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念邱洗过手之后正想倒水,盆儿就被苏斌就抢了过去。
“我来。”
苏斌说着就将水盆端到史春香面前,“大嫂,水来了。”
史春香眼睛红肿,几次想睁开都被辣椒熏得眼泪直流,无奈只能闭着眼睛,因此并没有察觉出苏斌的异样。
她挥舞着手摸到搪瓷盆子,想也没想的蹲在地上,双手捧起水,几粒辣椒籽从她的手掌划过。
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在史春香脑中一闪而过,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双手早已迫不及待的捧起了水,埋头搓起脸来。
冰凉的水缓解了几分皮肤上火辣辣的疼痛,史春香一边洗一边让苏斌再去倒盆水。
苏斌不但没有动,反而报起数来。“一!二!三!四!五!”
史春香不明白老二要干嘛,正准备催促,却突然觉得不对劲。
“啊~”
史春香痛呼出声,只觉得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像被扎了一根烧红的针。
每一根针都被人恶意拨动着,辣感从毛孔穿过血肉,连接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
头骨成了容器,里面装着的脑花被放了一碗辣椒油,还被架在大火上炙烤着。
这种前所未有的辣感,让史春香崩溃。
她捂着脸,语无伦次的吼叫咒骂,“王八蛋,啊,整我,去死吧你,啊,好痛好辣。
史春香辣得自蹦跶,搪瓷盆子被她踢翻,在青石板上发出哐铛铛的声音。
辣椒水洗脸,这个想法真有创意。
谭念邱揉着耳朵,搓了搓微微有些发热的手,歪头对苏斌比了个大拇指。
苏斌抱拳谦虚一笑,捡起瓷盆,摸着盆底被磕掉的漆。
“大嫂,别激动,第一盆水是这样,多洗几盆就好了。”
“去死,去死,滚,还想骗我。”
“好心没好报,既然大嫂不信我,那我就不多事了。”
苏斌和谭念邱故意整她,她怎么会再次上当。
史春香没有再骂,这一会会的功夫,她觉得脑花被烤得在咕噜咕噜冒泡了,再没有水,她就被辣死了。
史春香闭着眼睛跌跌撞撞的摸进厨房。
她弯着腰,往桶里伸手,去抓桶里的水瓢,结果水瓢没抓到,只有空空的桶底。
她心里咯噔一声,又抓住另一只木桶猛摇。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水声,同样是空桶。
“水呢,怎么没水?苏斌,我要杀了你。”
“啊,我刚刚就是想帮忙去挑水呀,是大嫂你自己嫌我多事嘛。”
史春香希望落空,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玄断了,觉得自己如同烧光了水的茶壶,脑袋快要炸掉了。
她跌坐地上,痛哭流涕,“呜呜,我错了,二弟妹三弟妹,快帮我弄水,我真受不了了。”
史春香眼泪掉在肿胀紧绷的脸上,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她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再哭。
可生理的眼泪却不受她控制,越疼越掉眼泪,越掉眼泪越疼,进入了死循环。
“我以后再也不挑拨了,呜呜,给我水啊。”
挑拨界的扛把子,终究屈服的哀求起来。
终于看完这场好戏,谭念邱看了看表,边说着边往外飞奔。
“大嫂,对不起呀,我要去地里了。”
“老二,快帮帮我,太辣了,我要被辣疯了。”
苏斌并没有搭理大嫂,反而看着他的傻媳妇问,“冷静下来了?”
屠娇娇乖乖点头,这会要是还不冷静,不是找死吗?
她知道苏家的男人心狠,但她不知道还手辣呀!真是太吓人了。
她瞄了大嫂一眼,嘶,太辣了,辣得她眼疼,脸疼,肝疼。
苏斌帮屠娇娇解绑,声音沉沉的说,“次次都上大嫂的当,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屠娇娇眼泪唰的掉下来,仰着脑袋委屈巴巴的望着苏斌。
“我害怕你会被别的女人抢走呀,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我害怕呀!”
苏斌顿了一下,突然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你天天这么作,说不定还真有了。”
屠娇娇小心翼翼地扯着苏斌的衣角,“你别吓我,我真害怕!\"
她越想越恐惧,霎时间泪如雨下。哭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变成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连史春香的叫声也盖了过去。
“给我适可而止,做错了事,没找你算账,还有脸哭闹。”
屠娇娇立即消音,哭声卡在嗓子眼里,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苏斌甩开屠娇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语气颇为冷淡,“不是每次犯错,都能用你爱我来抵消的。”
苏斌的态度让屠娇娇惶恐不安,她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斌,像最温顺的猫,去勾苏斌的衣摆。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苏斌正准备说什么,突然被大嫂打断。
“打水,我要水啊,水。”
史春香怒吼,老娘都要死了,你们还在那里谈情说爱,有没有公德心?
我都悔过了啊,我都认错了啊,为什么不给我水?
苏斌看了史春香一眼,去厨房拿水桶,屠娇娇瞪着大嫂,快要气炸了。
混蛋啊,不就被辣了吗,又不是被人捅了,你就不能再等等?
我都不知道斌哥打算说什么啊,万一是原谅我的话呢。
————
晚上,苏家饭桌。
史春香,抢完韭菜炒蛋里的鸡蛋后,瞅了谭念邱几眼迫不及待的张嘴。
“老三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是心虚躲起来了吧?”
谭念邱不爱在饭桌上说话,对大嫂的幸灾乐祸当耳旁风,继续细嚼慢咽的吃饭。
史春香以为说到谭念邱的痛点,这下可来劲了。
以为不说话就算了?先前我求你的时候,你爱答不理,现在想让我放过你,别说门没有,连窗户都没有。
“啧啧,想不到三弟看起来清清冷冷一人,也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史春香说完见满桌的人都看向她,以为大家是想听她说下文,声音不由更大了几许。
“贾寡妇比三弟大了三岁多。”
她说着自己咯咯的笑起来,笑得脸疼,又捂着脸嘶嘶抽气,疼痛过后又开始嘚吧。
“不过,女大三抱金砖,就寡妇的身材,啧啧,真是没得说,那就是个生儿子的料。”
大家不知道何时停了碗筷,满屋子就只剩下史春香逼逼叨叨的声音,空气中充满紧张的意味。
屠娇娇突然打了个寒颤,往苏斌身边靠了靠。
她看看公公婆婆脸跟黑炭一样,又看看脸色阴沉的三弟妹,尽最后的良心,低低的叫了声大嫂。
然而,有些人不作死就不会死。
史春香兴高采烈,光顾着踩谭念邱痛脚,哪里能看出屠娇娇的眼色。
再说,在她看来,二房两口子跟谭念邱一样可恨,等了那么久才帮她打水,要不然她也不会到现在还脸疼。
“贾寡妇呀,绝对是咱们生产队,少有的好地,多少人惦记着呢,没想到不声不响的被三弟得了手。”
苏斌呵斥,“大嫂!”
史春香不耐烦的恨了老二一眼,先前你媳妇打岔,现在你打岔,你们两口子有完没完。还没到找你们两口子算账的时候呢,急个什么劲儿?
她赶苍蝇似的挥开二房,兴致勃勃的坐到条凳右侧,愈加靠近坐在她下方的谭念邱。
“说不得,哪天你就能捡个便宜儿子。我真羡慕你,生孩子可是跨鬼门关,你就好了,不用受这个苦,就有人喊你妈,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
啪~
谭念邱撂下筷子,“我吃好了,爸妈,二哥二嫂慢用。”
“哎,三弟妹别走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谭念邱神色不善的看了史春香的猪头一眼,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先前的教训还没受够?
\"三弟妹气性真大,满座的谁不比你年长,居然敢砸碗,也太不将长辈放在眼里了。\"
“妈!你能不能闭嘴!”大妞蹭地站起身,动作激烈得身后的板凳也被她带倒。
大妞对着史春香怒目而视,她真的要被她妈给气死了。
史春香愣了一下,女儿呵斥当妈的闭嘴,这是要干啥,造反?
“你有种再说一遍,你叫谁闭嘴?”
史春香怒气直冲脑门,她粗糙的手掌举过头顶,似乎大妞一句话不对,她就会冲过去将大妞暴揍一顿。
大妞哭喊,“你能不能别说话,好丢脸啊,我臊都要臊死了啊。”
一直以来,大家将她和史春香隔开来看。
总是说,你是你,你妈是你妈。
可这话本身就足够伤她的自尊的了。
所有人都知道,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她是史春香的女儿的事实。
大家都已经忍无可忍到,只能把她和妈妈分开看,假装她不是妈妈的女儿,才能不厌恨她。
这种无时不刻不存在的施舍或者宽容,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史春香却想不到这些,她只觉得自己比别的母亲开放多了,从没重男轻女,换来的却是女儿的埋怨。
她犹如咆哮着要咬人的恶犬,怒目而视。
“我对你不够好?你二婶没管过二妞一天,我给黑娃一分钱,就给你一分钱,我对你不够好?我打死你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
黑娃嗷嗷叫着像头小牛犊一样,撞在史春香肚子上。“不许打我姐,我不要你当妈妈,我宁愿你像二婶一样不管我们。”
大妞抹着眼泪哭诉道,”打死我算了,我不要这样的妈妈。”
“反了天了你,你看老娘今儿打不打死你。”
史春香的脸涨红得,犹如被开水烫过的番茄。她猛地起身,一脚踢开身后的凳子,对着大妞一耳光扇去。
大妞梗着脖子,泪眼模糊的哭喊,“你打死我吧。”
谭念邱早就防备着史春香动手,操起条凳毫不客气的朝史春香扇去。
史春香没料到谭念邱居然真敢砸,还是照脑袋砸,要不是她抬头挡了一下,脑袋都要开花了。
她惊骇的缩到墙角,捂着手臂嘶嘶吸气,掀开衣袖,手臂上已经青紫一片。
谭念邱将大妞拉到自己身后,眼神狠厉的对史春香气说,“你敢动大妞一下试试?看我不剁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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