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刘丽苹问方然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方然一脸尴尬,盛久安在旁边说不着急,顺其自然。
刘丽苹当然不满意这个说法,“孩子还是要年轻点生好,这样孩子比较健康。妈妈的身体也恢复得好。”
盛久宁插嘴,“我怎么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你没听过就代表不存在吗?”刘丽苹说。
这句话还是她先说给刘丽苹听的,那时候她大一,在学校一学期后就养成晚睡晚醒的习惯,她跟她妈瞎扯,熬夜也有好处,比如美容养颜。刘丽苹问她是不是听岔了,没有这种说法,她表示你没听过这种说法就不存在吗?把她妈气得无话可说。没想到她妈现在很会反驳她,把她那套招数学会了。
她表示:“妈,你想讲这句话很早了吧,照你这么说来,那大家十八岁都去生小孩了。大家也没有这么做,说明你这个理论不对。”
方然是个聪明人,低头默默吃饭。
刘丽苹:“你一天不跟我吵架,你不舒服是吧?”
“妈妈,你误会了。”
“小安,如果你有同事不错,可以介绍给你妹,把她嫁出去,让别人去管她,我就轻松了。”刘丽苹转换话题。
盛久安咳嗽了一下,看了一下盛久宁,他亲爱的妹妹正向她挤眉弄眼,他清清嗓子,“我是可以介绍,只是不知道小妹需不需要。”
盛久宁给他一个假笑,“不用了,谢谢你,小安。”
“没大没小。”刘丽苹说她,又接着问,“你有男朋友了?”
她咬住一颗丸子,“没有。”
这不算撒谎。
盛久安没有拆穿她,算他识相。
“那为什么不找?”刘丽苹当然要问出原因。
“我很忙。”
“忙着整天躺在家里吗?”
“我才一天,你就说。”
“我预感你接下来很多天会是这样。”
妈,你的直觉很对。
但是输人不输阵,她说:“我明天就走。”
“你能去哪儿?”
“除了家的任何地方。”
“那你去了就别回来。”
“我回来也是找爸。”她对旁边专心吃饭的盛建成说。
盛建成指着盘子说:“炸丸子不错,你多吃些。”
方然哑然失笑,没吃过这么热闹的晚餐。
回去的路上,盛久安跟方然说,“你很聪明,面对妈,最好的方式是沉默。”方然点头,“看出来了,爸深谙此道。”盛久安哈哈大笑,“爸这些年在家被吵得不行。”
盛久宁吃完饭回了房间,被刘丽萍叫回来洗碗,她满手泡泡地对刘丽苹说:“妈,你怎么不叫哥洗碗?饭做好就来,饭吃完就走,尽回来添麻烦。”
“你在说你自己吗?”
“妈,你偏心。”
刘丽苹不理她。
“你虐待我。”
“让你洗个碗就是虐待你?”
“我真命苦。”
“你给我滚。”说完,自己气呼呼回到房间跟盛建成说:“我受不了,我得赶紧把你女儿嫁出去,谁要我白送他。”
盛建成笑:“那宁宁还是很受欢迎的,你忘记高中还有几个男女学追她,你千叮嘱万叮嘱她不准早恋。”
“她现在愿意谈倒好了。”刘丽苹坐下没一会,又站了起来,“不行,我得跟她说找对象得擦亮眼睛,不要傻乎乎给人骗了。”
盛久宁把碗洗完,正准备去洗澡。她妈又走过来,看上去有话对她说,她赶紧从阳台收好衣服走出来,“妈,天色晚了,早点休息。”说完,拿着衣服躲进房间。
正想叹一口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周游来电,她心跳得更快了。
她接通。
对方没有讲话,她不得不开口:“周游?”
“宁宁,你什么时候回来?”
短期内回去是不太可能,她提出问题:“你妈同意了?”
“嗯。”
“怎么可能?”
“是真的。”周游跟他妈说,如果盛久宁不回来,他会离开海城去找她,她在哪他就在哪,陈慧大骂他不孝,被一个女人迷了魂。
“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我不信,你是不是骗我回去?”
“宁宁,现在是你先一走了之。”他的意思是她有错。
“骗我回去没那么容易。”她咬定这个理由。
“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周游捕捉到她话里的决定。
她顿了一下,“……没有。”
“你犹豫了。”
“你今天咄咄逼人。”
“如果你觉得我咄咄逼人,是不是因为你不想面对我?”
“周游,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讲?”
“你不要转移话题。”
“天色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这才是真正的转移话题,“不要再打过来,今天我不会再接电话。”
她不再给周游讲话的机会,立马挂断电话,呼出一口气,今天的周游确实让人招架不住。为什么她感觉所有人都在逼她,朋友、恋人、家人,她沉思了一会,她应该什么都没有做错才对。
她洗完澡,照常点开一部电影,开篇讲一位丈夫被妻子杀掉,女主角很美,但她好像没有心情看下去,觉得有些焦躁,她没看后面妻子用什么方法把丈夫杀掉就把电影关了。离开海城,她连看电影都不能好好看完了。
真让人感到沮丧,而且她怀疑自己开始觉得生活无聊是不是太久没工作了。
发现这一点,更让她觉得恐怖,人真的是工作会死,不工作也会死,怎么做人横竖都不行。
她开始反思人生。
然而天气比她先伤感。
早上醒来,她打开窗户,空气涌动的风已经有明显的凉意,树叶变得湿漉漉的,她往楼下一看,有些低洼的地方积了一点水,原来昨天晚上下雨了。
她打了一个喷嚏,摸摸手臂,可能要拿出薄外套出来穿了。
她拿水杯出来,倒了一杯热水又快步走进房间,怕被她妈逮到又唠叨她,她坐在窗前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她还会回海城,毕竟对她来说,那是像桃花源一样的存在,但也不足道也,短期内她还不想回去。但是在家要遭受刘女士的言语暴击,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到的,她怕她精神状态会失常。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觉得自己应该喝的是酒才能解决更加平静地思考生活的难题。
下午,为了打发时间,她决定午睡,但她没睡多久,就被刘丽苹喊起来,说整天这么躺着会出问题,让她下楼走走。
她揉了一下眼睛,还是困得不行,她拉高被子隔绝她妈的说话声。
但她妈就像一只蜜蜂嗡嗡嗡地讲话,她掀起被子,“我起总行了吗,妈,你太吵了!”
她怀疑她妈是不是有问题。
她梳了一下头发,穿上外套下楼,被风一吹,又打了几个喷嚏,更困了。
她半闭着眼,走到小区外面的座椅上面坐着,周围没什么人,很安静,她闭着眼睛,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宁宁。”
她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到来人。
她妈真的有问题。
来的是郑雅书,看来跟是她妈跟对方说自己回家了。
她微笑,她不生气,却找不到任何合适开场白,如果是以前,她会问她工作日不用上班吗。
郑雅书先开口:“能聊聊吗?”
“可以。”她点头,站起身往前走,“前面有家咖啡店。”面对问题,然后解决它。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郑雅书端来两杯咖啡,她知道自己只会点冰拿铁,所以不必问,她们曾亲密如此。
“宁宁,你怎么离开临安城了?”郑雅书坐在她面前说。
“想离开就离开了。”
“是因为我吗?”
“一部分。”
“宁宁,无论如何,我很抱歉,对不起。”
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你知道这于事无补。”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你应该问自己怎么做才能毫无愧疚。”这与她无关。
“可是你不原谅我,我就无法……”
“你不能要求我既被你背叛,又毫无芥蒂地原谅你,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雅书,你今天又伤害我一次。”她打断郑雅书的话。
“宁宁,我没想那么多,我…我一错再错。”郑雅书显得有些慌乱。
“雅书,你不必再说了,以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你不用让我妈安排什么碰面。我和李维臣之间,你也早做出了选择。”
郑雅书双手掩面,讲话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宁宁,如果我先认识你,我一定只当你的朋友,那时候我知道这样做不行,我会失去你,永远失去你,可是他说过他爱我,我就昏了头,无法控制自己,答应他后我又很害怕。如今,听到你说的话,我很痛苦。一开始,是我不安好心接近你,可是后来,我是真心的,宁宁,我不想失去你。”
“可是对于这个选择,你没有后悔,对吧?而且听到我说这种话,你应该松一口气才对,这一刻终于到来,你以后不用再担心受怕了。”既然需要她的审判,那她如她的愿。
郑雅书趴在桌子上,肩膀抖动。
她继续说,“我真希望我没有说对,别哭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你做了不后悔的选择。”
大概过了五分钟,郑雅书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她也喝完了那杯咖啡。
她放下杯子,看着眼睛通红的郑雅书,说:“谢谢你的咖啡,毕竟,我以后应该没有机会再回请了。对了,祝你幸福。”
那天晚上,她回去就感冒了,也许是坐在椅子那会吹了风,头晕鼻塞,脑袋一片空白,吃了药,早早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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