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人会散发出一股腐臭味,正是老鼠中意的大餐。牢里的老鼠经常食不果腹,好不容易等来了食物,在黑暗处垂涎欲滴了很久,等他们走了,飞快地跑向石顺,大口啃咬他的肉身。
“啊!”石顺疼得大叫,腾地坐起身用手挥赶老鼠。
木紫几人听到叫声立即回头看发生了什么,见到有老鼠啃咬老人,她气愤地冲老鼠大吼,发出了鼠一般的声音。
老鼠们听到吼声,先是一愣,然后抱头四窜,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苌云疑惑道:“你还会学老鼠的叫声?”
木紫终于找到一个比司空师兄高明的地方了,得意道:“对啊,我会好多种兽语呢!”
李小婉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已经很习惯地融入了宿主,对于会兽语这个技能,她还很是得意起来。
桃叶笑道:“看把你嘚瑟的。小时和狗说话,和猫说话,还和牛羊说话,村子里都以为她是个怪物。”
“那你那天为什么不和马说话,还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当时吓呆了。而且我从没和马玩耍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和它们说话。”听到苌云好像在怪自己,她委屈道。
“老人家你没事吧?放心,我吓唬了它们,以后再也不敢来了。”木紫看到老人被老鼠啃咬的痕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她甚至想,或许对他来说,行刑了才是解脱。
石顺似乎已经忘了受伤的事,只管定定地看着木紫,看得她一阵发毛。他的眼里又惊又喜又怕,血糊的脸上现出了笑容,更让人看得心里发怵。
他道:“来,小公子,你走近点,让我好好瞧瞧。”
桃叶下意识想拉住木紫,别让她靠近,毕竟态度一下子转变这么大,实在让人疑惑。
木紫拍拍她的手,示意没关系,就走到了铁门前,蹲下来看着老人。
石顺什么都没做,只是仔细打量着她,问道:“小公子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本事啊?”
“没学过,从小就会。大概是小时没人和我玩,就我自己,只能和动物们作伴,久而久之就学到了些。”
石顺点点头又道:“好,是个好天赋。你家是哪的?家里父母可安好?”
“家就在上京城的一个偏远村庄。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是被娘带大的。”
“哦,这样”石顺听了若有所思。
呆了半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腰间掏出了个戒指,擦擦上面的血迹递给她道:“谢谢你们来看我,还帮我赶走了恶鼠。这样东西,我不想带到地下,既然见到了你们,也算有缘,就当做谢礼送给你,好好替我保管。”
这是一枚和田玉戒,温软莹润煞是好看,特别是戒指上还雕刻了一个女娲像,似乎在笑,栩栩如生。
“石爷爷,我”木紫很犹豫,不知该不该收。
“你一定要收下,很惭愧,我这一生也就只留下这个东西,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有,千万要收好,别让别人看见了,这点要切记切记。来,现在就装到兜里吧。”
他喘口气又道:“千万别把你们见我的事讲出去,不然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走吧,好人有好报,我会在那边保佑你们。”
说完他又闭眼躺下,再也不发一言。
木紫看到此情此景,眼圈已经湿红了,但也不便再打扰,只好和苌云还有桃叶出了牢狱。
苌云拿着戒指端详了会,这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戒指,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还给木紫对她道:“别太难过了,看样子万灵会应该是朝廷严厉打压的教会,死罪是难免了。”
木紫哭丧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时,一长队马车从他们面前经过,排首的是一顶轿子,后面跟着许多匹马拉着货物。装货的也不知是箱子还是什么,都用布盖着,看不见里面。
几人看着车队过去,不知又是谁来这里做生意了。木紫无心关注这些,只是呆呆地看着。
桃叶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先回家休息吧,你回家逗逗阿黄,说不定心情会好点,走吧走吧。”
苌云道:“也好,那明天见。”
道别后,苌云一直目送她们离开,心里沉甸甸的。万灵会到底是什么?
还没进村,桃叶就看到春杏和她母亲提了大包小包匆匆忙忙往外走,神色慌张。
桃叶拦住她们问道:“你们去哪?做什么这么匆忙?”
春杏她娘急道:“快走快走,流民又来抢劫啦!”
“你说什么?”木紫听了回过神来,和桃叶一起急忙往家里跑。
村子里一片慌乱,洗掠过的街道上零零散散掉落杂七杂八的东西,一看就是你争我抢时留下来的。有人坐在房门边哭喊,有些人围在一起谈论刚才的惊心动魄的经过。邻居黄大爷家的儿子赤着胳膊,手里挥舞着镰刀,由于气愤,脸色通红,看来他刚才和流民干了一架。
木紫和桃叶住得不远,各自分头回家。她刚进家门就看见娘亲坐在椅子上抹眼泪。木紫大喊一声“娘”,扑到了她怀里。
李大娘看见女儿回来,才赶紧抹净眼泪道:“你回来了,还好你今天上学去了,才免于一场灾祸啊!”
“发生了什么?流民又来了?”
“不止流民,看得出里面还有土匪。”
“流民做久了,可不落草为寇成了匪民?”
“我们不能住这里了,阿紫,这一带太不安全,我们家遭此一劫,又变得一贫如洗了。”说到这李大娘又忍不住哭起来,她想到自己每天卖饼,想给木紫存点嫁妆钱,好不容易最近生意转好,手头开始宽裕,日子有了盼头,突如其来的袭击又把这个家推入贫穷。她唉声叹气,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木紫看到娘这么伤心,又勾起了难过,也趴在她腿上哭起来。李婶看到她哭了,心里不是滋味,好容易止住泪摸着她的头道:“孩儿不哭不哭,娘虽然没用,但一定不让你饿着,娘这就出去卖饼去,还好煎饼摊子放在屋后面了,那群暴徒没有看到。”
“好,我和娘一起去。”
两人来到屋后,李婶揭开锅盖,发现里面并没有饼子留下。她顿时觉得眼前发黑,腿发软,差点跌倒在地,木紫在旁看了赶忙扶住她。
李婶又开始哭天喊地,捶胸顿足,好像天都塌下来。
“老天爷啊,你不给活路啊!我们要怎么活下去啊?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木紫也难过地看着空荡荡的铁锅,心里焦急。最近不知怎么,流民越来越多,大量的流民由于没有生路,都跟着变成山匪,时不时就来骚扰村子。上京尚且如此,也不知别的地方是不是更加严重。也不知桃叶家里怎么样了?
“娘,要不我先去桃叶家借点米?先熬过今晚再说?”
“别去,我等下去春杏家借点,现在外面不安全。”
“没事,娘,劫匪抢了足够的东西,暂时不会来了。再说,我们回来时,看到春杏和她妈妈已经包了包袱出门了。”
李婶呆呆地坐到了地上,不再说话。木紫转身跑了出去。
到了桃叶家一看,她正和她娘抱团痛苦,本就家徒四壁,现在除了几件破家具,连被子也没了。
桃叶看到她,哭得越发厉害,泣不成声:“木紫,我们家都被抢光了!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才好?”
木紫愣愣地站着,良久才胡乱安慰了她几句:“你们别急,我一定想办法。”实际上她根本想不出办法,心里悲伤,她怕自己也跟着哭起来,遂转身出了门。
走在街上,浑浑噩噩,本来村里每户人家都不富裕,上月流民抢劫还没恢复生气,这月又来。向官府报了案,也没见在关键时过来守护村民,就好像忘记了这回事。
怎么办?去哪才能弄到粮食,好让他们大家撑过这几天?问苌云借?可是自己不知道他住哪里,而且和书院的同学都不算太熟络,实在不想遭到他们的嘲笑。再说,上次苌云已经帮她付了饼子钱,怎么好意思又去借钱?
她看着自己的脚在地上磨蹭,一步捱一步,艰难地往前走。这时,戒指从她的手指上滑落下来。
对呀,我今天得了个戒指,我可以卖掉它换钱!看着像个玉戒指,怎么地也要换几两银子吧?等日子周转开了,我再把它赎回来。
不行,那可是石爷爷刚刚才托付给她的东西,说不定还是他毕生的财产,他如此信任她,怎么能转背就拿来当钱?
可是石爷爷也说了,就是感谢她送的东西,既然已经属于她,为什么在山穷水尽时不能拿来救命呢?
哎呀,到底怎么办?木紫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决定先当出去,反正过几日依然可以赎回来,这样也不算糟蹋了石爷爷的一番好意。
她犹犹豫豫地踱到了隆盛记当铺门前,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迈进了店子。隆盛记的老板认识木紫,因为她常来店里当东西。木紫是上京城当铺的熟客,去得多了,渐渐熟悉每家当铺老板的脾性,有的看不起她,不收她的东西,嫌是破烂玩意,有的还会多给她算钱,好帮她家度过难关,而隆盛记的老板就是这么一位大好人。隆盛记是一家小店铺,大致是因为街上好的位置租金高,老板就开在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由于店主热心,以诚待客,生意也挺兴隆,正应了店名,所以大家都认为这是一家福店。老板姓万,正在盘账,看到她来了停下了手中的活,把算盘放到一边,抬头笑眯眯看着她:“小姑娘来了,今儿怎么做了男装打扮?还是女装适合你,显得水灵。”
“老板,又来给你添麻烦了。你看看这个值多少银子?”
“说什么麻烦呢?本来开的就是家当铺,就是收东西的。你拿东西来,我还嫌麻烦,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木紫笑了一下,她知道万老板本来就不是和他们做生意,简直就像在接济他们。如果说他赚了钱,也只赚了一点点。
“最近流民总是来骚扰,我们村被抢光了,这是我一朋友刚送的礼物,只能拿出来当了。”
万老板仔细打量这枚戒指,听到流民皱起眉头:“流民又来了?天下不太平啊!”
“可不是,报官也没用。你说我们上京城是皇都,这些山匪还这么嚣张,别处还不知会怎么闹呢!”
万老板拿布仔细擦拭戒指,悻悻然道:“这帮匪民,自己遭难应该懂生活的疾苦,还要去抢掠烧杀,真不是东西!姑娘啊,你这是一个上好的和田玉戒,质地绝佳,尤其是这像雕刻得栩栩如生,仿若真正的女娲娘娘在笑。是哪位朋友送给你的戒指?得好好感谢人家。”
“就一刚认识的朋友,嗯帮了他一个忙,他也没带什么东西,就把随身带的这枚戒指给了我。”木紫不能说出石顺老人的身份,只好又编了个谎。她觉察到自己从小到大撒了不少谎了,觉得心里有愧,实在应该改了这个毛病。
“哦哦,你这位朋友应该是个富人。姑娘,这枚戒指我可以当给你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这么多?老板你没有估错价吧?”
“绝对值当,只是,这个女娲像看起来很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