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灵昀将太医请进了主厢房里。
厢房里倒是站着不少人,花衣、燕子等一众仆从都候在这里。
朝里面走,是主人家的卧房,太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小郎君。
面色发白,头冒虚汗,眉头紧皱,太医心里一跳,连忙抱紧药箱上前去。
一旁的夫人忙挥手让众人都下去,方便太医问诊。
只见太医将手搭在小郎君的手腕之处,摸着脉搏眉头起起落落的,直看得一旁的宋灵昀心头直跳。
他只知道知知病重,却不知是何病症,看太医这样的神色,不由得心头发紧。
那太医并非是熟识的钱太医,因为宫中小皇孙亦染了风寒,前去为小皇孙诊治了,当时太医院里,只有这位太医德高望重,医术了得。
虽不相识,但在宋灵昀报出名号来之后,才放心跟着出来了。
那边太医正在诊着,宋灵昀主动过去揽住已然有些虚脱的夫人,轻声道:“夫人莫怕,为夫来了。”
郑好好卸了劲,瘫软在了宋灵昀的怀里,夫妇两人安静看着太医诊治。
片刻,那眉头紧皱的太医忽而轻“咦”了一声,宋氏夫妇连忙关切的走近了些。
太医疑惑不已:“宋侍郎,宋夫人,您家的小郎君明明是心虚之症,从脉象上来看,已然是个早亡之身,按道理来讲,咳,也是说一句不中听的话……”
“您家小郎君,刚刚应该就已然过世了,心脏那时已不堪负荷不再跳动了,怎么此时依旧在孱孱的跳动着?老夫实在是疑惑不已。”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再跳动的心脏还能继续跳动?
这种先天病弱的人,一旦心跳停止,便已是亡人,就算是有天王神仙下凡,也救不活的,这宋氏家的小郎君倒是离奇,竟能死而复生。
这太医不知,他的这句话在宋灵昀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竟不知,他的知知,刚刚竟然短暂的离开了人世,此刻他还能看到他微薄的呼吸,仿如恍然隔世一般。
宋灵昀心里已经猜到了些许,一定是夫人,救活了知知!
一贯冷酷无情的宋灵昀,此时已然湿了眼眶,他知千言万语不能表达一二,默默握紧了夫人的手。
“太医,请您一定要治好我家大郎,鄙人一定重重感谢!”
太医却摆摆手:“毋用感谢我,此乃你家小郎君福大命大,才能死而复生,老夫能做的不过是给小郎君开些温补的药喝着,慢慢的养着……”
说着顿了一下,看着小小孩子煞白的脸蛋儿,叹息一般的说道:“不过,就算是如此,丑话说在前头,还望两位毋要太过于伤怀,这位小郎君,命不过五,此乃先天心虚之症,世间无良药医救。”
闻言,郑好好的身子虚浮了一下,若不是宋灵昀扶着,已经倒了下去。
她颤抖着身子,尽量的组织的语言:“太医所言,是真是假?”
那太医看了眼知知,摇了摇头,看向郑好好时,只道:“老夫只能这样劝二位了,前提还是小郎君能不再犯心疾的前提下,能活到五岁便已是奇迹。”
刚刚经历了生死抢救,已经体力用尽,心神俱疲,如今再听到这样的话,郑好好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殆尽,眼前阵阵发黑,竟是仰头一倒昏死了过去。
“夫人,夫人!”宋灵昀连忙扶住她,又唤太医,“劳烦太医快帮我也给夫人看看!”
宋灵昀忙将郑好好放在了软榻之上,太医便前来诊脉。
只是诊着诊着又皱起了眉:“宋夫人这症状,大约是急火攻心……咦,不对,除此之外,似乎还有脱力之症,敢问宋侍郎,宋夫人在之前在何处做了费力气之事吗?”
宋灵昀摇了摇头,他也不知夫人怎么救活了知知,只能摇头,太医只觉得奇怪,也未作过多的问询,便说:“罢了,老夫为夫人开两副药,夫人用了之后便会醒来。”
拿了纸笔,太医开了几幅药方,交由宋灵昀:“这两副是夫人的药,这边的都是小郎君的,每日三次,需日日服用,莫要漏服了……”
都一一交代清楚,宋灵昀客气恭敬的将太医送上了轿子,吩咐刘荣将太医送回宫中。
又亲自去了药铺抓来了药,看着夫人慢慢醒转了,便去了宫中请罪。
傍晚的时候才回来,不过好在是好消息,皇上并未怪罪,反倒是赏赐了不少的珍惜药材和人参过来,也算是给这个消沉的府邸之中带来了一些喜气。
竖日一早,冯妈妈训骂的声音从偏院隐约传来。
郑好好本就风寒,因为昨日一吓,又熬了半宿,反倒更严重了,现在整个人虚脱了一样,躺在床上几乎不能下床,一动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知知还没有醒来,晚上的时候,宋氏夫妇实在是担忧,又进宫去请了钱太医来,钱太医看了之后说孩子体虚,没那么早醒来。
不过危险时候已经过了,担心也无济于事,不能用猛药只能等着慢慢的自己醒过来。
夫妇两个一颗心才放下了,守着孩子两人愣是一个都没睡,就这么守到了半夜,宋灵昀担忧郑好好撑不住,便说他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第二日还要换她,才堪堪哄着她去睡。
这两日宋灵昀告了假,孩子病了夫人也倒下了,他撑起了府里的一整片天。
偏院那边,冯妈妈哽着嗓子斥训,指着燕子的手指尖都在抖:“燕子啊燕子,花衣啊花衣,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差点害死了大郎君啊!”
“老婆子我不过是回乡一趟,你们竟惹了这破天的大罪恶出来!好在啊好在,小郎君会哭喊了,兄弟连心啊,哭喊出来才惊到了夫人,若是当时小郎君没有哭喊呢,大郎君岂不是……岂不是……”
冯妈妈再也说不出来话,呜咽着哭出来。
先前夫人生小郎君的时候,她还说夫人是好福气,能有这样聪慧可爱的一双儿郎,哪里想到如今却……
冯妈妈又想到了已经过世多年的老夫人,想到由她抚养长大的宋灵昀,心中愈发痛楚,心里不住的哭喊,老夫人啊老夫人,老奴还是未能照拂好宋郎君啊!老奴心里有愧啊!竟在小小郎君病危之时不在身侧。
燕子和花衣也自觉愧疚,一想到如此可爱的大郎君如今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往后也再不能如往前那般快乐奔跑,燕子和花衣便凄凄的哭出声来。
哭是哭的,但日子总是要朝前走的,时光不停,脚步不歇,滚滚烟河奔涌向前,只是这宋府,再无往日的无忧欢喜了。
也是自打此时起,冯妈妈便再未离开过大郎君半步,生怕一眼没看住,这乖巧孩子便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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