人说悄悄话的时候会有个人冒出来,瞬间也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姿势呆在原地。
那狱卒捂住眼睛:“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二人咳了一下,都恢复站立的姿势,那狱卒才把手放下来:“二二位,你们看马车还需要吗?”
苏异冷冷道:“马留下,车带走。”
狱卒赶紧解了车套,把马鞍配上,恭敬地把马牵给苏异,看着二人一骑渐渐远去,擦了擦额头的汗。
妈耶!他都看到了什么!公职人员公然打情骂俏,对方还是两个男人,虽然男才男貌看着般配的不行,但真的断袖还是第一次见,果然富贵人家多嗜好!
且说双苏来到安化县的锦安城,那潜渊楼的分舵,鲁尧刚好是广陵分舵的掌事长老。
也是直到今日,苏问秋才直观地明白,苏家在江湖中的地位到底怎样的,苏异手持苏家少家主令,竟然可以随意翻阅潜渊楼的弟子名册!
负责潜渊楼弟子名册的是个中年夫人,面貌质朴,带着些江湖儿女的爽朗,她给抱来一大摞的弟子名册,苏问秋惊讶道:“这么多?”
妇人说道:“这不算多,慕名而来潜渊楼学艺的弟子每年都很多,长老们也要从每年新晋的弟子中挑一些记名弟子,鲁尧担任分舵掌事长老三十余载,你们自己算。”
仅仅两个人对这些弟子挨个查无疑是浩大的工作量,苏问秋说道:“这些名册我们先带走,一一筛选,过两天送还,可以吗。”
妇人有些不情愿,但似乎是碍于苏家的份上,还是勉强答应了。
“既然是少主和少家主的要求,潜渊楼莫敢不从。”
苏问秋没时间疑惑关于自己二人身份的哑谜,只是道谢,似乎世间之人都知晓他的身世,却唯独瞒着他一人一般。
妇人又问道:“鲁尧不是已经收押监禁了吗?官府怎么还在调查他,是不是他又”
苏问秋说道:“这个不便透露,还想请教一下,楼中里哪些人和鲁尧关系比较好。”
她说道:“你们可以找他妇人,但是二人也已经和离,也是这潜渊楼中辈分很高的弟子。”
苏问秋惊喜道:“去哪能找到她?”
她指指自己:“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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