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走在她前面,步子迈得有些大,她紧跟在后面。
“我是小鱼的舅舅。”盛久宁突然听到前面传来的声音。
“小鱼?”
“就是刚才那小孩的名字。”
“哦。”
“我叫周游,庄周的周,游泳的游。”
“哦……”,她感觉不是很礼貌,又加了一句:“挺好听的。”
“你叫什么呢?”周游只好自己开口问。
“我叫盛久宁,茂盛的盛,长久的久,宁静的宁。”
“你的名字很好听,长得也很可爱。”
“啊?”
周游站住脚,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想着怎么把心里话也说出来了,但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说:“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这里有家咖啡很好喝。”
盛久宁哑然,要不是看对方有些羞涩,她马上拔腿就跑。
然而这算是艳遇吗?她沉默,算的话,这对象也太黑了。
“我拒绝的话,你还会带我走出村子吗?”
“当然,这是两回事。”
“好,我拒绝。”
周游也没有沮丧,“希望以后有机会请你喝。”
她走出村子后,便跟周游告别,说自己认识路了。
周游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盛久宁到了酒店后,问服务员这里好喝的咖啡厅在哪?
服务员说在酒店后面的村子里面。
村子里面?那算了,她不想一天迷路两次,也不想转头就遇到周游,多少有些尴尬。“那还有别家吗?”
“只开了一家。”
这附近只有一家咖啡店吗?她没有再多问,在酒店点了一杯豆浆当做是早餐。
她回酒店躺在床上,看了会手机,困得睁不开眼睛,睡了一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是听到手机铃声响。她看了来电显示,是郑雅书。
她没有挂也没有接,直到铃声停止。
郑雅书这几天没有办法静下心来工作,想了想还是开诚布公地跟盛久宁聊一次。她来到她的住处,等了很久,对面的邻居经过告诉她,这户人家已经搬走了。
她才着急地打盛久宁的电话,但她没有接。点开通讯录,找到盛妈妈的电话,问候了盛家父母的身体,又说起盛久宁。
盛妈妈说很感谢宁宁在临安市有她则这么好的朋友。
郑雅书闻言鼻酸,擦了擦眼泪,说有空去看两老。看来久宁没有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这都是她的错。
路上有很多老爷爷老奶奶在卖椰子,她挑了街头一家店,门口有摆放座椅,还撑了一个大大的遮阳伞。
她摘下墨镜,跟店家说要一个椰子。没想到拿椰子出来的是小鱼。
她笑着打招呼:“小鱼,我们又见面了。”
“看来你们海城也不大,我怎么天天遇见你。”
“小鱼“哼”一声,“这是我奶奶开的店,我在这里怎么了,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舅舅告诉我的。”她转了转手里的墨镜,“鱼老板,给我来一个椰子。”
小鱼从冰箱拿出一个椰子,又拿来一根吸管,说:“请你喝的。”
“谢谢你,但是不用了。”她看了墙上挂的价格表,拿起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十块钱。
虽然是夏天,但风一阵阵吹过,消去暑热。树叶随着风晃动,像一层绿色的浪,伞面鼓动,是海面泛起涟漪。
望着远处的天,无边的海,身边的风不断经过,在这个下午的四点钟,手边的椰子冒出一阵阵冷气,她好像觉得什么都可以原谅。
她慢悠悠喝完椰子水,跟小鱼说再见。小鱼坐在里面看电视,嗯了一声,连头都不转过来。
“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顾店。”
“奶奶去打牌了。”
行吧,这悠闲的海岛的日子。
她有点想留下来了。
傍晚,她租一辆电动自行车,来一场环岛旅行,当然,海岛还是很大的,把岛走一圈是不可能。
她看着前面的路空无一人,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想放声地哭,也想放声地笑,她想永远快乐,也想就这样悲伤下去。
什么都不用再想,也没有什么事值得去想,就这样一直一直往下开,开到路的尽头,开到天的边际,把眼泪都流干,让那如山重的心事随风消散。
回来太阳已经沉入海面,天际的云是灰色的,她想,她不会再回临安市了。
还没有走进酒店,迎面遇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抬头看,是周游。
他向她笑了一下,喊她:“久宁。”
黑的人果然牙很白。
“你好。”
他身上穿着咖啡厅的工作服,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好喝的咖啡”。
她:……
“那家店的名字就叫做好喝的咖啡吗?”原来是“好喝的咖啡店”只有一家,不是好喝的咖啡店只有一家。她就想,这附近怎么可能只有一家咖啡店,被眼前的人忽悠了。
“是的,你想喝咖啡吗?我带你去。”
“那我去喝喝看。”看到底是不是虚有其名。
周游从酒店的后面走进村子,大概三四分钟就到了。
咖啡店装修得很简单,没有华丽的内饰,摆放了几张桌子,但看上去干净明亮,她点了一杯生椰拿铁,15块。
看着周游给她端咖啡过来,突然笑了一下。
周游心下一动,问她笑什么。
她告诉他下午是小鱼给她拿的椰子水,“怎么我都遇到你们家的人?”
周游低声说了句,“因为是缘分。”
“噢,我跟小鱼确实有缘份,我才来几天,已经遇到小鱼好几次了。”她故意说。
周游点点头,“也是,你什么时候走?”
“一周后吧。”她的酒店订了一周。
“我能请你吃饭吗?”周游问。
“早上说请我喝咖啡,现在这杯可是我自己付钱的,现在说要请我吃饭,到时该不会是我自己付钱吧。”
“不是的。”周游马上否定,“你不是拒绝了吗?”
“那我现在可以拒绝吗?”
周游想了想,回答:“尽量不要。”
“那行,我答应你的邀请,谢谢。”
“没事,我很开心,那我加你微信你通过一下?我把地址发给你,明晚行吗?”
她点点头,沉浸咖啡豆的香气中,也许会让人心软,旅途中认识朋友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既然失去了朋友,那就多认识一些朋友。
她选择性不再想起郑雅书。
她喝完咖啡就走,周游说要送她。
“你不用上班吗?”
“没事。”
“你是老板?”
“嗯。”
真好。
她拒绝了,跟资本家不是很有话讲。
夜幕降临,她自己散步回酒店,经过村口一家小店,门口有一个炒粉的摊子,热气腾腾的烟雾升起,她点了一份炒饭坐在店门口的桌子上吃。
旁边有嘈杂的讲话声。家人之间的笑声,客人和店家之间的招呼声,朋友之间的笑骂声,她在这各种各样的声音把饭吃完,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海边的夜晚总是令人着迷,大海和黑夜总是可以埋藏很多秘密,远处灯火闪烁,她却只觉得远离了尘嚣。
她突然有一个念头,也许生活一辈子生活在这里挺好的。
找一份工作,她下班回来看看海,或者电影。周六日,骑上电动车,环岛吹风。
她想过很简单而充盈的生活。这里的大海也许能比城市的天空更能容许她的任性。
只是,不能让自己的爸妈知道。
她妈妈在她毕业的时候便希望她能够从临安市回来留在本地,无论妈妈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回来,妈妈以为是她当时谈了男朋友的原因,不愿意异地。
那不是全部原因,而是她哥要结婚,他们帮忙付新房的钱,手头紧张。她听到她妈妈说当时她奶奶给她留了二十万的嫁妆前先取出来帮她哥付新房的钱,爸爸说要经过她的同意。
妈妈不以为然,说哥哥有困难,难道她不同意吗?
等问她跟前,她无所谓笑笑,那我可以拒绝吗?
刘丽苹变了脸色,“现在你放在银行也没有用,你哥需要就先给他,这有什么好拒绝的。”
“说到底这不是经过我的同意,而是在告知我。”她本来打算毕业买辆车的,而在这之后无数次她上下班挤在拥挤的车厢,她常常觉得呼吸困难。
“你奶奶要是在,也会同意这么做的。”
“是吗?那为什么要给我,全部给盛久安不就好了。”
“宁宁,你怎么不听话了。”刘丽苹脸上是失望的表情。
“反正卡在你们手里,密码你们也知道,就不要惺惺作态了。”
刘丽苹给了她一巴掌。
当时盛建成正在厨房炒菜,听到声音出来,对着刘丽苹喊:“你打她做什么?”
她红着眼睛:“你也不必这假好人,你们偏心盛久安,为什么还要把我生下来?”说完摔门而走。
后面即使她们都没有提前这件事,她妈妈平时在电话里也把她不愿意回家的原因归为她有了男朋友,不舍得回来。但想必心里也知道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而她那时认识郑雅书不久,她跑回临安市,找她喝酒聊天,吐露心事,也是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哭。
她现在回想,当时的郑雅书是怎么看待她的?是想心上人的女朋友也不过如此,还是在心里冷漠嘲笑?这些过往都开始山崩地裂,郑雅书的仗义和体贴都是阴谋的味道,一阵难言的羞耻爬上她的心头,她其实是被有意地窥视了,真心也被作践。
夜色迷茫,如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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