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淑华的这个角度,看不大清楚那人,只能大约看得出来是个年轻的男子。
谢淑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人不是谢家人也不是在慎思馆求学的某位公子。
这让她不由好奇起来,家里怎么会忽然来了这么个人?他是谁?难道是谢颂华认识的人?
那怎么会在这里会面?
侍书见她提起了裙角,蹑手蹑脚的样子不由一愣,“姑娘……”
后面的话便被谢淑华用眼神制止了,“别吵!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等接着墙角的掩映,看清了那人时,心里的好奇更胜。
离得尚有一段距离,他们说话的声音听不大清,不过在这里倒是能大致看得清那人的长相。
就是在京城这种繁华堆里,见多了鲜衣怒马的少年,谢淑华也不得不承认那人的相貌气质出众。
只是……
她目光又落在了那人身上的素缎圆领袍上,不由又在心里冷笑。
这是打哪里来的穷酸书生?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竟来了谢家内宅!
难道……
她眼睛一闪,难道是谢颂华的旧相识?
心中正疑惑,肩上忽然重重地挨了一下,疼得她痛呼出声,脚下一个没站稳,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那头谢颂华和陈留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转脸就看到谢淑华狼狈地跌在墙角下,脸上还擦到了一旁墙根上的青苔,从眉尖到嘴角留下了一条浓重的印记,加上摔散了的发髻,这样看上去,着实有些滑稽。
谢颂华目瞪口呆,陈留则是被她这副样子给逗笑了,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终究忍下了这个笑,转而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一声。
周围听到动静的丫鬟婆子也终于都赶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谢淑华从地上扶了起来,侍书也匆匆忙忙地赶到。
只是其他人就没有陈留的教养了,那些个丫鬟婆子虽然将谢淑华扶起来了,可脸上的嘲笑却没法完全忍下去。
谢淑华如何受得了这种围观的目光,当下也顾不上谢颂华和那个男子了,连忙急匆匆地转身跑掉了。
这一跑开,那些仆妇的闲言碎语就肆无忌惮地在她身后说开了。
谢颂华懒得理会她,正要问陈留会试准备得如何,就听到他肯定的声音,“那个就是跟你抱错了的谢家三姑娘吧?”
谢颂华挑了挑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眼里有对你的恨意,”说着他那一双好看的剑眉便浅浅地蹙起了,“你在这里,是不是过得艰难?”
曾经是。
谢颂华在心里回了一句,脸上却笑着摆手,“没有没有,她怎么想那是她的事儿,眼下既然换了一个新的环境,哪里能保证事事都如意?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也该知道我一切都好得很,谢家人也都对我很好。”
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陈留看着她的样子,不过一年不到的时间,眼前的姑娘就像是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似的,只是那双眼睛在看着人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澄澈,一样的熟悉。
“如果我……”
谢颂华认真地听他说话,他却说了三个字又不说了,不由疑惑,“什么?”
“没什么!”陈留摆了摆手,然后指着不远处正迈过门槛过来的几个人道,“他们都来了,你先去吧!”
谢颂华也不客气,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丁香仍旧往宴春台去。
一直走到园子里,她才放缓了脚步,让丁香去替她取个篮子来,想剪几支花回去插瓶。
等丁香走了,她才开口,“你还上房揭瓦了!”
玉如琢似乎是轻哼了一声,“与他说话那般投入,也不注意周围的情况,那个谢淑华本来就对你虎视眈眈,你不寻思着怎么反击也就罢了,竟还主动递把柄到人家手里去!”
虽然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满,谢颂华的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笑嘻嘻道:“我光明正大地跟他说话,有什么好怕的!他也是明光正道地从我们家大门进来的,更是来拜见三叔的,不过是正好碰上了,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却发现玉如琢不再搭话了。
谢颂华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见他在开口,不由疑惑地唤他,“玉如琢?”
仍旧没有回答。
她便又再叫了几句,还是没有人回答。
这就奇了。
“怎么说走就走?以前也没有这么不讲礼貌的啊!”
不过最近他似乎又好了很多,而且还在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玄而又玄的东西,所以经常神出鬼没的,谢颂华也习惯了这个人经常不在身边。
只不过以往他便是要走,也会跟自己打个招呼,若是回来,也会告知她一声。
这样说话说到一半就走,还是头一遭。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里一紧,“玉如琢?!”
语气已经变了,透着不容忽视的担心。
她才想起来,以玉如琢的性子,不会不吭一声就离开,那要么就是遇到紧急的情况。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叫她不得不怀疑,是他遇到了什么未知的危险。
谁知道这一声之后,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只是很淡的一声,“嗯?”
“你……你没走啊!”谢颂华不由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地便埋怨道,“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吓得我以为你遇到了什么危险。”
在旁人看不到的视野里,玉如琢透明的脸上,有些复杂。
其实他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莫名的就有些心里不舒服的感觉。
他经历过太多常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情,早就练就了一副不喜不悲的冷硬心肠,如同这样情绪波动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当刚刚他感知到自己奇怪的情绪时,第一反应是逃避。
他不知道这情绪是从何而来,却知道是与谢颂华有关,因而下意识地打算先避开与谢颂华进一步的交流,等这样的情绪过去再说。
可当他见她忽如其来的慌乱模样,又还是没忍住出了声。
这越发让他觉得奇怪,而这奇怪的深处,又有一种难掩的伤痛。
面前的这个少女,好像一不小心,触碰到了他埋藏了很久的东西,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会带来恐惧。
而谢颂华却对他情绪的变化完全无知无觉,见他没有再说什么,也只当是他一贯的寡言少语的性子,“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走,也知道咱们其实只是萍水相逢,但是既然眼下你还在,咱们还捆绑在一起,那就不得不替对方考虑是不是?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在与不在,我都得知道,才好做出更正确的判断不是?所以我再重申一遍,你如果有事要先走开,一定要先跟我说。”
说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谢颂华不由自主地就叹了口气,“主要是你忽然消失,我会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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