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是五室一厅的格局,张秀三人随着万斗粮大致瞧了瞧卧室后,打算问问谭念邱住哪间,结果张秀见到念邱自言自语,以为屋里有脏东西。
念邱没有说话,有些不耐的往面前的男人撇了一眼,意思很明显,除了他还有谁?
张秀这才发现,堂屋站着个清俊男人。心里虽然奇怪刚刚为什么没察觉,她还是下意识地拽着下胸前的辫子,歪着头对着男人温温柔柔一笑。这一动作温婉中又有几分俏皮,同她跟孟浪相识的时候做的一摸一样。
“你是?”张秀问完就后悔了,她发现男人的衣服有些旧,挽起的衣袖磨损明显,看起来不像有钱的样子,没有一点值得投资的迹象而且同一时期踩两条船,她没有不会翻船的把握。
男人敷衍的扫了张秀一眼后问谭念邱,“你叫什么?”
张秀笑容渐渐凝固,p,还有完没完?虽然她打算撤回投资,但是你不让我投就是你的不对。
万斗粮听到外甥苏文的声音,探出半个身来一看,果然是他,于是有些稀奇的问,“你怎么在这?”
万斗粮之所以这么问,是外甥苏文有一项旁人没有的本领,能让别人忽略他,他要是不想你找到,你就是一寸寸去翻也没用。
苏文仍旧站在念邱身边,面无表情道,“路过。”
万斗粮……上工期间,路过个屁哟!
他看着外甥身边的谭念邱,以为三外甥动了凡心,主动现身找小闺女搭讪。他不好在外人面前骂亲外甥,因此摆摆手道,“去去去,我这里忙着呢。”
苏文又瞧了谭念邱一眼,向队长点点头走了。至于屋里另外几人,他是看也没看一眼。
念邱默默想,真傻啊?
“一个屋子一把钥匙,别掉了。”队长发完钥匙说,“锁好房间跟我走。”
“去哪?”她现在又饿又累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吃饱喝足歇口气,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全都没精打采。
这次队长也没有废话,只说了‘领粮食’三个字,大家就精神起来。
一行人从内院来到倒座房,那里存放着生产队共有财产。
谭念邱和张秀各自抱着一捆稻草,马小建挑着一担箩筐,框里装着农具和二十斤红薯。孟浪拎着二十斤大米,十斤土豆。
谭念邱心想还不错嘛,养母还是心疼她,给她找了个富县,正美滋滋的想着,就听到万斗粮魔鬼般的声音响起。
“铺床草只有这么多,别糟蹋,再想要只能等八月秋收。”
“那做饭怎么办?”谭念邱问。她在农村呆过几年,知道本地是烧植物茎杆做饭。资源紧缺,农村想烧煤球煤炭几乎不可能。
“去我家抱一摞柴火先用着,忙完春种,自己去西山打柴。”
“西山?”谭念邱一听这个名字心里又有不好的预感。
“喏,就那儿,最远的第四座就是。”
万斗粮指向蓝天尽头一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吉利村坐东朝西,站在二门台阶上抬眼就能看到。
谭念邱添添干涩的嘴唇,这还是大晴天,山远得只能看清个大致轮廓,望山跑死马,几十里山路跑不了。
再一想一个人一趟才能运多少柴火?了不起也就百十来斤,又能烧几天?
马小建问哭丧着脸问,“那么远,队长开玩笑吧?”
谭念邱好悬以为是自个不小心问出声,闻言也眼巴巴的看向队长。
万斗粮,“不远,凌晨两三点出发,早晨就到。”
队长的俏皮话并没有逗乐四个知青,反而让他们脸色发青。
万斗粮皮笑肉不笑道,“吓着了?呵呵~”
念邱觉得他‘呵呵’两字用得很微妙。
“对了,粮食省着点吃,家家户户都没余粮,到五月中后旬,等麦子割下来才有新粮。”
谭念邱要是没记得错的话,来时好像看见麦子还没黄。
队长离开后,念邱一边感慨人生艰难,一边从行礼里头翻出饼干,就着凉水垫垫肚子,至于分享,开什么玩笑,谁家都不富裕,地主家也没余粮。
几人默契的各吃各的,好在都不穷,连衣服最差的马小建,也从他那绣花的布包里拿出俩烧饼。
孟浪却不走寻常路,吃着吃着忽然打开一个肉罐头,霎时间香味飘满堂屋,他嘴角勾起一个痞笑,在张秀马小建两人眼巴巴的视线中,将罐头推到念邱面前。
念邱抬头看着孟浪,眼神询问啥意思?这年头可没有随便请人吃饭的规矩。
“尝尝。”
谭念邱拿着饼干离开八仙桌,“不用,不要,谢谢。”吃人嘴短,姑娘我岂是几块肉就能哄走的?
孟浪接连两次示好被拒十分不快,他将罐头往张秀和马小建中间一推,“秀秀吃吧。”
张秀一把抢过,脸上嫉妒表情一收,眉开眼笑一起来,“浪哥你真好。”
孟浪翘着二郎腿,将墨镜推脑袋上,无所谓道,“小意思。”他从兜里掏出五毛钱一包的红牡丹,手指一弹,从盒子里刁出一支烟,凤戏牡丹的煤油打火机在指尖精灵般舞蹈。
念邱看着闪动的火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瞬间滑动滑轮点燃火,要不是第一印象太差,念邱都想竖大拇指,这个逼装得太好了。
张秀更是看直了眼。她把罐头紧紧抱在胸前,脸色微红,双眼迷离,露齿傻笑,一副陷入爱情的样子。
马小建在打火机和烟之间来回转动眼球。看着烟和打火机啧啧称奇,要知道一斤肉才七八毛,许多人家要过年才能吃一顿肉馅饺子。那个打火机,以他多年经验来看,绝对是个外国货,肯定不便宜。
孟浪用这一招拿下过无数女人,过往的成功给了他超凡自信,瞥见张秀马小建痴迷和嫉妒的眼神吗,不禁更为得意,在他看来谭念邱迟早成为他后宫一员。他一寸寸打量念邱,像在看一个私有物品,目光肆无忌惮。
“这样的美人,爹娘怎么舍得让你下乡?”
孟浪的眼神让念邱感到冒犯,她满脸不悦道,“他们死了,要不你亲自下去问问?还有,请叫我谭同志,咱俩不熟。”
孟浪好脾气笑道,“好好,小邱说什么就是什么。”
谭念邱在张秀怨憎的眼神中,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拜托,姐姐,这么腻的男人谁稀罕?我又不缺钱熬油。
垫完肚子,又歇息半小时,孟浪和马小建自觉去挑水,谭念邱和张秀开始研究用土灶做饭。
怎么做万斗粮说过一遍,他最后撂下一句,村里六岁小孩都会做饭,除非是傻子,弄得谭念邱都不好多问。没有哪个傻子会承认自己傻。
好在念邱把流程都记下来了,小时候在农村也见过,这顿饭做得很顺利。除掉柴放多了,熏着眼睛。米多水少,中途又添两次水。一切都很完美。
念邱今早起来就喝了碗稀饭,现在半下午才吃上第二顿。灾荒年成过来的人,就算午饭再难吃,也不会浪费一粒米。干完饭,人也恢复几分精神,这才溜达回房间收拾床铺。
谭念邱非常不喜欢江城天气。山多水多,冬季湿冷夏季闷热,是风湿性关节炎是本地有名的特产。
她特地把卧室选在正屋右上角,东南两个方向各有一扇小窗户,屋檐下还有一排雕花镂空窗,采光完全不是问题。
念邱躺在雕花架子床上,望着镂空窗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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