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迟怔住,对上许从年温和又坚定的眼。

    其实这种话很少会出现在日常的场合中,也不知是真的代入进角色里了抑或是其他,她在此时此刻确实有些触动了。

    那股难言的感觉又顺着尾椎骨攀上全身,初迟在自己渐快的心跳中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指腹碰着剧本的纸张轻蹭了下。

    “我也相信迟迟。”傅元霜紧跟着站了队,自然而然地说道。

    赵原笑了一声缓和气氛:“干嘛呢这是,不是还没投票么。”

    “我提一句。”许从年用指节叩了叩桌面,语气散漫:“个人认为,催眠跟作案手法应该有关系。”

    “这样想的话,催眠和招魂……好像确实催眠用到的可能性大点。”俞亮赞同地点点头。

    徐憬下巴抵着掌心,扫视一圈:“你们几个看过术法书的没什么要说吗?”

    “没有。”李之荣叹气,“我清清白白,真的就是看点杂书。”

    如果要作案的话。确实也是宫中的人更好下手。初迟这样想着,无意识地盯着某一处开始沉思发呆。

    周茵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就没想过用这种方法杀她,我一直是决定用毒的。”

    房间里絮絮叨叨的讨论声持续不绝,初迟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思索许久,一个想法才隐隐约约地浮上脑海。

    她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可能是被催眠了?

    按照她一直以来对[催眠]这个词的理解,应该就是在某种手段下被迫陷入睡眠状态,失去意识。

    那应该大差不差了。

    十五分钟很快过去,主持人提醒大家可以单独找人出去聊,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空气一时间沉寂了片刻,但很快,赵原就起身喊了周茵如出去。

    紧接着,许从年也把李之荣叫出去了。

    初迟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地发呆,没有人喊她单独谈话,看来在大家心里她的嫌疑还是被降得挺低的。

    本想着这个环节也许就要这么晃过去了,两分钟后,许从年推开门进了房间,站在门口低声喊:“初迟。”

    “嗯?”她闻声呆呆地循声望过去。

    许从年斜倚着门框,那簇眸光微微垂着,落在她身上。他双臂环在身前,半晌后歪了歪头:“出来。”

    初迟就这样大脑空白着被他喊出去了。

    她跟在他身后,在萦绕于两人之间的长久寂静里偷偷地看着他。

    许从年的肩膀很宽,走廊顶部亮着的光洒落下来,拓上几道阴影。初迟盯着看了许久,直到被他领到另一间空房间里时,才缓缓回过神来。

    “啪嗒”一声——

    黑暗的视野被光线重新取代,许从年转过身来,曲着膝坐在桌角。

    初迟走近他,这样才堪堪能和他平视。她顿住脚步,轻眨了下眼睛:“怎么了?”

    “聊聊。”许从年说,“有怀疑的人么?”

    她没想法他会问这个,慢半拍地开始想自己心中的嫌疑人,良久后摇了摇头:“我挺乱的。”

    “给你点思路,听不听?”他轻声说。

    不算太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的声音像是很远很远了,模糊成一片。初迟慢慢回过味来,真诚地问他:“许老师,你不仅不怀疑我,还要帮我找凶手吗?”

    许从年表情很无奈,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说:“不听我走了。”

    “我听我听,”初迟连忙道,“脑子笨,您开导一下吧。”

    “我也不是很确定。”他背脊微弓着,从初迟的角度看过去,长睫垂落下去,遮住了那双沉思的眼。

    初迟站着有点累,左右环视了一圈,拉开把旁边的椅子坐下,呼了口气:“你刚刚把社长喊出去了,是怀疑他吗?”

    他迟疑不决,片刻后还是点头:“有三个人我比较怀疑,其实他在里面算嫌疑小的。”

    “有我哥的话……那我猜一下,应该还有徐憬?”初迟双手交扣着放在大腿上,认真问。

    许从年忽而笑了,眼尾舒展开,挑起弧度。他来了兴致,侧头看她:“怎么想到的?”

    “就是觉得,他们俩在整个故事里存在感比较低。我哥看起来没有要害皇后的想法,也没有在他那里搜到凶器。徐憬又是唯一一个没有单独去找过皇后的人,就好像宴会结束后就已经走了一样,但我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初吃逻辑清晰地给他解释自己的思路:“一般这种最不可能是凶手的,越干净反而越奇怪。”

    “还挺聪明。”许从年随意夸道。

    “你好敷衍。”初迟不高兴地瞪他,“三个人,还有一个是谁?”

    他应:“赵原。”

    初迟“嗯”了半天,晃晃腿:“好像也是。”

    “我喊李之荣出去,只是想再问问术法书的事。”许从年道,“既然这张线索牌是他的,就不会只是他说的看杂书。”

    “我是真的觉得我失去意识是因为催眠。”初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他双手向后撑着桌子,往后靠:“怎么说?”

    “带血的衣服我根本没法解释,我醒过来就是这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溅到血的……”她喃喃道。

    许从年蹙起眉,在渐趋安静的氛围里轻声开口:“皇后胸口那把刀,是你动的手么”。

    “说实话,”初迟抿唇,“我一开始觉得凶手是我的,血这个指向太明显了。但我没有动机杀皇后,而且我总不可能无意识地就把人杀了吧?”

    “……”

    “你确实被催眠了。”半晌后,许从年笃定地道。

    初迟抬眼看他。

    “如果这个思路没错的话,应该有人催眠了你,下了某道指令,让你杀了皇后。”

    “谁这么恨我啊……让我替罪。”她被说得手臂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打了个颤。

    许从年说:“这就是我认为宁松清嫌疑最小的原因。”

    初迟还没太反应过来:“为什么?”

    “你们兄妹感情好么。”他眼神犀利,望向初迟。

    “好啊。”初迟不假思索道,“我们俩从小相依为命的,都是对方最重要的人。”

    许从年瞥她:“这不得了么。”

    “如果催眠术是他下的,他也不会选择让你当这把刀。”

    初迟好像悟了,满脸写着“原来如此”,崇拜地打量着许从年。

    “这么好想的问题都想不明白?”他叹气,“我把前面夸你的话收回。”

    有时候她真的很想堵上许从年那张嘴。

    初迟抬起脚自然地踢在他小腿上,“你别说话了。”

    他轻嗤一声,却对她的行为没有反应,继续说:“我刚刚喊他出去也问了他这个问题,他也说你们俩关系很好。”

    “那差不多可以排除社长了,徐憬和赵原哥你觉得哪个更有可能?”初迟问。

    许从年没回答,反而把问题重新抛给她:“你觉得呢?”

    “不是我问你吗,”初迟一边腹诽,却还是说:“我更偏向于徐憬吧。”

    “原因呢。”他问。

    初迟理直气壮:“没原因,就是女孩子的第六感。”

    许从年:“……”

    “这个点其实挺奇怪的。”他停了会儿,说道:“目前理出来的故事,你跟他们俩都没交集,为什么偏偏害你?”

    “就是因为没交集,所以随便挑了个人呗。”初迟觉得自己逻辑畅通,“而且我跟皇后关系好,这点大家应该都知道,不然这种皇宫宴会也不会出现我这种平民。”

    许从年看着她,像是有些被说服了。

    两人正准备再聊会儿,主持人小姐姐过来喊人了,她在门外露了个头:“时间到了噢,回来吧。”

    两束目光在空间交汇,均透着无可奈何。

    初迟回头说:“好的,我们马上过来。”

    “所以投谁啊?”她问。

    许从年也没辙:“二选一,随便蒙一个。”

    他从桌子上下来,长腿着地。初迟也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往房间外走。

    初迟这回走在他前面,没回头。不知怎的,她没过大脑,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我要护着你。”

    这话其实没头没尾的,很容易听不明白。

    但就是很神奇,许从年似乎一瞬间就懂了。

    他并未说话,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两颗水果糖,手拍了拍初迟削瘦的肩。面前的女孩侧头,轻轻用鼻音发声:“嗯?”

    他没出声,把糖递到她眼前,“吃么。”

    “……”

    初迟略显诧异,愣愣地接过来:“吃。”

    柠檬味儿的黄色玻璃糖纸被她剥开,糖果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硬糖逐渐化开,牙齿一咬就碎。

    初迟觉得喉咙干,不自在极了。

    踏入推理房间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许从年的声音低沉而无征兆地从身后传来,像炸开在黑寂夜空里的烟火:“我也要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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