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南熄和夏燃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南熄坦然从容的脸上终于有了点多余的表情,他托腮冥想自己到底在何种情况下才会答应这个事情。
夏燃则是惊到张大了嘴巴,随后又恢复了起哄看热闹,用手肘挤兑了一下南熄,“行啊师兄,真人不露相,高手不显摆啊。”
“你瞎激动什么?”蒋茗斜眼看着夏燃,“不是你鼓励我去表白的吗?”
“不会吧我都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南熄。”夏燃脱口而出,然后感受到南熄投射过来的目光,马上跟上解释,“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哈师兄……”
蒋茗没憋住,看着南熄一本正经的脸笑出了声,“开玩笑学长,我跟顾行舟打赌说如果跟你开这个玩笑你会不会有丰富一点的情绪。”
“你包里最后一盒脆香米归我了。”她扯过顾行舟紧拽手里的包,后者还试图伸手去抓回来,然后被瞪了回去,她继续说道,“我几天前是有跟你表白过,但是你跟石头一样直接拒绝了我,还说已经有个在意的人了。”
“哇哦!”夏燃阴阳怪气地吹了个口哨,南熄的感情生活从来都是遮了一层黑布一样神秘,他不由得越来越好奇,“那位朱砂痣是谁啊?”
“你觉得你师兄这种闷葫芦会跟我袒露那女生的一个字吗?”
“也是。”夏燃转头仔细盯着南熄深棕色的眼眸,仿佛这样就能解读出来那个人是谁。
南熄倒是诚实地表示他自己都不知道,一脸真挚,看上去没有撒谎,兴许是失忆一同忘记了,不过本来南熄也不怎么会讲谎言。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不得已说话的时候都是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就因为这样所以无形中得罪了很多人。
夏燃旁边的那个短发女孩隐隐约约听了几句他们交谈的话题,很小声地复述了一遍“失忆”,但还是被夏燃捕捉到了,他刚想借这个话题跟女孩熟悉起来,女军官就跳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指挥司机开车。
装甲车行驶的很平稳,夏燃透过车前窗看着飞逝的景象。如果顾行舟说的是对的,那他们已经沿着这条路开过一次了,道路两旁的轿车被撞开地横七竖八,几盏路灯短路一样闪烁着灯光,亮的时候照出一小块针一样的细雨,暗的时候似是全世界布满沙尘,只有车前灯执意的光亮。
有丧尸寻着声音从四面八方朝车跑来,然后被车头撞倒在地,碾压进车轮子里。从爆发初期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形势却没有一点好转,萧条破败似乎已经永久地定格。
他还在感慨发呆之中,南熄突然想起什么,问对面的三人:“沈辉他们呢?”
“沈辉你们也不记得了?”顾行舟表情夸张地嚷嚷,“开玩笑吧?想忘记我的英雄事迹吗?”
他开始张口就来:“那天沈辉把我们绑在好运来,他抢了枪装了子弹后去找你们了,那枪子就顺着夏燃的肩膀擦过去。可能是他着急绑得太松了,我挣脱绳子以后就赶过去看见这王八蛋还想朝你们开第二枪。”
“之后你猜怎么着?”顾行舟跟说书一样还卖了个关子,“只见我一个眼疾手快上前摁住了这货,一个飞踢把手木仓踢开了。我们三个合力把他制服后就把他们几个扔出门放丧尸堆里了,现在十有八九变成街头游荡的野鬼孤魂了。”
蒋茗适时地打断了他:“行了行了,你是不是也脑子锈透了,胡编乱造给自己加戏呢?”
“哦?”南熄来了兴趣,“你认为顾行舟是在编故事?”
蒋茗嗯了一声,她又给他们简短讲了一下沈辉开木仓之后的事情,几次顾行舟想插话进来都被按了回去。
她说他们三人全程被沈辉绑着,只能听到很响亮的枪声,一小时后夏燃回来说沈辉被自己枪声吓到了,他趁机抢过手木仓,沈辉被逼迫着逃出酒吧,他那被手铐铐住的三个兄弟被他们放在那间更衣室没管,第二天再去看的时候竟没了踪影,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南熄一边听一边用手机搜索着什么往备忘录里快速打字,夏燃听得如坐云雾,这两人说的地方有相似之处,却又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不知道是谁又在跑火车了吧。
他刚想发飙说正经事别开玩笑了,神神叨叨的吕星桥也开口反驳道:“你们都说错了,明明是这样的——”
“听到沈辉开枪后剩下的沈辉手下急急忙忙跑出去,我们无人看管后挣脱绳索也跟着出去了,然后又是一声枪响,沈辉躺在血泊当中,还睁着眼睛,而你……”吕星桥偷摸着瞄了南熄一眼,“举枪对着他,那枪口还冒着烟。”
“你的意思是……”南熄停下了打字,视线放到吕星桥身上,“我开枪杀了沈辉?”
“所以你从刚才开始就很怕我的样子是因为这个啊,在你的记忆中我杀了人。”
这一句话让在座的都沉默了,但每个人心里想的都各有不同。夏燃旁边的女孩子听到了后也抖了一下,裹紧了被子远离了夏燃,揣着猜疑往他们望去。
“你们在听到第一声枪声那瞬间有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吗?”还是南熄打破了沉默。
蒋茗回忆了一下,“好像有一瞬间的头晕,我以为是偏头痛呢,但很快就好了。”
“你们三个人三个故事,请互相串好口供再来恶作剧好吗?”夏燃嘴上这么说,但他看三人的表情都是不约而同地写着相信我,不禁怀疑这帮人演技有那么好吗?
“我没骗你啊夏燃,别理他们。”顾行舟急了,上前扒拉着夏燃的衣服就要看他的肩膀,“我以我们快五年的友谊保证你肩膀上百分之百有道枪疤。”
“我自己来!”夏燃打开了顾行舟乱摸的手,冬天的衣服比较厚,他还穿了至少三四件衣服,只能请求南熄帮他拉开领子,他自己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照射。
南熄扯着夏燃的衣领不知所措,僵硬地撇开脑袋要看不看,最后还是瞟了一眼。
没有伤疤。
顾行舟不信,都想要扑上去给夏燃咬出一道疤痕来,被女军官的一句坐好命令了回去,低头讪讪地接受蒋茗的嘲笑。
夏燃觉得顾行舟不像是说谎,可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很懵,越发感觉到迷惑费解,他那平常引以为豪的头脑没有给他答案。眼下南熄也眉头紧促,显然也是没理解当前的状况。
这简直就像是集体经历了一场怪诞的洗脑活动,每个人的记忆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偏差,可唯独他和南熄没有记忆。他们被困在各自的记忆牢笼当中无法逃脱,而谁也无法解释这一切的由来,可能唯一的解决方法是多关注社交媒体,找到相同情况的人然后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大约开了十几分钟,装甲车停靠在古特兰公园安全区的门口。因为沿途冲撞了太多丧尸,车轱辘被血肉卡住了,刚好开到门口后无法再动弹。
女军官让他们坐着别动,随后她领着两个士兵下车将闻着味道奔跑过来的丧尸用机木仓扫射掉,夏燃仔细观察了一下,天色很黑,但是能看出来丧尸的反应速度明显是提升了一个等级,如果单纯肉搏还未必有胜算。等视野范围内已经没有丧尸的踪影了,女军官才一挥手示意他们下车。
走前面的顾行舟后脚刚下车,忽然从车底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车底下竟然还藏着一只丧尸!
顾行舟被吓到了,夏燃着急地就要下车帮他,却看到了露出来的丧尸的头。
是一只女性丧尸,面容上全是血渍和污泥,满脸红黑色块,但是那双从杂乱的头发中透出来的眼睛还残存着温柔,非常眼熟。
顾行舟颤抖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个名字:“诗蕊?”
夏燃随即想了起来,杜诗蕊。曾经那个大方潇洒的女孩子如今却仿佛换了个身躯,毫无尊严地匍匐着,下半身已经被碾碎成具有强大冲击力的一团,还挣扎着张嘴想要咬顾行舟的小腿。
离最近的那个士兵举木仓就要射击杜诗蕊的头,顾行舟一下子慌乱了,挥舞着双手叫喊着别开枪。可是为时已晚,子弹一晃而过射穿了杜诗蕊的脑子。
暗色的血液喷溅上了顾行舟白色的羽绒服,他眼睁睁地看着杜诗蕊倒下去,然后再也动弹不得。他没忍住干呕了一阵,就要朝开枪的士兵冲过去,被夏燃眼疾手快地一把拦住,他在夏燃的怀里猛烈反抗,朝那人怒吼:“妈的!不是叫你别开枪你听不懂吗?”
士兵当然没听懂顾行舟脱口而出的华国语,在他的眼里只能看到一个忽然发疯的男人,他举枪警告顾行舟不要做出过激行为,夏燃赶紧拉上南熄一起架着还在骂骂咧咧的顾行舟往安全区里走。
“等会。”女军官朝他们走来,盯着夏燃的眼睛说,“这个人行为怪异,怀疑被丧尸咬了,需要先关进隔离室观察一天,你们作为密切接触者为了确保安全区内的人身安全,也需要一同被隔离。”
就这样他们还没踏入安全区的门,就被押着带到了安全区旁边三层楼高的房子看守着,先是穿着防护服的医生进来摁住他们的手臂就抽了几管子血,后来他们被安排在一楼最左边的屋子,环境不是很好。
厚重的铁门,有卫生间,两张破旧的上下铺,跟超市二楼的一样,只是这个看上去更危险一点,螺丝连接处生了锈,爬上楼梯还会吱呀响。这里隔音效果奇差,不断地从隔壁传来嘶吼的声音,接着是几个人冲进去后的枪声,可能是隔离的时候变异了。
顾行舟颓坐到角落,夏燃没上赶着去开导他,给了顾行舟足够的空间。他把快将他脚底磨出血的袖珍□□拿出来放进包里,和南熄交换了个眼神,就坐在同一张下铺的床上刷着手机。
许久后顾行舟才缓过了神,声音很轻地开口道:“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
“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是我兄弟,我理解你。”夏燃见他愿意开口说话了,下床蹲到他的身边,“如果是我女朋友被一枪爆了头,我也会当场失去理智。”
“我知道我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顾行舟扯着自己浓密的头发,还拔下来几根,他现在所有做出的行为都是无意识的,“你不记得了,在这一个月里,我出门了五次去诗蕊待着的汉堡店和附近周围,那片早已经沦陷。我也给自己打好了预防针,但是等真正看到她变成丧尸的那一刻……”
“所有心理预设都是徒劳了,面对喜欢的人的死亡,你永远无法冷静,还会开始觉得自己就他妈一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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