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苏棋问沈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拒绝陈落,她觉得自己处理的方式还算妥当,想在沈易这里邀功来着。
沈易信步前行,异常平静。
苏棋小碎步围着他左转转右转转,“你怎么不说话呢?”
到达宿舍大门口,他停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知道你会说清楚的…”
苏棋是笑弯了眉眼,背起手垫着脚尖一上一下。
可沈易咽下口水,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说。
教室里同学们都听见外面老蔡与他俩的对话,老蔡误以为他们在恋爱,高声呵斥。
一想到苏棋与陈落站在一起,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一种自负的情绪侵蚀了他的意志,让他失去对现实的认知,开始自我怀疑,惴惴不安,害怕苏棋会被陈落吸引。
虽然得到沈易的肯定,可他不悦的神色写在脸上,即使在昏暗的路灯下,苏棋依旧看的到。
他的喜怒哀乐,她都会不由自主留心。
苏棋平静下来,上前一步想与他靠更近一些。却被沈易察觉到,急忙说,“晚安,早点儿休息吧。”
然后回以她一个微笑。
苏棋霎时间收住动作,也不是看不出来他勉强的笑容。
她觉得自己或许明白他的心思,而此刻,也只能安抚他道,“行吧,你不要多想喔,我跟人家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沈大人不会有情敌的。”
她抿起着嘴唇脸上挂起个认真的微笑。
“嗯。”沈易轻声应道。
还是头一次,他先于苏棋离开。
苏棋站在门口咬咬嘴唇,茫然若失看着他走进男生宿舍。
心里嘀咕,傻瓜,怕什么,我才不会移情别恋呢。
接连几天,沈易都表现的闷闷不乐,自我封闭,对苏棋也很是冷淡。
苏棋问起,沈易只道是别多心,赶紧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吧。
苏棋乖乖听在心里,可是课余,连交流都变得少,她甚至不敢去问他题,于是,不会的就不会吧,在她看来,第一位的,是要努力解开沈易的心结啊。
过去什么时候会担心杯子里没水喝,杯子见底,沈易都会及时去打水。
而这天,苏棋口渴了拿起杯子,看着空空的水杯,她才意识到有什么改变了。
她拿着水杯转到后面,很乖巧的对沈易卖萌,“口渴了…”
沈易头也不抬,冷冷回她,“自己去接。”
苏棋小失落,“哦。”
转过身又转回来看看他,你怎么这么冷漠。但她没说出口。
宋柯同学替沈易解围,“来来来,给我吧,我刚好要出去。”
苏棋交到宋柯手上,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去接水,只是想与你互动而已,心里的小失落逐渐变大,覆盖她全部的心情。
过去他的体贴温柔与现在的冷漠形成强烈对比,苏棋心里落差很大。你到底怎么了?
沈易很冷,而有的人,却热情的莫名其妙。
陈落会在经过苏棋桌子时故意在她桌上敲两下,以引起她的注意,然后若无其事走过。
一次两次,大家觉得怪,每一次,大家就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以这种特别的方式在高调宣扬他喜欢苏棋,因而他对苏棋的喜欢,班上没人不知道。一时间,他的风头盖过了沈易,男生间闲聊起来,提起苏棋顺带的都是陈落。他自己也很是得意。
“你干嘛?”苏棋回头,十分不解的质问他。
陈落扬眉,“问谁啊?问我啊?”然后很无赖的摊开两手,“我不知道啊…”
苏棋震惊极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她看看沈易,心里还憧憬他能站出来展示一下自己的男友力呢,结果沈易面无表□□不关己的样子埋头写题。
苏棋忍了,他都不管,自己就不与陈落计较了。
一次休息时间,苏棋又好奇询问沈易,“你怎么最近闷闷不乐的呢?是到了生理期了?”
她故意开玩笑,而其实自己心情也很差。
沈易冷言,“国庆假期前会有一次测验考,你准备好没有?”
苏棋摇头,“感觉时间有点儿紧张,知识点太碎了我还没整理清晰。”
她又哀叹一声,撒娇道,“你最近都不管我了,我有好些知识点没弄明白想问你呢。”
“还有就是,最近很没胃口,可能大脑养分供给不足,我看题都是懵的,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沈易淡然回她,“你不是分心了吧?最近也没学什么很难的东西啊,都很基础。”
苏棋努努嘴,“主要是没心情…”
“为什么没心情?”
苏棋抬眼对上他令人生寒的眸光,心里想说的话统统退却了。
她本想告诉他没心情还不都是因为你,也想告诉他最近感到好辛苦,感觉严重睡眠不足,做题根本就力不从心…可怕被他质问被他数落…
算了,我还是自己努力克服吧。她只好自我安慰。
转过半个身子,她很沉重的叹了口气,心里的压抑感,并无半分消减。
四周看看身边的人,这个班里是武中年级前四十名的同学,大部分人都在埋头拼搏,她只觉得自己好闲,可真的好累,但又不能停下。
陈落是但凡见到苏棋与沈易搭话,就拿着课本故意从她跟前经过,然后在她脑袋上拍一下。
苏棋摸着头问他,“你想干嘛呀?你这人怎么回事?能不能别来烦我?!”
陈落一声不吭的离开,也丝毫不知道她状态差到极点,苏棋心烦到连呼吸都沉重,生气都没力气。
“他什么意思啊?”江瑜问。
苏棋回,“不知道。”
持续低落的心情,让她变得麻木。她有点儿自暴自弃起来,对沈易的爱搭不理她觉得就先这样吧,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对陈落莫名其妙的行为更是不闻不问,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期待一个假期,好能让自己短暂自由呼吸一下。
一次午饭后,她把沈易叫出去,其实只是想与他说说话,好让自己恢复些力量。
秋风送爽,阵阵寒凉,一阵风吹过,掉落不少老槐树的小叶子。
苏棋看着,只觉得凄凉。
“最近感觉好累啊,怎么你们都这么精神?”她无精打采说道。
沈易目视前方回她,“去请个假休息半天吧。”
“哎呀,不行,要考试了,还有好多没搞明白。”
沈易稍微关心的口吻都能让她能开心一点儿。
“该放松就放松,别为难自己。”
苏棋四下看看,撒娇道,“不如,你抱抱我好不好?给我充点电?”
她很期待的靠近他,沈易抬起手臂给她来了个搂肩抱,很敷衍,更是很快的又收回手。
“差不多就行了。”
苏棋只觉得心里轰的一下那么一丢丢的期待都破碎成渣,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沈易继续不动声色看他的天,苏棋看着他冰冷的样子,浑身也觉得发冷,但还是努力提起精神让自己稍微正常些,故作轻快的告诉他,“这里没人哎,我们可以拥抱一下的…”
后面陈落叫她,“你在这儿啊,给我讲两道题呗。”说着他晃一晃手里的高考模拟题就走了过来。
苏棋感到无奈,反应迟钝的那会功夫,沈易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她呆呆的看他的背影,在陈落凑近她请教题目时,苏棋厉声怼他,“你能不能别强行刷存在感了,沈易都不理我了?”
说完她跑离露台,头好大啊,好烦啊,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后面陈落高声大喊,“他对你那么冷淡,还跟他在一起干嘛!”
苏棋只觉得千头万绪,什么都听不进去。
考试结束后,苏棋整个人都是失神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考的不怎么样,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老师的审判,因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成绩是隔天出来的,她考班级第十二名,甚至在江瑜之后,真的一点儿不意外,她倒很坦然。
江瑜问她,“你什么情况啊?梦游呢?”
樊温关心道,“老大,是不是填答案填错了?”
苏棋微笑摇头,“没有,就是不会做。”
早晨数学老师找她谈话,“怎么基础题都做错了?”
她也很沮丧,脑袋昏昏沉沉,太阳穴隐隐作痛,风吹过,皮肤生疼,哪哪儿都不舒服。
“老师,就是状态不好…”
她有点儿不知所措,考场上数学第一道大题就给她难住了,很简单,但她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甚至连公式都忘了。
数学老师抚慰的拍拍她,“没关系,放假好好休息,大概是太累了。”
老蔡自然要找她谈话的。
质问道,“被雷劈了?”
苏棋懵,“啊?”
“你自己发誓跟陈落谈恋爱考不上大学的,这成绩怎么回事?”他这次真的生气,差些把试卷给戳穿了。
苏棋慢半拍反应过来,“哦。我就是没调整好状态。”
原来话是不能乱说的,报应来的很快。她也认同老蔡所说的,确实是谈恋爱影响到了学习,不过不是谈影响到,是爱情本身它就会影响到。
胃里不知怎的开始翻江倒海,她勉强支撑着身体接受老蔡数落,其实全部意志都在抗拒身体的疼痛,说不清哪里疼,头很疼,胳膊也酸痛,稍微一哈腰,背也疼…
最后隐隐听见老蔡说,“回去吧,好好反思反思,写份自检报告收假后交上来…”
她如释重负,终于结束可以离开了。
从办公室出来,沈易就等在前面楼道口。
见到他的瞬间,她像活过来一般朝他跑去。
而沈易很冷的说,“你跟我来。”
她太需要一个依靠来支撑下自己,可沈易离开了。
苏棋的热情顿时被浇灭,很颓丧的跟着他来到小院子后面的老松树下。
“怎么考这么差?”沈易上来就质问。
苏棋轻叹,心如死寂。
今天还真是难熬啊,被朋友们追问,被老师们训话,最后还得到他这儿再过一关?还要不要人活了!
她深深呼吸提了提神,这次,只是试探的问他,“可不可以抱抱我?我真的很难受…”
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结果了,眼泪不由得在眼眶打转。
沈易没动,她含泪笑了下去揪他的衣服,却被他挡开手,又是严厉的口吻,“你先回答我问题?你每天在想什么,成绩一落千丈,你这样的成绩还怎么考常大?”
苏棋笑了笑,手指轻扫过不争气先留下来的一滴泪。
然后抬头面对沈易冷漠冰冷的目光,憋了好多天的情绪瞬间决堤,就连一呼一吸都是悲伤。
“沈易。”她叫道他的名字,语气沉重又坚决,“你够了!”
“我自己考什么样我自己不知道吗,用得着你们一个个找我训话?”
喉咙酸痛,连心脏都像被揪住一般疼痛不已,她后退一步远离他,更强烈的悲伤袭上心头,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自顾流下。
面对沈易稍微紧张不解的神色,她微微一笑。
“你在吃醋对吗?吃陈落的醋?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本平静的问他,可到了后一句,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于是歇斯底里的发泄自己的疑问。
强忍住不断溢出的眼泪,也强行压制住胃里的翻腾,她深呼吸,又说,“你已经推开我三次了…”
话是不能继续说下去的程度,她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要吐出来。
一阵眩晕感瞬间袭来,她踉跄了一下,沈易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却发现她手臂无比冰凉,又猛地摸了下她的额头,是令手指发麻的高热,“你发烧了?”
苏棋瞬间避开他,抬手挡在前面禁止他靠近,“你别碰我!”
她命令又几乎是祈求的口吻,“你走吧,我想自己待着。”
很绝望,头痛欲裂,也没有力气再思考了。
她任由手臂自由垂落,也压抑着喉咙的酸痛不让自己再哭出来。
“就这样吧,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沈易再次试图靠近她,“棋棋,你发烧了。”
苏棋回头厉喝他,“你别动!”
稍微的一用力,她都快要控制不住胃里的东西。
泪眼朦胧,她已经看不清他了,只无力的补充了一句,“跟你没关系。”
沈易从未见过她这般破碎的样子,对她的疼惜让他清醒过来,他自责不已,也懊悔万分。
悄悄跟着她走,又与她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笨蛋,对不起,是我懦弱,是我自负…
对不起…
看着她行尸走肉般逆行在放假的人群里,他不由得攥紧拳头,真想狠狠给自己两下子。
你到底要去哪里?为什么生病了都不告诉我?
他才意识到她前面对他说的,原来只是自己忽视她了。
苏棋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只是跟随脚步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觉得双脚很轻,像踩在云彩上,周围热闹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消弭于耳边,走着走着,面前校园的景色成了一片蓝天,她想,自己大概猝死了吧。
周围又开始一片混乱,声音很杂,眼前人影晃动,她万分肯定自己大概真的猝死了,竟然见到沈易了。
世界变得无声,也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像在深渊中高速下坠,天旋地转,竟然很轻松。
我大概是挂了吧?沈易,让你尝尝失去的痛苦,你后悔去吧。
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们还可以再生一个。
阿瑜,我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也麻烦多替我去看看我爸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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