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裴易,那不是傅余家兄妹吗?”
裴易朝前街看去,故意逗他“是吗,我只看到了项义咏。”项义咏隔老远也看见了他们,手里还拿着人家老板铺子上的稀奇玩意儿就指着盛将言的方向喊着,“哎——哎!这不是——”一边又往盛将言那里走去。
剩下小厮习以为常,掏出荷包付了钱,又连忙跟上去。
盛将言佯装看不见他,继续和裴易搭话。
项义咏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过来,把右手搭在盛将言肩上,“不是不来吗?怎么,来猜灯谜啊?”
“滚旁边去。”盛将言甩开他的胳膊。
项义咏和裴易看看彼此,心照不宣地笑笑。
“哎,咱们要不去繁湖上泛舟吧,繁湖那边围了好多人呢。”裴易朝湖边远眺,“人太多了吧,还有余船吗?”
项义咏拍了拍裴易肩膀,“有钱什么办不到啊,走吧!”项义咏随手将从摊子上拿的坠子扔给小厮扬长而去。
“走吧,年年猜灯谜不是也没意思?”裴易还不忘调侃一番盛将言。盛将言白他一眼跟上。
到了繁湖边,老老少少聚集了一堆,有放河灯祈愿的,也有张望着游船的。项义咏皱着满脸,嘴里念叨着走开走开,这才走进了看见俩船夫。
“船家,要一条船。”
一旁的排队还价许久的可不愿意了,“哎——小哥,这可是我们先来的。”
“是啊,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哇!”一个妖媚的少妇倚在油光满面的男人身上掐尖儿了嗓子说,项义咏只觉得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涎水都要流进繁湖将城都淹了,叫人作呕。
这下,吵吵的更甚。“船家,一条船而已,就再便宜些吧。”
那船夫靠在石头上摆手,看样子像是说累了。“这价钱已经够公道啦,也就剩两条船啦,若觉得贵,就两条腿儿去街上溜达,非得来泛舟游什么湖啊!”船家以为今日来的多是豫京城里的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原也是笑脸相迎。还价还了半日,才知道这些人有钱是有钱,抠门也是真抠,他语气自然也不算多悦耳。
项义咏笑了,合着这么多人都围在这,却没有船入湖,原来是在还价。几个小厮拨开人群,裴易和盛将言走过来。
项义咏头都不回就招来小厮,手里拿来一锭金元宝掂量了两下,一抬下巴问那船夫,“够吗?”
那船家瞪直了眼,立刻喜笑颜开双手上前接过金子,“哎哟,够够,怎么不够啊!”船家赶紧将元宝揣进怀里,心想,看来不是这些人抠,还是荷包里没那么富贵呦!
不光是船夫,原本还在为几两银子争得面红耳赤,围着的众人也都看傻了眼,现在哪还好意思丢丑,只敢噤声。
不知是谁认出了项义咏,“这不是项家公子吗?”
接着又有人说,“这后边的是裴太尉家的公子和盛小将军啊!”这下不仅没人敢上前挤了,众人还都默契地退开,替他们留出路来,更没人提船的事了。
“三位公子,来,这边儿请!小心小心!”三个十来岁的公子哥就在船家热络地招呼下上了船。
那船家特地给他们挑了气派点的那条船,“可以啊!”盛将言看着船中陈设说道。
“是吧,走走走,上去看看。”
光影明灭下,三人一起站在二层,看着湖边的人生百态。
每一盏花灯都载上人们的祝愿从湖边启程,无棹也无桨,或许是思念与心诚有如细水长流,才得以让盛满月光的花灯破开涟漪重重。湖面上印着硕月,水面嵌满了河灯,同碧落玉宇一般上演着众星拱月。
繁湖宛若嫦娥仙居,灯火通明。顺着水流,花灯在湖口碰头,又绵延不绝地滑向下游,远远看着,都会以为是上好的缎面飘扬了百十里路。
当然,也并非时时都应景。
“哪家船啊?这么不长眼,敢撞老娘的河灯!”湖边槐树下一位妇人扯着嗓子冲这头喊。
由于人多吵嚷,项义咏没听清,盛将言朝船头沿边扫视一周,一头雾水,“咱们的船,吗?”
裴易已经下了一层,发现确有一只莲花小灯挨着船沿。
“快别喊啦,刘家夫人,那船上的人物咱可惹不起。”立刻就有人相劝那妇人。
“是啊,趁着灯没灭,再放一只就是了。”那妇人读懂了他人眼色,生怕惹上麻烦,也不敢再吱声。
裴易一字不漏地听完那些人自以为隐秘的窃窃私语,走到船边,手指推了一把灯,水流就携着灯远去。
裴易没去看他的举动在湖边引起的骚动,又回了上层。“是咱们的灯吗?”项义咏趴在船厢外的栏杆上问裴易。
“灯呢,倒不是咱们的,但船目前是。”裴易笑着。
项义咏才发现自己嘴折了,挥挥手。“这老妈子真行啊,要不是今儿小爷我心情好,别说是灯了,人都给她撞没影儿。”
“本就不关咱们的事儿,谁听说过大船撞小灯啊?”盛将言喝了一口桂花茶,面露苦涩地丢下茶杯。盛将言心里腹诽,这茶的品味实在说不上好,那盘子里的月饼更是连瞧都没瞧上一眼。
站在高处,倒瞧见不少熟人。
有提着花灯却闷闷不乐的长逸公主,灯谜场上得心应手的傅余少微,还有平日豫京里有名的公子哥被几个女儿家围着……
她呢,今夜没有来吗?
“想什么呢?”盛将言悄悄来到船头,出其不意地拍了一下裴易后背。
“没什么,明日打算怎么安排?”
“还有什么好安排的,一早就要拜见族中耆老,晚上又有家宴,除了晌午过后得了点空闲,十几年来这中秋过的还不都一样。”
项义咏懒洋洋地声音传来,“你们老盛家武将出身,规矩还最多。”
“这有什么规矩的,大楚上下,哪家哪户不是这么过中秋啊?”盛将言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双肘搭在上头,“不过也是,就是这样才没意思。早知道,今日下午就该去城郊跑马的。”
裴易不知在想什么,默默点了点头。
“哎呀,明日也是一样嘛。你晌午之后来城郊找我们,干脆就在外边射野味,上回那兔子就不错!”项义咏咂咂嘴。
他又一拍船梆,“嘶,也不行,晚上都得各回各家。”项义咏从趴着坐直,双手一拍,看样子是又有了新点子。“要我说,那就先吃兔子,在家里随便对付两口,搞不好,明儿还能再来一次灯会呢!”
“中秋节吃兔子,你这是自家团圆,不让嫦娥团圆——强人所难啊!”
项义咏一撩脖子后面的散发,矫揉造作。“嫦娥有我还不够吗?”
“呕——”盛将言一点面子不给。
谁知,对面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
几丈开外,船头有两三个捏着帕子,害羞含笑的姑娘正瞧着这几位矜贵的公子。见他们朝这边看过来,更加激动。
“嫦娥姑娘有项公子一人足矣,可项公子身边若是只有一人恐怕远远不够啊!”盛将言戏谑。
项义咏不管他,还冲对面的姑娘们吹了个口哨,那些女孩又是咬唇娇羞,又是锦帕遮面,还有胆大的暗送秋波,看的盛将言头皮发麻,躲进了船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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