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胥?

    一边是“不侵犯个人**”的个人素质,一边是“未婚夫为什么认识这个混蛋”的好奇。【小说文学网】沐容手里捏着那两页纸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和大部分好奇星人一样,在挣扎间给自己找了借口:反正这么随意放着,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个心念一动,她就看了……

    “……凡涉靳倾之事,陛下必定谨慎。可使沐氏牵扯其中,引陛下生疑……”

    沐容觉得心里一刺……沐氏,那八成就是她吧?

    不觉间咬紧了牙关,接着往下看。

    “……臣可先提此事,再伺机‘寻得’证据。如陛下下旨令禁军都尉府严审,殿下自可搭救……”

    居然是……

    沐容一阵窒息,好像五脏六腑都同时生了疼,疼得好像禁军都尉府的鞭子直接抽进了心里。她这一代人,很多都是读着童话故事长大的,就算长大后哭着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但对于童话里的那些美好到底不是没有向往。

    比如“英雄救美”,比如“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纵使已不肯去信,心底却总还残存着那一份儿时的记忆。

    是以她这几日不是没觉得兴奋过,一些童话里的情节,让她碰上了。

    原来童话真的是骗人的。纵是英雄救美,也是“英雄”算计在先。

    呼吸不畅,觉得连缓一口气都会在喉中一哽。沐容拼力安慰着自己从几乎无法接受的角度去接受这件事——爱情都是自私的,他想娶她,她和皇帝却始终有着“绯闻”,他出此下策……也不是不能理解。

    心里似乎舒服了些许,微一松气,眼泪却“啪嗒”一声落在了纸上,晕开了一片墨迹。

    沐容一慌,匆忙要将信纸折好收回去,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继续往下读了过去。快速扫完了第一页,又翻到了第二页。

    第二页没有写满,也没有什么再让她无法接受的内容。又扫到了那个落款,视线却停在了落款前的最后一句话。

    “敬贺殿下大业必成。”

    大业……?

    她隐隐觉得,娶她过门,兴许算是个“终身大事”,却决计算不上“大业”。

    又倒抽了一口气,心底渐起的疑云让她再冷静不得,伸手去翻先前收拾好的那十余封信,文字不同的那一封格外引人注目。几乎是意识麻木地将信拆了开来,又有些发僵地一字字读下去。

    是靳倾来的信,这人叫……图麦。

    有些耳熟,应该是听娜尔提过,是她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

    信中的内容倒是不再和沐容有关系了,但……还不如跟她有关系。

    她宁可瑞王是广结了各方势力把她算计到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眼下正看到的内容。

    图麦说,只要瑞王帮他得了靳倾,他便助瑞王夺大燕江山。

    谋反!

    好像这一年里的所有点点滴滴、甚至随意的一句说笑都同时涌在了脑海里,变得格外清晰,一句接着一句,连成了一个让她心痛不已的局。

    一环扣这一环,其实每一环都是在她眼前发生的,却又让她半点防备也没有。

    “……沐容?!”带着惊慌的一唤,沐容抬起头,看向书房门口那人。他一袭淡灰色的直裾,本也是稳重的颜色,目下却是浑身都透着不安。

    “你……”提步上前,瑞王一把夺过沐容手里的信,瞟了一眼就明白了。他书房里的东西从来不让别人乱动,府里规矩严得很,谁也不知道这里放着什么。

    谁知他离开不过一刻的工夫,沐容不仅动了,还看了。

    “沐容你……”又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焦,瑞王抬手刚一握她的胳膊,就被她几乎条件反射似的打开了手:“你别碰我!”

    沐容向后退了半步,怔怔地望了他半天。想着信里的内容、再看看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沐容仍是难以置信:“你要谋反……”

    瑞王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手里的信纸折了一折。

    “你算计我……”沐容又说。颤抖的语声中似乎难以寻到什么本该有的怒意,满满的全是不信和恐惧。

    瑞王仍旧没有说话。

    沐容在他的沉默下崩溃了,眼泪无可遏止地流了出来,噼里啪啦地落在新制的襦裙上,裙摆处绣着的玫红色蝴蝶着了湿,颜色更深了一层,好像纤翅染了血。

    “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沐容终是喝了出来,震得自己耳朵都一麻,心里也又是一阵痛,“是因为陛下信我……对不对……是因为我知道关于靳倾的所有事情对不对!”

    她记得的,只有那一次,她看不懂信上的字,觉得瑞王和皇帝那样亲近,便拿给瑞王帮忙;那次瑞王有些讶异地说:“皇兄对你够放心的啊……”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靳倾汗王的亲笔。不过那信上也没什么要紧内容,也就无人在意了,连皇帝都没有在意。

    原来……那信上确实没有什么要紧内容,却是让瑞王知道了皇帝有多信她,打起了她的主意。

    这个人……太可怕了。

    他骗的不只是她,还有皇帝、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有反心,都以为他和皇帝当真是手足情深。

    “我那么信你……”沐容紧咬着唇,生生在哭时挤出了一缕冷笑,“你去禁军都尉府救我,我满心的感激……根本没有怀疑过你杀常胥是为了灭口……”

    好狠的心。想来常胥也是一心信他,却是跟错了人。

    “都是你的算计,你还当着我的面质问陛下……”沐容讥笑了一声,不知是自嘲还是嘲他。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着,在二人的静默间无声流淌。

    沐容始终看着瑞王,而瑞王始终没有看她。

    直到她连哭声也低了下去。

    “容容。”瑞王终于开了口,继而一声轻轻的喟叹,神色平静无比,“是,都是我的算计。”

    承认得不加半点掩饰。

    瑞王将信又折了一折,随手丢在了案上,这才抬眼看向她:“但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争夺江山,不是你要操心的事。”他说着,执起了案上已半凉的茶,抿了一口,微蹙了眉头,“你好好做你的王妃,把我需要知道的事情告诉我,王妃的位子永远是你的。”搁下茶盏,他淡看了她一眼,又说,“如若事成,连后位也是你的。”

    他拿她当什么?

    沐容觉得一颗心一直发着抖,不受控制似的乱撞,撞得她再无法以平和的态度面前眼前这个人。之后的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我……不……嫁……”

    瑞王轻缓了口气,继而眉头蹙得更深了,好像有些许不耐烦,好像她不可理喻:“容容。”

    “我不嫁!”沐容喊道。

    “你试试看。”瑞王睇着她,无甚神色,“赐婚的旨意已经下了,前不久刚有常胥抗旨的事为例,人人都瞧着,你若这时候再抗旨……”轻声一笑,“你试试看。”

    “你……”沐容分明有一腔怒火,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瑞王又是一笑,抬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痕,她一扭头,他的手滞在了半截,面上的不快转瞬即逝:“你何必在乎这些?这番算计……确实是别有用心,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

    沐容清冷一笑表示已不再信,他默了一默,又说:“这真不是骗你。信与不信,你总是要嫁的,没有逼你相信的必要。”

    沐容沉默以对,这一点上,他这个说法倒是也对。

    “相信我,我从前没有惊动旁人,日后也不会。你若非要捅出去,决计没有好处,自然不会有人信的。”瑞王说得冷静且自信,“再说,天下归谁,对你并没有什么妨碍吧?”

    这确实不关她的事……似乎不关她的事。

    沐容觉得,如果她真是个没怎么关心过政事的世家小姐,或者是个没读过什么书就穿越过来的,兴许真能接受这个说法。

    国家归谁,和她有什么关系?也许瑞王得了天下更好,她当皇后,母仪天下。

    但她到底不是那么没见识的人啊!!!

    她对皇权没有感觉、对皇帝没有愚忠,但瑞王的算计实在触了她的死穴。

    “殿下,您不止是想谋反,您是在叛国。”沐容冷睇着他,一字字说得清晰。

    这不是朝中的内斗、不是兄弟间的反目成仇,这是勾结异族推翻本族的政权。不用想也知道,瑞王和靳倾的那个王子间,必定还有更多的交换,拿什么换?大燕的国土?还是银钱?

    就算并没有,那他事成之后呢?政权交替间总会是一个国家虚弱的时候,若是那时靳倾趁虚而入……

    她懂这些,瑞王不可能不懂。

    “您在为一己之私葬送大燕的安宁。”沐容的目光中添了森然,“您明明知道,这么多年来,靳倾就向一匹恶狼伺机而动,而您是大燕的亲王、陛下的亲弟弟,您拿的是朝堂的俸禄,封地上是大燕的子民,您怎么能……”

    是了,她终究是无法像瑞王所言那样理所当然地去觉得“这与她无关”;相反,她觉得这是她脱不开的干系。因为就算过了几千年、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就算并不处于同一个时空,这片国土上的每一个人,也始终都有着一个同样的心愿……

    家国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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