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颂华顿时僵在了原地,好歹她也救了他一命!
“喂,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的吧?你这个死变态!你不……”
她这一骂出来,只觉得那边所有人的目光在落在了自己身上,生生让她没敢在骂下去了。
而一个小太监身形一动,便直接落到了谢颂华的面前,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背就被重重地击中,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等谢颂华再一次有意识的时候,耳边竟然听到的是兰姑姑在跟翠柳说话的声音,只是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都说人死了,要魂归故里的。
难道说,在她的意识里,已经将谢府当成了自己的家?
那前世……
好像前世她也只有一套小房子而已,并没有家。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办不到。
昏昏沉沉地又坠入到了无边的昏暗中。
再一次睁眼,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在宴春台熟悉的床上。
她鼻子里闻到的是一股浓郁的药味儿,外头还有药汤在药罐里滚动的咕嘟声。
还有外头小丫头们压低了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声音……
身上盖着的是松软的棉被,屋子里烧着炭盆,不知道谁在床边的高几上插了一瓶百合,混合着药味儿往她身上扑。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想尝试叫人,但是嗓子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身上动也动不了,好不容易挪了一点点,只觉得眼前模糊,转悠悠的又不真实起来。
“姑娘?!”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然后忽然惊喜地喊了一声。
是丁香!
果然,丁香立刻奔到床前,满脸惊喜地看着她,“姑娘你总算醒了。”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也纷纷跑进来。
兰姑姑见着她真醒了,也像是长舒了一口气,“老天保佑,可算是醒了,姑娘现在觉着怎么样?”
谢颂华没法回答,只动了动嘴唇,一点儿声音没能发出来。
“丁香,扶姑娘起来,先喂点儿水。”
“翠柳,去把窗户开条缝。”
“碧桃,去看看药好了没有?”
“小橘去老夫人那边通报一声,另外让请太医再过来瞧瞧。”
整个宴春台立刻热闹起来,与方才的沉闷截然不同。
兰姑姑一件件将事情妥帖的安排下去,谢颂华听着她的声音,才慢慢地醒过味儿,她这是真的回来了。
大约是心里的那口气落了下去,水喝到一半,她就再一次昏迷了。
但在此之后,她时不时地便会醒上一会儿,谢家的一众人也有过来看她,只不过她都说不了两句话,就觉得精神困乏得很。
不过一碗碗的药被灌到肚子里,她还是有感觉的,整个人都像是被药汁浸透了似的难受。
这一天,谢颂华觉得自己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一直弥漫在她脑袋里的那股郁浊之气终于消散了。
她睁开眼,能感觉到自己灵台一片清明。
外头有橘色的霞光透过白色的帐子漫进来,她整个人好似在一片朦胧的粉色中似的。
大约是屋子里的空气太闷,窗户没有关严实,有凉凉的微风吹过来,帐钩上的穗子便轻轻地晃动起来。
外头的人不知道都去了哪儿,倒是难得的一片宁静。
谢颂华心里忽然划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直觉,竟脱口而出,声音细而绵软,离恢复还有好些差距,“玉如琢?”
但叫完,又觉得自己好笑,是病糊涂了么?
谁知她却忽然听到一个淡淡的声音,就在自己旁边,“嗯。”
心跳忽然就漏了一拍,她蓦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某处的虚空,“你……”
“嗯,回来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听清了,真的是玉如琢的声音。
怎么会?
谢颂华一时间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胸口酸酸涨涨得难受,大约还是肺上的问题。
可心里又有些隐秘的欢喜。
忽然,她想起了其中的关键,连忙撑着自己坐了起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么?难道你又出事了?
还是,还是你那边出了什么情况,让你回不去了?那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可还……”
话没说完,就感觉肩膀上落了一道极清的力道,他的声音就在跟前,“好了,我的事儿,以后再慢慢说,你现在还很虚弱,先养好身子为重。”
说完,那道力度便消失了。
谢颂华也冷静下来,她方才这一起来,着实很不舒服,尤其是胸口和后腰。
这边的动静也被外边的人察觉了,丁香和翠柳立刻便走了进来。
谢颂华便不好再和玉如琢说话了,心里一堆的事情也只能暂时压下。
这一次她总算有了点儿精神,看着她们又哭又笑的样子,心里也不由觉得有些温暖。
“哎哟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是清醒了。”
竟是谢荼的声音,先过来的却是谢文鸢。
她一双眼睛盯着谢颂华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良久才点了点头,“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这可真算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见到她们,谢颂华才想起要紧的事情来,“祖母怎么样了?”
谢荼的眼圈红红的,“你看看你,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关心祖母,也不看看你自己,这都成什么样了。”
谢文鸢也叹了口气,又笑着宽慰,“你放心,老夫人早好了,那日你去了宫里,下午她老人家就醒了过来,后边儿你父亲和叔父都回来了。
又请了宫里的太医来,都说幸好前面你敢于用药,施针的手法也极好,她老人家中了毒,眼下能这般康健,都是你的功劳。”
听说老夫人没事儿了,谢颂华才算放了心。
倒不是什么祖孙情深,最要紧的是,若是没治好,那就是落在她头上的责任,同时要担责的还有谢文鸢。
“谁能想到入宫一趟,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帮人都已经被东厂的人抓住了,圣上下令,要将他们剥皮剥皮楦草呢!”
说完又好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这才又连忙转了话题,“横竖你现在没事儿了,就是万事大吉,且安安心心地养着,其他的事情一应都不需要你操心。”
谢颂华倒是从她的嘴里听到了点儿余音,“那帮人被抓住了?那我……是怎么回来的?”
一旁的谢荼顿时面露不忍,“抓住了,东厂的人悉数出动,一个都没跑掉,竟然敢潜伏进京城想刺杀太子,简直不将我们大启放在眼里!
这也就罢了,明明是皇后娘娘着人送你出宫,怎么就被那些人盯上了。”
听了她的话,谢颂华终于问出了自己现在最想知道的答案,“我是怎么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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