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国公府。
“小姐,镯子已经拿回来了。”悠然附在纪屿谙旁边,拿着玉镯小声的说道。
纪屿谙盘着腿坐在塌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窗外的天已经沉了下来,只留有小虫低鸣。
“好。”纪屿谙朝悠然浅浅的笑了一下,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玉镯,放在手中细细端详。
此时的玉镯已被修得完好如初,全然看不出这是前几天那两截断掉的玉,两截镯环的衔接处被修整的十分巧妙,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其中的瑕疵。
纪屿谙摩挲着玉镯,又想起了在大街上一边揽着她一边羞涩的和她道歉的沈忱,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往日里令她恨的不得了的贱脸。
那张脸明媚而俊朗,时而充满痞气,时而充满调戏,有时却又十分稚嫩,像个小孩子,就像他与她道歉那时,将糖球葫芦塞到她嘴里那样。
纪屿谙使劲甩了甩头。
那又怎样,她还是不喜欢这个贱兮兮的兔狲。
纪屿谙无奈的拍拍脸,反身趴在塌上,将头狠狠的埋在香香软软的被子中,生无可恋的哼唧着。
真的是不应该啊,不应该瞎给帖子评论的。
纪屿谙后悔死了。
如果当时她没有点开那个帖子,没有异想天开的评论,是不是今天就不会这样——就不会遇到沈忱,就不会时时刻刻都在意那少的不能再少的亲密度。
这是纪屿谙穿越到书里,第二次为这个“事故”后悔冥想。
她想着想着,不禁想到,假设她真的完成了全部任务,与沈忱的亲密值达到100,解开了沈忱的身世之谜,回到了现实生活,那么她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是吗?
小说是真的,小说中的人物是真的,小说中的故事也是真的,但是纪屿谙是假的,她不是文国公府的嫡三小姐纪屿谙,而是21世纪的纪还。
那么这一切都是梦,等纪屿谙完成了任务,回到了现实,梦也就醒了对吗?沈忱悠然南山都会是假的对吗?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纪屿谙有点悲伤,如果一切的结局都是以她回到现实生活结尾,那么这么说,现在的所有,都是她一个人在演戏对吗?
扮演一个好主子,扮演一个清高大小姐,扮演一个又一个为了通过关卡的人物……
纪屿谙早已不知,此时她的脸上,到底是真正的笑或哭,还是面具。
纪屿谙坐起身,使劲的拍了拍她那胡思乱想的脑袋。
总之都是假的,何必在意这些呢。现在最首要的,就是破开贺夫人这个谜案,刷亲密值,然后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
纪屿谙将头发高高的束起,换了件得体的衣裳,然后把镯子藏在枕头下,从屋内的窗子中跳了出去。
天色已浓,月色照耀,翻墙而越的纪屿谙,就像一只踏月而来的猫。
贺大人不肯找理合司,又不让人碰尸|体,这案子肯定破不了,想来,在她没去之前,那贺府之前应该也招了许多侦探,或许都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毫无办法的离开。
纪屿谙如果想通过这个关卡,完成主线任务,就要破开这个疑点重重的杀人案。
但是时间不等人,贺夫人的尸|体随着时间拉长和温度增高,都会破坏原本应有的证据,再加上技术的不发达和纪屿谙的不专业,尸|检简直难上加难。
纪屿谙想到这里,简直头都大了。
算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没马当有马医,就算没了头皮也硬着上。
纪屿谙深吸一口气,爬上贺府的墙。
而不远处的屋檐上,有个人在直勾勾的盯着她那熟练的翻墙本领。
沈忱一袭黑衣,领前是高贵的金,懒散的坐在屋檐边,身后是皎洁的月,他扎着高高的马尾,微风拂过,满目无言。
他直盯着纪屿谙。
纪屿谙没注意到那月下的人影。
她蹑手蹑脚的从府外翻进来,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扰乱了一切。
此时的贺府依然熄灯,现在已是子时(现代时间的23点到1点),黑夜笼罩着贺府,一片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不远处的野猫传来如有如无的叫声。
一声接着一声,叫得纪屿谙一身冷汗,靠,她算是沉浸式体验过一把小偷的感觉了。
纪屿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眼睛溜溜的转着,生怕错过了什么,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恨不得从肚子里跳出来。
纪屿谙慢吞吞的咽下一口气,根据白天时候的记忆扶着墙摸索着贺夫人的卧室。
突然,背后传来响动,纪屿谙警觉的回头,她看向身后的眼神中充满了提防,说实在的,她有点害怕。
但是她背后什么都没有。
纪屿谙吐了口浊气,点燃了手中的小蜡烛,继续走。
她用手微微掩着蜡烛的光,猫着腰东看看西瞧瞧。
纪屿谙走进了拐角。
而跟在她后面的人,则微微松了口气。
贺府真的很大,纪屿谙提心吊胆的摸索,终于找到了白天她来到过的卧室。
她轻轻的推开门,像只小猫一样踮着脚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卧室很静,静的不得了,静的纪屿谙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纪屿谙举着小蜡烛,走到窗子边,将办掩的窗子关严实,然后又举着小蜡烛小步走回来,她没有立即检查尸|体,而是在屋子里转了转,美其名曰搜查现场。
但是她忘记了,贺夫人都死了两天了,而原有的现场早已经被破坏掉,纪屿谙什么也发现不了。
不过看了一圈过后,倒是让纪屿谙更改了她自己对贺夫人的印象。
原本她根据贺夫人的样貌推测出她是一位温柔儒雅、足不出户、老老实实呆在府中的主母,但是现在纪屿谙觉得她自己错了,她不应该以貌取人。
墙上挂着的弓箭,关于狩猎一类的书,以及贺夫人用充满力道的字写下的关于马术的本子,都代表着这位贤妻良母是朵铿锵玫瑰,英姿飒爽而又带着少许泼辣。
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纪屿谙抿了抿嘴,教育着自己。
不过那把墙上的弓箭确实不错,可能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原因,让纪屿谙格外注意弓箭,此时的她甚至拿着那把挂在墙上的箭仔细观摩。
这支箭的箭头十分锋利,是让人一看见就背后发凉的锋利,箭杆是木头做的,透着清冷的棕,而箭羽则是采用的最普通的鸟禽羽毛。
这只箭的箭杆上,还刻着“贺”之一字。
突然,原本拿在手中的箭不知为何“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纪屿谙看着掉在地上的箭,后颈有点发凉,她咽了咽口水,着急的用手帕擦了一遍箭杆,然后老老实实的把箭放回原处。
因为此事,让纪屿谙不禁胡思乱想起来——我靠,会不会有鬼。
纪屿谙做着深呼吸,手紧紧的按在胸口,好似是想将她那扑通乱跳的心按回原位。
她小心翼翼拿着小蜡烛走到贺夫人的床边,小心翼翼的拉开幔帐。
躺在床上的贺夫人,还是像纪屿谙白日见过的一样,满脸的安详,这让纪屿谙不禁起了疑。
这样子看来,好像是被刀给刺死的,但是为什么,纪屿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她小心翼翼的弯下腰,脸上的表情皱在一起,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
多有冒犯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纪屿谙心里打着鼓,她举着小蜡烛,忍着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细细观摩那插在贺夫人腹部的剑。
这满床的血,怎么看怎么像是因为刀刺入后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不过这血的颜色,又有点不对劲……
现在的纪屿谙,简直一个头三个大,她觉得自己现在看什么什么就不对劲,反正就是哪都不对劲。
纪屿谙脑袋一团乱,乱成解不开的毛线团。
她屏住呼吸,将眼睛凑到刀柄边,想仔细看看那刀柄。
突然,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袭上纪屿谙的脑门,她额头上不自觉的滑落冷汗,一种阴森森的气氛从纪屿谙的背后袭来,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很奇怪的炽热感。
纪屿谙微微直起身子,屏着呼吸咽了咽口水,举着小蜡烛慢慢的回过头。
她看见了,一双在黑夜中都发光的眼睛。
“啊……唔。”
纪屿谙想尖叫,但是被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嘴。
突然,她感觉到耳朵上有半分的温热,她愣住了。
沈忱一只手捂着她的嘴,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蜡烛,然后将它熄灭。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朵上,玩弄似的轻吻着,惹得纪屿谙耳尖红的不得了。
纪屿谙的耳边传来酥麻的感觉,像是触电了一半,一瞬间袭满了全身,让她在这黑夜中,软了腿。
眼看着她就要跪在地下,千钧一发之际,沈忱揽住了她的腰身,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更紧了。
纪屿谙已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谁,虽然她的心仍然跳个不停,但是她已经没了那提心吊胆的感觉了。
沈忱就像是有种魔力,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像是一束明媚的光,总是在她深陷黑暗之时透过石缝照亮她,让她的不安与猜忌如天边云雾,经过微风吹拂而烟消云散。
纪屿谙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明明是讨厌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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