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何司朗刚才消失原来竟是回房间拿这个小孩子用的弹弓来对付自己的,不由有些想笑。
但他又不敢真的笑出来,因为何司朗那张脸实在太臭了,他毫不怀疑如果他真的笑出来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留情地用那弹弓把子弹射到自己这张小脸上。
于是,白小枫只能强忍着想笑的冲动,尽量严肃地对何司朗解释道:“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没文化的乡下人计较好不好?往后我会好好给你做饭、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你有什么要求都尽管告诉我,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尽量满足你!”
白小枫以为自己好言相劝就能获得原谅,所以也没太在意何司朗的话,继续一边说着、一边往他的方向走近。
可谁知何司朗这人竟然伸手就打笑脸人,直接无视白小枫和善的微笑跟诚恳的语气,冷酷无情地就拉开弹弓,朝着白小枫射出了一颗又大又圆的石头子。
距离近再加上没有防备,等白小枫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石头子已经飞到了他的脸前。
这种情况下如果是一般人的话,那石头子肯定已经注定要无法避免地砸到脸上了。可幸好白小枫曾经是体育生,常年的训练和实际比赛经验让他练就出了面对危险快速反应的能力。
于是白小枫当即微微歪头,堪堪避过了那颗飞速而过的石头子,然后歪着头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石子铿锵有力地落了地,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带小火星的痕迹。
白小枫感觉左半张脸都火辣辣的,那小石子带出的劲风剐蹭的他皮肤都烧起来了。
“我艹……”白小枫本也不是多么耐心和善的性子,他好言好语地劝了这么半天,结果对方根本不领情,于是他也开始冒火了,“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不过就是进来做饭的时候没跟你说,你至于袭击我吗!”
何司朗冷笑一声,然后快速地从膝头捡起一颗石头,利索地装弹、瞄准,然后对着白小枫的脸毫不留情地进行了第二次的射击。
白小枫骂了一句,然后借着骨子里升腾而起的那股怒意,直接迎着何司朗的方向冲了过去。
于是,在石子翻飞的短短路程里,有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正逆着石子密密飞来的方向勇敢冲上。
白小枫稍长的黑发迎着发翻飞、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眯起眼睛,眼神里有和白皙瘦弱外貌截然不同的狠辣和决心。
他用两条纤细的胳膊稳稳地抱着装包子的大盆,忍受着内心里翻涌而起的、想要立刻把这一盆包子给掀到何司朗脸上的冲动,左躲右闪地冲到了他的轮椅面前。
这一路跑的太快、太急,再加上白小枫现在的身子板瘦弱,不比之前那180的大块头灵活跟强壮。所以当白小枫一路跑到何司朗的面前时,他的肩膀上、脖子上竟硬生生的挨了好几石头子。
何司朗看白小枫不仅不走、反而还继续往自己这边跑就更加气愤,他皱着眉继续去捏膝头摆着的石头子,可再低头时才发现他拿过来的所有的石头子居然都已经给用完了。
于是,就在何司朗稍稍愣神的瞬间,白小枫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然后把装包子的大盆用一只手抵在腰间,眼疾手快地就用另一只手捏住了何司朗的腕子。
在白小枫原本的设想中,他应该十分潇洒帅气又霸道地把何司朗捏的痛叫一声、然后何司朗手中的弹弓应声落地,再然后他自己冷笑一声,接着撂下一句“敢偷袭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之类的狠话。
可囿于现在这具瘦弱的身子,白小枫的力气也跟着打了很大的折扣。所以在他使了全部的劲儿捏着何司朗的腕子想将对方的手腕弯折成一个扭曲的姿势、然后再抖掉那个弹弓的时候,他才发现何司朗的手居然纹丝未动,甚至还反方向的动了一下,然后竟硬生生地从他手里脱了开来。
对自己现在的力量产生了全新认知的白小枫:……
但他顾不上替自己尴尬、顾影自怜自己碎了一地的面子,因为何司朗已经握着那个弹弓,一拳砸在了白小枫的肚子上。
白小枫疼的闷哼一声,手里拿着的大盆就歪了下,里面装着的包子就有几个顺着斜坡滚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这可把白小枫给心疼坏了,他再顾不上叫疼,而是慌忙用两只手稳住大盆,然后瞪着何司朗喊道:“你干嘛呀!我来给你做饭你还打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对!”何司朗也气红了眼,他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都跟着微微发起抖来,“我就是有病,知道了还不快点滚!”
两个人面对着面一站一坐,互不相让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肯先低头。
白小枫双手端着盆,肩膀头和脖子上刚刚被石头子砸过的地方疼的厉害,风一吹就好像被人撕开外皮、用粗粝的砂纸磨蹭着伤口似的。
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把这个何司朗给胖揍一顿,虽然他现在这个身体力量不行,但对方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残疾人,自己总不至于柔弱到连个残疾人都打不过的地步吧……
想到这里,白小枫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何司朗受伤的双腿上。他膝头盖着的黑色薄毯在刚刚的打斗中已经斜落到了地上,露出两条规规矩矩摆在身前的长腿。
是即使坐着也能看出很长的两条腿,只是那条本该属于右侧小腿的地方,裤管里安着的义肢明显是错乱了方向,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斜插在那里,将裤管撑起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白小枫的心一下子就又酸又涩,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一个残疾人闹别扭。况且自己还是来照顾人家赚钱的,第一次正式上岗就把事情搞得这么僵简直一旦好处都没有。
于是,白小枫深吸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对何司朗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想发火就发吧,我任你打任你骂绝不还手还口。但是在这之前咱们先去吃饭。这包子我包了一个多小时呢,总不能浪费了吧。”
说完,白小枫也不去看何司朗抗拒又戒备的神情,直接厚着脸皮端着包子越过何司朗走进了屋里。
被孤独地晾在了外面,臭脸也没人看了的何司朗:……
何司朗住的这间小楼总共有三层,一层一进门就是一间非常大的客厅,然后左手边有洗手间和厨房、右手边有两个关着门的房间,白小枫猜测那里应该是书房和卧室。
白小枫进屋之后直接将包子端到了室内的厨房,然后找出两个盘子把包子摆好,又调了醋、辣椒油和生抽的蘸料,一一端到餐桌上摆好。
屋里的这间厨房调料、菜品都挺充足,也有很明显的使用痕迹,看起来何司朗平时应该都是用的这个厨房。
当白小枫把一切都布置好之后,何司朗才从门口慢悠悠地进了屋。
他将轮椅滑到厨房门口,然后停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白小枫。
白小枫只当没看见,完全不在意何司朗甩过来的眼刀子,十分自然又熟稔地说:“洗手吃饭吧,一会儿包子真该凉了。”
何司朗仍停在门口,沉默地看着白小枫。
白小枫还是没当回事,自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刷盆、擦灶台、洗抹布,像是在自己家里干活一样自然。
何司朗静静地看着白小枫,冷酷的眼神里渐渐多了层复杂的、难言的情绪,他又看了一会儿,才慢慢移开了视线,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左腿。
刚刚在打斗中掉下来的义肢已经被他安好了,此时正安静地待在那个本该属于自己左小腿的位置上。
“你很缺钱吗?”何司朗稍稍坐直身子,盯着白小枫的眼睛,问道。
“啊,是啊。”白小枫刚洗好了一块抹布,闻言便关上水,然后侧过身依在水池边上,跟何司朗对视着说,“我家里有病人,看病需要花很多钱。”
“你可以留下来,但前提是让我满意。”何司朗手肘架在轮椅扶手上、双手交叠搭在膝头,“你应该听说过吧,我脾气很大,特别的、难伺候。”
大概是想让白小枫知难而退,何司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加重了“难伺候”这三个的读音,使得他自己听上去就像是一个贼难说话的、刻薄又难缠的金主。
白小枫灿烂一笑,假装没听懂何司朗话里话外的讽刺:“那是当然,放心吧,我会做的很好的!”
何司朗凝视着白小枫的笑脸,很轻很轻地点了点头,然后操纵着轮椅去到水池边洗了个手,才来到餐桌边准备吃饭。
白小枫看何司朗终于坐下吃饭了,不禁心情大好,也跟着坐下来,摩拳擦掌地准备坐下来大吃一顿。
他刚刚干了那么多活、又挨了那么一顿,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可没待白小枫坐好、伸手去拿大包子,何司朗就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然后道:“第一条,我不习惯跟保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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