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再次超出了预期。
傅睿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这一周都要过去了,傅睿依然没有回来。
白胜男也试着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打得通,但没有人接听。
周六早上,做完自己该做的事,白胜男在沙发上歇了会,迟疑了几天,还是决定联系一下傅俞。
就算眼镜这事儿记到傅睿头上了,但傅俞对她很好,她不能忘了。
嘟嘟嘟……
“喂,傅俞姐。”
对面傅俞说,“哎,男男啊。”她的声音似乎挺怪异的,不过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了,男男觉得她应该没有还在睡觉。
“傅俞姐,我打扰你了吗?”
“没,怎么啦,有事儿啊?”确实有点怪异。
“嗷,傅睿去外市参加比赛,现在还没回来呢,我想问问你,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傅俞顿时清醒,“什么比赛?”
男男回她,“全国物理竞赛。”
“哦。”她愣了一会,“没事儿,我找一找他,知道了给你发个消息。”
“好。”
挂了电话,白胜男在沙发上待了会。
而后起身,去镜子跟前照了照自己的脖子。
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红印反而变成乌青了。
不过好在是冬天,她找了件高领的毛衣穿上,拿着包去市场买东西,下午一下午都待在家里写作业。
没有学霸桌椅的加持,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专心了,经常写着写着就犯困,理科的题还好,特别是语文和英语题,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傍晚时分,是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把她吵醒的。
一听这个声音,她都没来得及去窗户边上,鞋也没换,装了钥匙蹭蹭蹭跑出了门。
结果只来得及看到半个车身,一晃眼就没了,她跟着跑出去,影子都没看到。
站了好大一会脚底板才传过来阵阵透骨的凉意。
下雪了。
雪层已经很厚,她两只棉拖鞋已经渗进了雪里。
男男搓了搓手,转身上楼,套了件羽绒服,拿着单词本再下来,坐在台阶上。
背诵声和雪一样细。
她想知道,想知道傅睿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坐到白天转黑,小区楼下的声控灯昏暗的闪着,女生就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接着背。
长夜寂寂,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处而来,愈发激烈,划破长空。
白胜男在膝盖上抬起头,车正好拐进小区,在她面前急停。
车上的少年帅气的拔掉钥匙,摘下头盔,下巴上扬,像狼一样桀骜不驯,弯着唇角看她。
很快,他就严肃起来,跨下车走过来蹲到她面前。
“怎么坐这儿?”
她看着他,“这儿清醒。”
“来,站起来,咱回家。”他说。
白胜男点了点头,重心前移,将将站起身,便直直的超前栽过去。
傅睿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嘶——我我腿麻了。”
下一刻,傅睿手撑在她胳肢窝下,一使劲儿,把人举到了台阶上。让她跺跺脚缓一缓,脸色有点差劲。
“你在这坐多久了?”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两声齐出,又同时陷入沉默。
“我考差了。”
“坐了一晚上。”
他们再次异口同声。
但这次的默契,却让人笑不出来。傅睿转而去把车停好,走到自己楼下,隔着一个单元的距离,他拿出钥匙开了门。
打开之后停下,“过来。”
白胜男毫不犹豫跟过去。
几分钟后,他们一起坐在书桌上。
书都在桌子上放着,傅睿没动,低着眼睛在发呆,白胜男则偏头看他。
“我姐当年也参加了这个竞赛。”他说。
“嗯。”
“全国第一名,所有人都说,她是长江后浪,青出于蓝,不世出的天才。”
全国第一,这个字眼在白胜男眼里,极其陌生。
“她很厉害。”
“呵。是啊。”傅睿靠在椅背上,“我是不如她。”
“可你也很厉害啊,你忘了,你是一中的大神啊!”
“你说了。只是在这里厉害而已,又不是就战无不胜了。”
白胜男真是懊恼至极,早知道那么句话能让傅睿一直记着,她就不该多什么嘴。
“所以,你很想战无不胜。对不对?”她问。
傅睿不说话。
白胜男却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那好!我陪你一块学习。”
“嗯?什么?”
男男侧过神来笑看他,“我不看什么小说了,以后除了在酒吧待的那两个小时外,其他的时间我都跟你在一块学习。监督你不要打架,不要干别的,不要浪费时间。”
因为高中生活已经过半,高三很近了,所有人都收了心,真正的比赛已经开始。越是在前面跑,越是要加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后面的人可能就追上来了。
寒假期间,酒吧早早的放了假,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
在一块复习的时候,白胜男也问过傅睿,说,“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块按你的计划学啊,别的科目还不行,数学可以的吧?”
傅睿回答,“你是不是傻,你自己的知识架构也很完整,跟我一块学干啥。你自己就很聪明,是你平常不用功,要不然成绩肯定更好。”
“切,不行就不行吧,还编好听话来哄我。傅大佬!你不神了。”
“我本来就不神。”傅睿冷哼一声。
“什么呀,你当然神了,都处在同一个学习环境里,为什么你就可以比年级第二多七八十分儿啊?这不是大神是什么?都说你物理好,我看理综三科你都很绝啊,满分你都考过……”
傅睿真的说不过她。
也可能,他从小冲惯了,跟谁说话都冲,但面对白胜男,他不想冷言冷语的说话。渐渐的,他闺女也胆子大了起来,预备一步一步变成话唠。
过年的时候,傅俞跑到云城来和两崽儿一块过年,一辆豪车,一个行李包,一身皮衣,潇洒至极。把男男大王看的一愣一愣的。
有了富婆姐姐在,他们俩更变的轻松无比,每天只管看书,学英语,做题。
他们这一假期迷上了图书馆,两个人在图书管里捧着各类世界名著爱不释手。
闲了还开一场辩论赛,找姐姐来当裁判。
傅俞答应的畅快,但实际上是,她往往都是坐一边,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俩小孩直乐。
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充实。白胜男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学习不再是单纯的学习,好像和傅睿在一块,她透过他,也看到了他眼中那个万千世界。
书本和照片里有外面的广阔盛景,群山绵延的壮阔,梦幻科技的震撼,温暖人心的感动……还有,说这些的少年。
和少年的姐姐。
“我小时候去天津,那的人都特别好,我迷了路,找了一个奶奶问路,奶奶晚上还给我家里打电话,问我回家了没有。”
……
“……坐火车去山西,会觉得自己跟着列车,一直在进出一个个黑洞,虽然进去很压抑,但一旦出来,高山近在咫尺,峡谷随处可见……”
……
“也不都是真的,你看这鸡汤里说的,将来的你一定会感谢现在拼命的自己。你们这年纪好好学习当然好,拼一拼也当然好。但是,我们活得都没那么简单,该拼的拼,该抓住的,也一定得抓住了。十年后是要感谢现在的,而不是想起来就觉得遗憾。”
傅俞这话说的极其完美主义,不过白胜男还是听的很认真。有些事情就是女生才能懂得女生。
从图书馆外的奶茶店出来,傅俞把俩小孩送回家。
男男自己回去,她跟着弟弟也去屋子里看了看。
傅睿进来就坐,傅俞四处看了看,也坐下来。
“小睿,姐很少看你像今天这样话多。”
“嗯。”傅睿拿手机翻着,脸色也挺淡。
“姐一直没问你,去年冬天竞赛那几天,你去哪了?”
傅睿没理她。头都没抬。傅俞也没强求。
“小睿,你比姐幸运多了。姐知道你心气儿高,但,谁都会有失败的。我,也有,而且一败涂地。”
傅睿抬起头,“什么?你怎么了?”
“没怎么。”傅俞笑了笑,站起身,“等你到了二十六岁,就什么都明白了。”
“姐走了,傻弟弟。出什么事儿跟姐说。”
傅俞前脚刚走,白胜男的短信就发过来。
“傅睿同学,让我们开始做题吧!”
少年扬起一个好看的笑。
星星之火,早已燎原。
……
“这儿真的可以放烟花?”
“可以啦。”男男和傅睿一块帮忙搬货,“傅俞姐,一路上你都问了好多遍了,买都买了不放了的话多可惜呀。”
“行,那就放。放完了姐带你们回去守岁。”
不止烟花,白胜男拉着傅睿一块,照着手机上的方法,在家里研究出一个孔明灯出来。
“我只在电视里见过孔明灯。农场都是平原,谁都不许放这个。”她用心撑着,边说,“傅睿,你说咱们这个能飞起来吗?我们只有两根竹条撑着,它会不会风一吹就跑了啊?”
“跑了就跑了,做出来我已经觉得很神奇了。男男大王果然神奇哈,这玩意儿都会。”
男男笑,“那是,怎么说也是看过一年百科全书的人。”
“百科全书?”傅俞惊讶道,“男男还看过百科全书?”
“嗯。毕竟我要一个人在这生活,当时也很天真,总觉得会的越多越好。”
傅俞乐呵地过来帮忙,“哪儿天真啊,明明大智若愚好吧,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吗?有些真正学过知识的人,都没办法实践出来呢。”
“那为什么要学?”
“呃……”天才傅俞也堵了,“为了……拿文凭,挣钱。”
“嗷~”
傅睿走过来,不客气的在白胜男脑门上敲了一下,“快点儿。”
“好啦!现在可以许愿了!傅俞姐,你有什么愿望吗?”
“没。”傅俞回。
“哦,”白胜男转而问傅睿,“那你呢?”
“没有。”傅睿也回。
“哦。你们俩真是,无欲无求哈?那我可许喽。”
我自己想要的,想自己去争取。
所以我替我面前这个男生许一个。
嗯~他好像什么都有,但我还是想。
最好的祝愿送给他。
祝他,如愿以偿。
开学的前几天,傅睿发现了一个问题。
下午,他们在图书馆坐着做题。
一侧过脸,他闺女一点一点的不知道在给谁磕头,她大概知道自己意识不清,手里握的笔都放下了,规规矩矩在桌子上放着。
傅睿拉着人的帽子往上拽了一下,清醒了。
“嗯?怎么了?”他闺女说。
“怎么困成这鬼样儿?你昨儿个晚上不会又背着我看小说了吧?”
“没有看了。”男男大王还是很困。
傅睿看了一眼手表,大发慈悲,“行,允许你睡二十分钟。过时了就没有奶茶喝。”
“好啊~”男男大王下一瞬就趴在桌子上,没奶茶了可以活,没觉睡可活不得了。
傅睿又一次见识到了神迹。原来有些人不止站着能睡着,还可以秒睡。
话说,这几天,他闺女似乎一直都挺能睡的。经常做着做着趴到桌子上。
他上前凑近了,想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碰到了胳膊,没反应。
戳了戳肩膀,没反应。
大胆一点,傅睿手放到了女生披散着的头发上。依然没反应。
嗯~他坏心思起来,在女生头上按实了,揉了一把。
依旧没反应。
几秒后,他笑着放开。
眼神瞟到女生桌前的化学书上。
书是翻着的,肯定会咯,他站起来,扶着男男的头轻轻把她的书抽了出来合上。
再坐回来的时候,他眼光一闪,刚刚好像看到了……
傅睿翻开白胜男的化学课本,第一页的位置,被她用蓝色直液笔标准写了几个小楷字,和一串字母。
bless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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