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的尸体死沉死沉的,他们用把死狗堆在一张破席子上,叫过来几个差役,吩咐他们把拖到外面,找个不起眼的地方,挖个坑就地掩埋。

    苏问秋找出一株绕梁香,在三人四周都熏了一下,祛祛臭味。

    他又管苏异要了广陵府的舆图,陆倾云动力几下肩膀道:“我肩膀也酸的厉害,问秋,帮姐姐捏两下。”

    苏异用刀鞘把人拨拉开:“他再找附近的酒楼。”

    陆倾云惊异道:“你们要在这吃饭啊?!”

    苏问秋收了舆图抬起头说道:“凶手吃过扬州菜,不过这村子里偏僻,一般都地方不会送,只有附近的酒楼才会送,而且又是做扬州菜系的,就很好找了。”

    他吩咐了一个差役去他做好标记的一家酒楼订了桌席面,让他们送过来,然后对陆倾云道:“转过去!”

    陆倾云顺从地转过去,面色愉悦,苏异却走到他的身后帮他捏肩,苏问秋和陆倾云都眯着眼睛发出很舒服的声音。

    这时林樊走了回来,看见他们三个的动作,哭笑不得:“办案时间这么享受,成何体统!也不怕被下属看见。”

    陆倾云说道:“我们这不是干完活了,正等着线索上门呢。”

    这时候手脚麻利的差役已经带着送餐的伙计回来了。

    林樊吩咐了身边的人收拾现场的物证,然后跟双苏一起去见那伙计。

    他们走到门口,就看见四个小伙计,抬着两个大食盒,为首的问道:“是哪位少爷订的席面,一共二十五两银整。”

    苏异上前给了银子,林樊直接亮了腰牌,道:“我们是提刑司的人,正在调查一桩案子,问一下,你们之前也给这个地址送过饭食吗?”

    为首的活计点点头:“送过啊!”

    苏问秋问道:“能不能描述一下订餐人的相貌。”

    伙计回忆说,那人裹得挺严实,而且临近宵禁的时候也看不清长相,但从漏出的眼睛和手大抵能看出来,年纪不小,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

    听过这个描述苏问秋心中有些吃惊,这和他的推测大相径庭。

    他又问道:“大概是多少东西。”

    伙计回忆了一下,道:“他们要了扬州炒饭,蒜香海螺之类的十来道大菜,还有一壶花雕酒,足够十几个人吃,碗筷只让带了六套。”

    看来去订席面的人是四名凶手以外的人,伙计发牢骚说当时天已经黑了,又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送席面,一路上几个人都只提心吊胆。

    叫他们特地跑来这么远,苏问秋有点愧疚,四姨自然明白,掏出几块碎银子给了四个伙计。

    “谢几位爷赏!”说完,四人惊喜的离开了。

    伙计刚要走,一只机关雀落下了林樊的手上。

    机关雀的腹腔里是一张画像,林樊叫住伙计,展示给他看画像,问道:“认识吗?”

    四个伙计辨认了半天,摇了摇头,林樊心里有些失望。

    “这是院子的主人?”苏问秋问道。

    林樊点头。

    苏异拿过画像,用手挡住了画像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叫伙计再认。

    伙计眼前一亮:“对,就是他,那天带我们来的人就是他!”

    伙计离开之后,苏问秋问林樊那人是什么背景。

    林樊解释道:“阿寐刚调查到的,狗舍的主人,叫狗三儿,大名孙季。狗舍是他自己开的,背后没有别的关系。”

    苏问秋说道:“看来孙季和凶手认识,而且私交匪浅,没想到线索来的这么快!”

    林樊大手一挥:“还等什么,找他去!”

    结果他们高兴太早了,来到孙季家里却扑了个空,他自己的屋子早就卖掉了。

    他们向买屋子的牙行打听了一下,得知了孙季现在的住所,又赶到那里。

    来到门前一看,门上挂着白帆墩布,上面用鸡血写的八个大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陆倾云吐槽:“这些放印子钱的,我是真不明白,写上‘欠债还钱’不就行了吗?干嘛要画蛇添足地写个‘杀人偿命’。”

    苏异道:“四个字太单薄,看起来没有气势,这些人自诩江湖上有头有脸,多写一句壯声势。”

    苏问秋去敲了门,果然没人开门,是以他让开了。苏异拿出了钢针,准备撬锁。

    推门一看,院子里空荡荡的,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床铺就放在地上,除了能够容纳一个人躺下的地方以外,周围堆放着各种生活垃圾。

    苏问秋的嗅觉一直异于常人,皱眉说道:“这个人,真是我见过最不讲究的人了。”

    旁边的炉灶上有个茶壶,里面的水是满的,盖子上还有水蒸气,说明是烧开的水。

    孙季似乎是匆忙离开的。

    那边陆倾云嫌弃道:“这人家里的是春宫本子,也没什么其他的线索,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不三不四的。”

    苏问秋刚要过去看,就被苏异捂着眼睛带走了:“我都看过一遍了,没有什么重要线索。”

    他们进门的手段非常,所以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拿走。

    出门之后,他们敲开了几家邻居的门,打听这户人家的情况,邻居说这里住着一个单身汉,好像欠了不少赌债和印子钱,经常有人上门要债,严重影响了其他人休息。

    其他的邻居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狗三儿的大名叫孙季。

    从孙季住处离开,苏问秋叹道:“线索又断了。”

    苏异看着讨债的人写的大字:“赌坊和放印子钱的素来有勾结,城里赌坊就那么几家,挨家问问就行了吧。”

    林樊带着陆倾云还要回衙门,苏问秋跟苏异去赌坊,到了第一家名为“云来赌坊”店家,有伙计来招呼,苏问秋就想开口,却被苏异拦住了。

    苏异道:“我们想要借银子,不知道您这……”

    伙计会意,带他们进去了隔间坐下,让他们等等,明显这家赌坊兼放印子钱。

    坐了一会儿,才叫来掌柜的,赌坊的掌柜的是个五大三粗的中年汉子,满脸横肉,凶神恶煞,脖子上还露出一片纹身。

    进屋之后对苏问秋吹了个流氓哨:“这大户人家就是会玩儿,找的娈童都这么水灵,跟大姑娘似得。”

    他看得出双苏二人身着不俗,不像是没钱的样子,断定苏问秋是苏异养的娈童,双苏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苏异瞪了男人一眼。

    男人的眼睛根本不在苏异身上,所以瞳术没有发挥效果。

    男人大咧咧地在椅子上一坐,脚就搭在桌子上,问道:“少爷,准备借多少?”

    苏异问道:“能借多少?”

    男人笑道:“只要你还得起,借多少都行。”

    苏异说道:“先借三千两吧!”

    男人点点头:“行啊,一会写了借条,带我们去家里走一趟……出门带这么好看的小伶,一看兄弟就是做大生意的。”

    苏异眼底越来越沉,苏问秋直接将令牌摔在桌子上,男人低头一看,尖叫一声:“官府的?”

    站起来作势要跑,突然又坐了回来,搔着脑袋说道:“让两位见笑了,我这都……习惯了。”

    这男人大抵是什么街头小混混,没少干偷鸡摸狗的事,当然也没少躲官差。

    男人收起一脸色相,满脸堆笑道:“两位差爷,我们这赌坊诚信经营,绝对没有干忤逆律例的事儿,我拿我全部家当担保!”

    苏异双手环胸,抱着刀:“我们不是来查这个的,我们是来向你打听一个人,孙季!”

    掌柜的不假思索地答道:“他啊,他确实来着借过钱,而且赌钱也是常客。”

    苏问秋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找到第一家赌坊就有孙季的消息,听了掌柜的说法,才知道全城三家赌坊,四伙放贷的都是他们一家的。

    男人说孙季平时好堵,但是都是小赌,倒是因为贩狗而借过一大笔钱,他异想天开地在广陵府驯养藏獒,结果根本没人买,就赔了个倾家荡产。

    印子钱这东西就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孙季卖了自己租宅也只是还上一部分,他还让人带着打手三不五时地去催讨,孙季就一直躲着,滑溜得很。

    孙季是个单身汉,妻子、孩子早跑没影了,当时写欠条的时候写的保人也怕惹麻烦跑了。

    他们只能去他家泼鸡血,也不知道这小子发了什么横财,突然有钱了,一下子拿出一大笔银子把债平了。

    掌柜的说道:“看来他这笔银子来得不地道,我们当初要是知道,绝对不会收的。”

    苏异冷笑一声:“行了,别假惺惺,你们是什么人,我清楚的很。”

    他们就此告辞  出门之后,苏问秋说道:“孙季的银子八成是那四个公子哥给的,或许狗舍私下已经易手,只是没有到官府过房契文书。”

    苏异冷笑一声:“狗舍所在的地方荒无人烟,杀人确实不易被人发现,故意买个地方杀人,这娇养的公子哥并不比什么武林魔头差啊!”

    苏问秋借着分析:“从孙季突然失踪这事来看,不难推断,凶手大抵已经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这才叫他逃走的。”

    官府现在手里掌握的几点线索,都要花时间人力跟进,但总而言之,案件进展还算顺利,只要有一条线索有突破,马上就会势如破竹。

    去提刑司报备一下查到的线索,双苏就回家了,林樊那边也说等有了进展再去找他们,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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