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虫屋出来后,十六夜直接从乱巷去到野外,从外面绕一圈去外街。
不为别的,就为了宇智波火浦可能还在打着哈欠收拾赌场。
她心里盘算着如何安排双方见面。地点,时间,机会缺一不可。
刚刚和千手桃华暗示了一番,希望她能先有个心理准备。连带着后方的千手扉间也最好意识到这一点。
一个商人,哦,不,她晋升贵族领主了。一个狡猾的贵族怎么可能只和一家忍族任务来往呢?
十六夜觉得千手扉间和宇智波泉奈知道彼此的存在后都会暴怒,但是只要一日没有转变观念,他们依然无法直接掀桌子对自己下手。
千百年延续下来的忍者地位,不是随口说两句就能破解的心结。大约也许可能估摸十有八九已经变成心理阴影了吧。
露西亚的科学家只用了二十多年就驯化了狐狸。挑选服从性强的,代代优选,直至第六代基本和狐狸狗差不多了。
忍者被pua几百年,上下尊卑的观念深入骨血。短时间改变不太可能。而且自己还得利用这一点先稳固好地位,犯不着冒着风险给他们开启民智。
狼变成狗用了几千年,狗变回狼又要花多长时间呢?
怀揣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十六夜一路笑着和桃华攀谈。聊天聊地,东扯西拉了一大堆,两人终于转到了外街。
往日人迹罕见的地方多了不少人在忙碌,破破烂烂的十几座茅屋被她的人绕着看来看去。本来计划着修葺废弃的那座排屋,用以安置从峡谷迁徙过来的人。如今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下,让给了茅屋里的原住民。
天恕正在不同的房屋间走来走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玉子人小鬼大的跟在旁边,一直垫着脚偷看他手里拿着的卷轴。
乱巷里生活的孩子就是机灵,第一时间发现了有不认识的人,立刻向大姐头打小报告。
玉子抬头一看,皱着眉头边跑边嚷:“您怎么又一个人到处乱跑?蝴蝶呢,我老爹呢?我顾着这边,顾不到那边,能不能省点心啊!”
十六夜抽出一根丝带,把她给风吹得乱七八糟的披肩发绑了起来,慢悠悠的说道:“大家都有事要忙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至于把自己弄丢了。再说了,这不是有个人在旁边嘛。这位大姐姐可是非常非常的厉害哦。”
玉子怀疑的直视着千手桃华,桃华板起脸咳嗽了一声:“算起来,我们应该是同族。”
“是嘛。”十六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不去深究。
玉子跳起来反驳:“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她牵着十六夜的衣袖,认真的质问:“我现在是你的侍女诶,就这么把我卖了吗。”
十六夜哈哈笑着摸着她的脑袋。“不卖,不卖,谁来都不卖。你就是你,侍女也只是份工作罢了。等你有能力换到其他岗位,还有可能成为厨娘,木工,护卫,建筑师等等呢。”
玉子躲在她袍袖后面,对桃华比了个鬼脸,神气活现的回去指挥小伙伴们准备发粥了。
桃华眼角抽抽的,没想到出来还要受熊孩子的气。比起族里那群上天入地的臭小子们,女孩儿大多不会太熊,概因有父母兄姐看着,翻不上天。自己已经算特别离谱了,没想到健太长老的长女更离谱。
看着玉子站在高处,对一群小萝卜头发号施令的样子,她突然手有点痒起来了。
“不错的小姑娘,不是吗?”
十六夜赞叹的望向那边。停工的大人们在玉子的大嗓门下,也开始习惯排队领取食物了。
这点是个很大的进步。在峡谷时,山下年老力衰,总有一些刺头想挑衅他的地位,指东走西,说三道四。当时还需要自己在一旁为其撑腰,才稳得住局面。
但是玉子不同,她第一天来,就用拳头宣告了自己的地位。
十六夜对此十分欣赏。
天恕的威望当然足够,但是他有自己的任务,不能事事都管。玉子像训她的小弟们一样,把这些刺头管得服服帖帖的。省了他不少心神。
开始懂得纪律就好,懂了纪律,就能增添其他训练了。
十六夜将桃华带到天恕面前,简单的介绍道:“这位是天恕,我的原护卫队长。”
原……那他现在做什么?
天恕留意到桃华的疑问,双手合抱成拳,敬了一礼。
“在下天恕,目前负责外街的扩建事宜。建造上若有所不妥的,可以向我反馈。”
桃华的眼神第一时间落在他的双手上,五指短粗,指甲被磨平,却偏偏掌缘光滑。
这是双练武人的手。
再看他的面容特点,五官清秀,轮廓平淡,一头黑发编成一条辫子垂在身后。
不是她疑心重,这人真的不是某个以白眼出名的家族忍者吗?
然而还真不是。
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暗红瞳孔已经完全排除了这一可能。
白眼太好认了。无论男女老少,开没开眼,日向都长着一双白色瞳孔的眼睛。而且以高利用率著称,所以他们一族都相当自闭,绝少与外界来往,更不可能主动跑到有大忍族在旁的短册街造什么房子。
“之前和你家大人提起过木工的事,如果桃华君有相应的消息,还请不吝告知。”
正当桃华暗暗评估天恕的武力值,姬君柔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然。我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十六夜眉头一挑。“哦?怎么解决?”
桃华看看天色,摇了摇头。“等晚上你的人都休息了再说吧。”
十六夜颔首认可。“也好。先用晚饭吧。”
天恕去端了三碗稀粥过来,从随身的篮子里取出一个小陶罐,倒了些咸菜铺在上面。
十六夜毫不客气的接过来,随意坐在旁边的石块上就准备开动。天恕也见怪不怪的开始用餐,举止非常优雅。
倒是桃华被这一幕给整不会了。
她忍不住问:“就在这里吃?”
天恕微微点头,十六夜放下筷子,表情略带歉意。“不好意思。目前排屋里安置了这里的原住民,我们的人还在加紧建造下一座。如果不介意的话,这一餐还请忍耐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居酒屋用餐吧。那里的饭菜味道稍微好点。”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就在这里吃这些东西?”
十六夜看了眼咸菜配粥,坦然承认。“是啊。在哪里就遵循哪里的习惯。虽然我在居酒屋吃得不错,但这里是外街。如果让工人们吃冷粥,看着我吃热饭热菜,岂不是太过分了。”
她微微一笑,将桃华一直觉得不对,但又找不出毛病的证据大大方方的展现了出来。
“虽然只是装装样子,但也得把戏做足了。一个体恤下民的领主肯定比内街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店铺老板们更值得追随。”
她表现得越坦然,桃华越觉得后颈发麻。
只用看脸,就知道这位姬君肯定不是吃苦的人。可她偏偏表现出了与民共苦的样子,实实在在的和他们吃同样的东西,坐同样的石头。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吃这份苦的人,可她就是生吞硬咽了下去,然后指挥众人把这份苦涩掀翻,换上自己的东西。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将自己的意志和目标转化为现实的能力。
她是一位失去领土的贵族,照理来说吃得苦不比能缩回族地的忍者少。不过她没有被苦难压倒,反倒从中汲取能量,利用劣势彰显出自己的坚韧,有条不紊的调控所剩无几的领民,按照她的意思重新建立起权威。并且真的在此基础上,让大家的生活好转了一些。
在此之前,她只在柱间大人身上看到过类似的韧性与品质。
忍者的名声靠得是一场场的胜利,用敌人的血铸就出自己的赫赫威名。而这位姬君靠得是一次次带领她的人民走出困境,用自己的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只要她连续成功几次,就能让这群被乱世折磨得失去自我的难民重新树立起信心。于此同时,她的地位也会再度合法的被确立起来。到时候,她将再度成为实权的贵族,与那些各自为政的城主,乃至大名不相上下——只要她有这个意愿,并一直坚持下去。
桃华突然明白了扉间大人为何不让她向十六夜允诺武力上的支持,也领会了柱间大人为何希望自己能和这位姬君大人成为密友。
她目光灼灼的望向十六夜,十六夜冲她微微一笑,低下头将余下的一点吃得干干净净。
也许,她的忍者生涯还没有走完。桃华自觉在这位姬君身边看到了更长的道路。至少,暂时不用担心家里催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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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赌坊里。
宇智波火浦面带笑容的坐在长垫前,手里的竹筒都快甩出花儿来了。
哐哐当当一阵响,竹筒开盒,露出了里面的两大一小。
“又是大!怎么连续几局都是大!”
“哈哈哈哈!我中了!我中了!就跟你们说跟着大哥下绝对没错!你不听!活该!”
结果不尽如人意,垫子两旁对赌的人吵着吵着就要动手了。
作为荷官的火浦眼睛都没红,动了动被画成大花脸的面皮,一股奇异的幻术波动扫过情绪激动的两方。
很快,他们就清醒了一些,发现自己输得不多,压下了血腥的念头。
火浦和气的朝他们鞠躬赔礼,表示马上再开一局。赌注还是十枚铜币起,一串封顶,绝不允许用小判直接下注。
有人抱怨赌坊的新规定太严格,玩得不过瘾。
火浦连连道歉,表示这是老板的意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强赌灰飞烟灭。
他指着墙上的挂着的墨宝,再三肯定客人们的热情。不过为了大家玩得开心,玩得长久,规矩还是得守住的。
纵然心里有一百个不适应,可对上荷官那张涂得花里胡哨的脸后,所有人的神智都不由自主的迷糊了起来。
火浦含着笑,继续转动起了手里的竹筒。
常年把玩手里剑苦无的宇智波,不用开眼就能察觉到竹筒里的每一分动静。
他轻而易举的摇出了想要的点数,将胜利仁慈的归于了老是倒霉的一方。
那些人欣喜若狂,觉得终于时来运转了,抓出兜里的铜钱一把撒下。而另一边,既不爽自己的胜利被翻盘,又不忿对方小人得意的嘴脸,也跟着下注。
就这样,在荷官的操纵下,他们越赌越上头,直至第二天天亮。
火浦把人送出大门,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腰间的钱袋。
可以的!一晚就赚了一次情报任务的酬金。多来几晚,一个月,岂不是能赚回一次战争任务的酬金啦?
他美滋滋的盘算着到时候回去,是趾高气昂的横着走,还是给小侄子小侄女们多买些营养品,然后就看到给予了他这一切的姬君大人从清晨的薄雾中慢慢走回来。
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人时,宇智波火浦的眼睛瞬间变红。
“千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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