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 莉齐蹙起眉毛,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是一个样。
在她的设想里,他应该抱住她,用温柔到极点的声音告诉她, 即使她不强迫他留下来,他也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
谁知, 他不仅没有这样说,还冷冰冰地逼问她, 要是他不愿意,她会怎么办——噢,她会怎么办?在她想出确切的办法之前, 早就被气死了!
莉齐咬住下嘴唇,真想大喊大叫起来,让他把话说清楚。
但她不想那么失态, 发现心上套着一条锁链,已经够可悲了, 要是他说这话,只是为了跟她调情,她却像个傻子一样激动得不成样子, 那才叫丢人呢。
莉齐按捺住怒火, 努力镇定地说:“要是你不愿意, 我就——”
她能干什么呢?
把他关起来?
这一想法, 她已经在脑中过了一遍了, 根本行不通。而且, 她最开始喜欢他, 就是喜欢他那股冷漠、野蛮、狂暴的劲儿,仿佛荒原上一头无所顾忌的狼。
他不是兰斯,他并不适合活在黄金铸成的笼子里。更何况, 即便是兰斯,也不该活在笼子里呀!
莉齐越想越觉得她的想法病态又疯狂,怎么能因为他想离开她,就要把他关起来呢,那她岂不是成了马戏团老板那样的人——哦,还好她没有说出来,不然他一定会讨厌她的。她赶紧把这想法撇到了一边。
“你不愿意的话,”她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只能放你离开了,虽然这样会很痛苦——”她现在就挺痛苦的,眼眶微热,连嘴唇都有些颤抖,“但过个一年两年就好了。”
说着,她喉咙一梗,差点掉下眼泪来,连忙低头擦掉泪花,没有看见埃里克的眼神在一瞬间里变得冰冷而又狰狞。
他的眼神是如此可怖,声音却是平静的:“过个一两年就好了?”
“啊,是的。”莉齐偷偷吸了吸鼻子,“也许你刚离开我的时候,我会很伤心,很难过,觉得没了你会活不下去——但这种感觉顶多持续个一两年,忍忍就过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忘不掉你,我会给自己找乐子。”她越说越痛苦,“现在大都市那么繁华,什么都有。你离开后,我可以去看电影,去郊游,去野餐,去钓鱼,去参加假面舞会——也许一开始,我没办法跟其他男人跳舞,也没办法跟他们谈恋爱或调情,但总有一天会的——我会努力捱到那一天……”
说完,莉齐忍不住恨起埃里克来——他为什么要逼她想象这么悲伤的未来?她快难受死了。
她抬起头,正要骂他两句,却冷不防发现他正以一种极为恐怖的目光打量着她。
莉齐吓了一跳,连痛苦都忘了,干巴巴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他回答,声音冷冰冰的,“捱到那一天,然后呢。说下去。”
“我说完了。”
“是么。”他看着她,明明他的身影纹丝未动,她却感到了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仿佛他正在步步迫近,“那就说得再具体一些。比如,你想找什么乐子,跟谁看电影、郊游、野餐、钓鱼和参加假面舞会。你想得这么清楚,想必心中早已有人选。告诉我,他是谁。”
有个鬼的人选!
这个人真招人讨厌,分明是他抛出那样难以回答的问题,她绞尽脑汁作出了一篇完美的回答,却被他弄得像她蓄谋已久要离开他似的。
她不禁动起气来,使劲推了他一把:“没有人选!就算有人选,也不关你的事,你都要离开我了,还管我跟谁看电影,跟谁郊游?我都没管你会不会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埃里克的眼神更加可怖。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说话,莉齐愤怒地打断他:“噢,我还没说完,你以为我想去看电影,想去郊游,想去野餐,想去钓鱼,想去参加假面舞会吗?你都不在我身边了,我去做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要不是怕吓到你,我真想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
“吓到我?”埃里克点点头,“行,我倒要听听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说吧。”
“你一定要逼我说出非常可怕的话,你才高兴对吗?”
“非常可怕?”他闭了闭眼,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扯了一下唇角,“我越来越好奇你想说什么了。”
莉齐被他嘲讽的模样激怒了,怒不可遏地想道:噢,我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我忍不了了——就让他听听我的想法有多可怕吧!
“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刚才说的都是谎话,我其实一点也不想放你离开,我远比你想象的还要自私和卑鄙,我不能接受你抱过我之后再去抱别人,也不能接受你吻过我之后再去吻别人,更不能接受你像照顾我一样去照顾别人——噢,光是想想你会那么做,我肺都要气炸了!”
她呼吸急促,一口气说完那么大一段话,有些转不过气来,必须要停一停,才能接着往下说:
“我希望你永远都是我的,到死都是我的——即使我比你先死,你也是我的。有的人可能会希望自己的爱人快点儿走出来,去爱下一个人,但我做不到。要是让我知道,我死了以后,你又找了一个女人——我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说完了?”
“没有!”她愤愤地说,“你是不是已经感到可怕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当你说不愿意留下时,我甚至想过把你关起来——”
“关起来?”他的声音很冷静,“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
“是啊。”她忽然不激动了,胸中的怒火倏地熄灭了,只剩下满腔辛酸,“你是自由的,也给了我自由,我却想像曾经伤害过你的人一样,拿走你的自由……这难道不是非常非常可怕的想法吗?”
她望着他,表情迷惘而又无措:“我说出来了,你讨厌我了吗?”
埃里克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在她开口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她还有一个朱莉娅那样的情人的准备,以为她会说,如果他不愿意留下来,她就去找那个人,跟对方生活在一起。
他甚至在想,要是那个人真的存在,不管她是否承诺不会去找那个人,他都会动用一些狠毒的手段,彻底抹杀那个人的存在——从肉-体到身份,再到亲戚网和人脉,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不会留下任何她会离开他的隐患。
谁能想到,她所说的非常可怕的话,是想要把他关起来。
那她知道,他无时无刻不想把她藏起来吗?
她知道他带她去地下迷宫的湖滨寓所,本是想把她永远囚禁起来吗?那副棺材也并非只用来睡觉,而是他们两人最终的墓穴——当时,他并不奢求她会永远爱他,也不奢求她会和他在一起,他只想守着她。
她活着,他在她的身边守着她。
她死了,他在棺材里守着她。
相较于他那些疯狂的念头,她的想法算什么可怕?
更何况,假如她真的那么对待他,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讨厌她?
马戏团老板把他关在笼子里,是因为他相貌恐怖,奇货可居;波斯国王和君士坦丁堡的苏丹一度想要监-禁他,则是因为他掌握的学识超出了他们的想象,使他们感到恐惧。
只有她,纯粹是因为爱他,珍惜他,不能接受他爱上另一个女人,才想要把他
关起来。
她认为自己的想法非常可怕,他却如获至宝,甚至无法再回想一遍,怕多想一遍,狂烈的喜悦就会像滚烫的沸水般,烫得他手指发颤,理智全失。
莉齐见他久久不发一语,还以为他真的讨厌她了,不由得悲从中来,正要一边抹眼泪,一边谴责他——具体谴责什么还没想好,反正骂他准没错,一抬头却撞上了他亮得吓人的金眼睛。
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脸上可怖的表情消失了,变成了一种令人害怕的狂喜神情。
莉齐心里一惊,后知后觉地想道,他不会想让她把他关起来吧?——这癖好也太特别了一些,不过她想到自己的癖好,又释然了。
但她还是很疑惑:“我想那样对你,你不生气吗?”
埃里克盯着她,上前一步,却答非所问:“你还记得地下迷宫吗?”
“当然记得。”
“我当时只是告诉你,想把你藏起来,却没有告诉你,为了把你藏起来,我都做了什么。”他说,“湖滨寓所建造在墙基的两层护墙里,外面有湖水作为天然屏障,湖底机关重重,除非有我允许,外人几乎不可能找到那里,即使他们知道渡过地下湖泊,就能进入寓所,也没办法顺利潜入。曾经有不少置景工和关门员想要渡过湖水,去我的寓所偷东西,全部葬身湖底,无一生还。”
莉齐隐隐想起,在地下迷宫时,她坐在码头上用光脚划水玩,他看到以后,神色又僵又冷,全身紧绷,脖颈青筋暴起。
埃里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望入他的眼中:“达洛加应该告诉过你,我能改造任何一幢建筑,使其拥有监听的功能。你只要进了湖滨寓所,一举一动就再也逃不过我的眼。那段时间,你就是被蛛网控制的猎物,我能听到你的一切,感受到你的一切——”
他抬起手,用大拇指抵住她的喉咙,缓缓握住她的脖子。
“你在卧室里换衣服,我甚至能听见你是怎么脱下睡裙,穿上袜子,扣住吊袜带的。你不喜欢束腰,所以自己就能系上紧身胸衣的带子。有一回,你问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衣服上的珍珠纽扣——”
他的手掌下移,摸到了她紧身上衣的纽扣。
“因为我在外面,能听见你穿裙子的窸窣声,听见你穿袜子的声响,自然也能听见你扣纽扣的动静。”
莉齐眨着眼睫毛,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
埃里克低下头,离她近了一些,低声问道:“现在,你还觉得你的想法非常可怕吗?”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上。
莉齐一边摇头,一边想起他说的,他能监听到她的一切——
噢,她的脑子太不干净了,第一反应竟是,那他听见她换衣服时,呼吸是平稳,还是急促呢?
他看见她穿戴整齐地走出来,耳边是否会响起她换衣服的声音呢?
莉齐被自己的想象弄得面红耳赤,连忙把那些画面抛到脑后,但耳朵还是红透了。
埃里克看见她有几缕发丝夹缠在领子里,用手指替她拨了出来。
不知是否他说的那些话……太有画面感,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蛛丝。
明明他帮她把头发撩了起来,她后背却一阵发麻,上衣也越来越紧,就像被千万根蛛丝缠绕住了一般。
他问:“那你觉得我的想法可怕吗?”
莉齐知道自己应该害怕,可她确实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有些遗憾,他没有当时就告诉她,叫她错过了多少乐趣呀!
“所以,不用觉得自己的想法可怕,”他说,“也不用觉得我会讨厌你,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而且,大多数时候,我的想法都比你更肮脏,更卑鄙——”
他那张脸庞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显得冷漠而生硬,然而他的气息是潮湿的、温热的,他的声音是低沉的、磁性的。
她屏住呼吸,听得心脏怦怦直跳,似乎连心脏也能感受到他喉咙的震动。
与此同时,他在她的耳边,说出最后一个词:
“更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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