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边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肖夫人的耳朵里,作为宴会的主人家,这是她不能不管,但这时候又实在脱不开身,只好让身边人先行过去安排,等会她再过去。钱敏敏就在她身边,也听到了一耳朵,但是宴会上发生了这种事对女孩名声有损,就不好声张出来,只能假装看戏当作没听到仆妇说的话。
而岳雨拾望着那个男人消失的地方,估计他应该也是看有人落水想要下水救人,只不过被她抢先了而已,岳雨拾安慰自己,不要把别人想得太坏,不然出来一趟,得看见多少牛鬼蛇神。
因为只是打湿了袖子,而她没有带另一套衣服,岳雨拾就没打算换,只是将衣袖拧干,找了块布擦了一下就回到了钱宜芙身边,估计一会就干了。
她回来的正是时候,肖夫人正说着已经安排好午膳,让那些夫人小姐们各自入席。岳雨拾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钱敏敏看到了,接着看见她打湿得袖子问怎么回事,为了不让钱敏敏担心,她只是说自己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了水,但是钱敏敏还是想让她换一身衣裳,这一来二去就引起了肖夫人的注意。
肖夫人打算趁着各自入席的时间去处理一下落水的事情,正好听钱敏敏说到让岳雨拾换衣服,就顺水推舟说带她去换衣裳,岳雨拾见盛情难却,只能跟着肖夫人去更衣。
肖夫人到了事发地,早已守候在此的仆妇上前,告知她整件事情发生的经过,得知是岳雨拾眼疾手快将落水女子救上岸,才避免事情进一步闹大,转过身来向她道谢,又让人带她去换衣服,自己则去往落水女子暂时所处的房间。说起来很是巧合,落水的女子也算是肖夫人的侄女,田思沛。
肖夫人本是家中庶女,与田思沛的姨娘肖玉茹本是同胞姐妹,都是肖府的庶女。
肖府上一代的女子数量不少,肖家老爷又是个喜欢依靠裙带关系的,所以肖家女子大多被嫁出去联姻,以此家族保持实力。肖老爷对她们的安排是,这些女儿能高嫁的就高嫁,不能高嫁的就在科举中寻找有才学的年轻仕子投资,以期望他们有朝一日能够平步青云。肖夫人就是这样被嫁给叶家的,现在叶老爷凭借自己的实力和姻亲的关系,已经升为从三品礼部侍郎,主管学院科举事宜,所以才有了这一场宴会。
但是田思沛的母亲肖玉茹不愿意像姐姐一样嫁给外地学子,然后用一辈子去赌夫家发迹的可能性,自自作主张嫁入了陈国公府,当年肖家两姐妹先后出嫁,但不知为何闹了矛盾,直到现在两姐妹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过了。
田思沛这次是跟着嫡母金夫人上门做客,结果不幸失足落入河中,遭此无妄之灾,肖夫人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她。
肖夫人来到房门口,敲门后马上就有人来开门,开门的是田思沛的侍女画眉,见到进门的是肖夫人连忙行礼,田思沛本来正在擦头发,见此情况将干布放在一旁,见过姨母。肖夫人让两人免礼坐下,亲自拿起发巾替侄女梳头,又问了画眉当时的情况。
画眉只是说,当时她和小姐本来在园子一旁独自赏花,突然有个陌生的侍女出来说是肖夫人想见见侄女,要带她们过去,出于礼貌田思沛只能跟着去了,本来一路上都相安无事,结果转个弯侍女就凭空消失了,此时两人已经来到湖边,两人察觉不对,本来打算原路返回,偏偏那时候对诗比赛刚刚结束不久,湖边聚集着不少人,田思沛为了避让一位姑娘站在一边,不知为什么腿上一软失去平衡,就这么落水了。
肖夫人听完经过美目一凝,直接说到:“我并未吩咐人去寻你,照你这样说,恐怕是有人故意用我来引你上钩,来人,速去查明我们府中是否有田小姐所说的那名侍女。”手下人接到命令赶紧安排人手去查实,肖夫人又安慰了一会田思沛,田思沛除了刚落水那一会情绪激动,现在也已经平复下来,和肖夫人坐在一起说些客气话。
不多时,田思沛的母亲陈国公夫人也到了,她收到消息的时间和肖夫人差不多,但是她并不关心这个女儿现在的情况,所以才姗姗来迟。
进了门的陈国公夫人先是看见好端端坐着的田思沛,随后才看到旁边的肖夫人,先是说了些女儿受苦了这些场面话,而后直接将矛头指向肖夫人,指责叶府招待客人不用心,才让田思沛遭此大祸,田思沛还是肖夫人正儿八经的侄女,都疏漏成这样,话里话外都是透露着发生今天的事都是肖夫人和叶府的过错,要叶府尽快给个交代。
说完这些之后,陈国公夫人以田思沛落水受惊为由要求她尽快回府,安排好一切才说给叶府一个面子,不在今日将此事揭露人前,才离开此地回到原处继续这场宴会。
肖夫人看着陈国公夫人大摇大摆地走出房门,陈国公府的下人也过来请自己小姐尽早回府,只觉得十分憋屈,自己在京城中苦心经营,好不容易得来今日的好名声,今天却被陈国公夫人如此指责,心中自然是不忿的,但是这事表面上看起来确实是叶府理亏,只能寄希望于早日查出真相,知道是谁人想要陷害她,企图败坏叶府名声。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那个本就不亲近的侄女,只是让身边的人代她送侄女坐上陈国公府的马车,宴会上还需要她出面主持大局,自己也得尽快回去。
田雨沛与肖夫人身边的仆妇告别,带着画眉坐上马车独自回府,画眉在身边忿忿不平,今日小姐落水,如果在水中不幸走光,自家小姐的一生就要毁在这上面了,还好最后是个女人将她救上岸的,若是个男人,不然自家小姐必然清白不保,说不定还要以身相许。
田雨沛听着画眉为她抱不平,骂着那个幕后的黑手,脑中分析着到底是谁出手如此狠辣,要毁了她的清白,今天这场阴谋是故意针对她,还是针对陈国公府抑或是叶府,自己是不是遭受了无妄之灾这些都没有个定论,她有预感,今天这事既然幕后黑手敢做,自然是有所依仗,恐怕最后查不出什么东西来。
肖夫人在回去的路上有人禀报在柴房发现一个被打晕了的侍女,估计今天就是打晕她的人假扮叶府侍女引田思沛上钩的,知道不是自己府中人被人收买作恶,肖夫人总算满意了一些,如果是府内人干得,就说明自己治府不严,对她来说是羞辱,只不过这样一来想要找到真正的黑手就难了。
正思考着对策的肖夫人突然想起被自己带来换衣服的岳雨拾还没见踪影,问她去了哪里,身边人回答说:“岳姑娘换完衣服本来想过来道谢,看见夫人在招待陈国公夫人不方便进去,而她又有事在身就说先回去了,让奴婢代为致谢。”
肖夫人已经得知岳雨拾的真实身份,不由得想钱家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钱老太爷最开始只是小小的六品官,就在那时自己和钱敏敏成为了朋友,后来十年间钱老太爷官升至从一品,钱敏敏的身份也跟着水涨船高,那时起钱老太爷就给她身边配备了女护卫,专门负责在外出时保护她的安全,当年也算是京城独一份的,没想到现在钱家还有给未出嫁的姑娘安排女护卫的习惯。
她听完后摆了摆手毫不在意,一个护卫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自己也是看在钱敏敏的份上带她来更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但是当她回到宴会上看到身穿一身丁香色的岳雨拾时,险些被惊得失态了。
在她眼中,岳雨拾此时的神态太像年轻时的钱敏敏了,当年十五岁的钱敏敏,也是像这样穿着一身丁香色的衣服牵着马朝她走来,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明媚。她定了定心神,再次看过去,岳雨拾已经快走到她的面前了。
她心中明白岳雨拾其实并不像现在的钱敏敏,现在的钱敏敏经历了几年的大病折磨,看起来苍白虚弱,整个是一个病弱美人的样子,但是岳雨拾很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她记忆中钱敏敏,如果不是那张脸不相同,她甚至会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不,她的脸也与曾经的钱敏敏有几分相似,肖夫人心中这样想着。
岳雨拾本来是想上前来向肖夫人致谢,但是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想打扰她,只能再表示自己的谢意后匆匆离去,回到钱宜芙身边。
道完谢之后的岳雨拾心里还悬着一件事,那就是钱宜萱的发钗在救人的时候,被她丢到水里去了,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向钱宜萱说明这件事情,而且她认为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好时机,钱宜萱也想起来没问她,估计是以为她没有找到发钗。
她盘算着自己手上的现银,刚刚才发完的工钱,倒是还剩下大半,但是她回想起上次陪钱家姐妹去灵玉楼看到的那些首饰的价格,恐怕还是不够赔。而且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欺瞒钱宜萱,自己的失误肯定是要自己负责的,只是心中暗叹接下来的几个月算是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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