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华见她没有真的生气,便笑嘻嘻地亲手斟了杯茶递了过去,「这不是知道你担心家里么?所以根本就没敢告诉你!」



    谢颂华眯着眼睛看他,「难得大哥哥竟然还会为家里人考虑。」



    这话的讽刺意味十足,谢温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才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谢颂华看着他,生了一会儿闷气也就算了。



    「三皇子带去的人有些不大对,后面我问过王府的管家,说是京郊那边好像忽然出了点儿什么状况,抽调了一部分的人手。」



    话说到这里,谢温华便清楚了,也没有再多追问,反倒是沉默了下来。



    「但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靠了他呢?他什么都没有。」



    谢温华倒是难得的认真,目光落在外头已经暗了下来的庭院,「也不能说是靠了他吧!就是看不惯那两个人。



    当初在登州,很多事情你不了解里头的情形,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以及士兵的性命,在这两个人眼里看来,就是争权夺利的工具。



    我是个武夫,从小就想当个武将,没有人比我更知道,当一个武将的艰辛,本朝重文轻武,哪怕是如我这样世家子弟,走军功的路子也比走科举更艰辛。



    更何况,即便运气不错,一路顺利,可到顶也就是那么几个位子,爵位是不要想了,除了像王爷这样的武将,其他哪一个在战场上不还得看那帮读书人的脸色。」



    说起武将的待遇,谢温华脸上满是愤懑之色,「在很多人眼里,武夫更是粗俗的代名词,好似一群不会动脑子的傀儡,而在那最上头的当权者眼里,几乎就是随时可以增减的数字罢了。」



    谢颂华沉默了一会儿,她能明白谢温华的心情,但是她仍旧不能理解他转而去支持四皇子,「你是觉得四皇子不一样?」



    「嗯!」谢温华直认不讳,「在登州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对那些无辜丧命的士兵及百姓的痛惜,且……当时在登州,从很多细节上看来,他根本不像是个皇子。



    我与他细聊,才知道,这位皇子年少时竟然还常常饿肚子,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他也曾告假出过京,负笈游学三年,只不过实在没有人关注他,所以连他离京都没有人知道。



    他与我说起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听到了他对天下百姓生活的深刻见解,也听到了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及忧虑。」



    谢颂华不了解四皇子,只记得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文弱的书生,确实没有其他皇子身上的娇矜之气。



    「可这也不是你背着全家投靠他的理由,」谢颂华的语气到底是弱了下来,「这事儿若是叫父亲知道……」



    「谁说我要投靠他了?」谢温华却是翻了个白眼,「我不过就是伸手扶了他一把而已,万一他真的是个能扶的起来的,对这天下的百姓,我不是也立了点儿功劳么?



    就算是扶不起来,那我也不妨碍什么,除了你知道,谁还知道我在这里头做了手脚?」



    谢颂华白了他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若不是当时她看到宫门口的那个人那样眼熟,思索了半日,才想起来在谢温华的身边见过,她也没有往这上面想。



    而方才的话也不过就是诈他的成分比较多,只不过这个兄长,自己心里没能藏得住,所以三言两语就钓出来了。



    而之所以猜到是四皇子,一方面是在皇后的宴会上,四王妃方解忧的表现有些过于沉默。



    从前在宫里也并非没有见过方解忧,虽然是小地方出来的,可到底是江南大儒的孙女儿,待人接物一向荦荦大端。



    可今日的方解忧实在是太沉默了,这种沉默又不像是害怕皇后的那种谨



    慎,更像是一种隐忍的等待。



    再往后,便是在乾元宫那处。



    虽然她没有靠近,可她分明看到了四皇子。



    这里头必然不止谢温华一个人的力量,更深的,谢颂华无法了解更多。



    她今日露面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卓院使,只要师父能安全离开,其他的她本不欲多管。



    但眼下看来,恐怕这件事情还是要先跟萧钰通个气。



    谢温华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担心,便又再三保证,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你往后还打算做什么?」谢颂华回过神来,脸上仍旧没有半分笑意,「我劝你还是小心些,该跟伯父及我父亲说的,还是说一声的好。」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送走了谢温华,谢颂华原本想要练两张字便直接睡觉,可心里一直觉得不踏实。



    等进了东跨院的时候,脸色陡然大变。



    「兰姑姑!」喊完才想起来兰姑姑担心家里的情况,今晚已经回去了。



    丁香听到她声音不对,连忙走了进来,「姑娘,怎么了?」



    「我桌上的东西谁动过?」



    丁香听到这话一头雾水,转脸看了一眼谢颂华那张桌子,惊讶道:「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啊!」



    因为见谢颂华的神色颜色,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姑娘一直说这地方要紧,底下人都被吩咐不许进来,平日里就只有我和兰姑姑及翠柳进来。



    今日翠柳帮着在外院打听消息,就我和兰姑姑进来过一次,其他没有任何人进来过,这桌上的东西……」



    她又仔细地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道:「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谢颂华看着那桌上的琉璃瓶,眉头一直拧着。



    丁香和兰姑姑看不出来是正常的,因为丢的东西十分细小,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可她却是一清二楚。



    那玻璃瓶里昨晚上刚刚凝成的东西少了两颗。



    这么多天的心血,她天天对着这些东西,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大概。



    丁香见她不说话,也跟着急了,「要不然,奴婢这就让祝嬷嬷将所有人都叫过来,大家一起问问看看。」



    「不用!」



    谢颂华摆了摆手。



    丁香已经走出去几步又立刻停住了,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只要是咱们院子的人,要查总是能查到的。」



    「不要打草惊蛇,」谢颂华摆了摆手,「他既然能这样拿走,就不是简单的人,更不是用简单的方式,问不出来的,算了,这事儿你不要往外说,我心里有数就行。」



    丁香还想说什么,可是看谢颂华态度坚决,便没有再坚持,只是眉头一直皱着,心里也就跟着藏了事儿。



    等屋子里安静了下来,谢颂华对着灯光看那琉璃瓶里的东西,眉头皱得更深了。



    所以,这件事情是快要浮出水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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