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眨眼间，一年过去，江晋市再次进入寒冬。
今年的冬天依旧，虽冷，却不下雪。
南方的天气皆是如此，偏偏这次的冬天，离江晋近些的城市都下了雪，独留江晋一市。
林玖坐在图书馆，侧头看向窗外，干燥的天气，太阳暖洋洋的。
沈羁那边应该是下雪了吧……
她收回视线，重新落回题目上，过了几秒，她拿起手机给陈筱汐发信息。
【还没来吗？】
她和陈筱汐约好了一起来图书馆学习，但后者貌似有点事，耽搁了，还没来。
她退出与陈筱汐的聊天界面，下意识点开沈羁的。
这一年里，说有联系，但也不是，说没联系，对方却在节日时都会准时给她送上祝福。
最后一条信息停在元旦。
沈羁在零点多时，给她发“元旦快乐”。
她出于礼貌，也给他回复。
那头似乎知道她会给他发，她发去的那一刻，他就回了个“嗯”。
就像去年的新年。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嗯。
只是这次变成了——“元旦快乐”。
其余的节日，她回复后，再也没等到他的回应。
去年新年后的信息也是，也没有等到。
林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奇怪，一年里的所有节日他都会给她发信息，却迟迟不回她的消息。
可她也没去问，怕是自作多情。
都说时间长了，会把一个人淡忘，甚至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浅。
或许是一年的时间不算长，以至林玖对沈羁的喜欢有增无减。
她看着手机发呆，手机息屏了也还盯着。
直到有人拍她肩。
“林玖，抱歉啊，”陈筱汐一边坐下，一边说，“车来太迟了，等很久了吧？”
林玖笑着摇头：“没有啊。”
陈筱汐将一杯奶茶递给她：“我等车时去买的，你喝。”
林玖欣然接过，问：“多少钱，我转你。”
陈筱汐报了个数，她就把钱发了过去。
她们没有多聊，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已经高三了，下学期回去就要迎接高考，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去闲聊。
她们中午在外面的一个饭店随便吃了点，就回到图书馆学习。
学完已经是下午三点，林玖受虞晓芬的叮嘱，收拾完书包就和陈筱汐一块去车站。
车站在一个月前换了路线，导致林玖要转车才能到家附近。
窗外的树一排一排地闪过，冬季的世间没有春季般生机。
树叶掉光，没有飞鸟的影子，只有寒风在凛冽。
陈筱汐从上车到现在都在看书，她合上书，问林玖：“林玖，你要考什么大学啊？”
“江晋。”林玖没有犹豫，甚至非常自信。
她现在的成绩可以妥妥地考上江晋大学，不像一年前，对江晋大学是幻想，美好的幻想。
她想考上江晋大学，与沈羁一起。
所以这一年，她拼着所有精力，去学习，去提高自己，每天早上早早起来刷个阅读理解，晚上做完作业也不忘另外刷个题。
她的努力有回报。
陈筱汐点头，轻声道：“我也是。”
林玖笑了笑：“那我们肯定可以成为校友。”
“嗯。”
“然后一直是朋友。”林玖说。
陈筱汐微愣，也笑：“嗯！”
图书馆离林玖家有些远，到家已经是四点了。
过一个小时，便吃饭。
林华炖了鸡汤，他盛了一碗放在林玖的饭碗旁，说：“学习辛苦，补补。”
说完，他又盛了碗给老婆：“工作辛苦，也补补。”
“哦哟——”林玖嫌弃般地挤了挤眼。
虞晓芬沉浸在幸福中，她敲了敲林玖的脑门：“哦哟什么，吃饭。”
林玖撇了撇嘴，快速吃完饭，收拾完筷子，回了房间。
微信安安静静，没人给她发信息。
林玖抬头望向窗外的弯月。
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新年，新年过后，沈羁也该回来了吧。
她拿起手机，纠结片刻，还是给沈羁发去了信息。
【是不是快要回来了？】
发完后，她点开了相册。
相册有好几个分组，其中一个分组被她命名为“秘密”。
里面只有三张照片，这三张照片的主角是同一个少年。
林玖点开，放大看。
她只有三张他的照片。
第一张是去年他去机场的照片。
本是个三人合照，林玖偏偏单独把他截下来保存。
这张照片上，少年的眼睛像无底深渊，里头无光，光也照不进。
再一张，是高二那年，少年从地上跃起，举着篮球投球。
世间的光稀薄，却全照在了他的身上。
她清楚记得，因为这张照片，很多女孩子都找沈羁表白。
也是那天，她知道了沈羁不爱收情书。
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个幅度。
她还记得王北明给她发这张照片前几天问她“那你喜欢羁哥吧”。
不久后，在警察局，她确认了心意。
——那你喜欢羁哥吧。
——是的，喜欢。
最后一张，是他们初遇那晚，误打误撞拍到的。
少年双手搭在窗台上，眼神冰冰的，很不平易。
想起来还有点好笑，那个时候林玖还挺怕他的，害怕之余却还是没忍住暴露本性。
不知道这是她这一年里第几次翻看这三张照片，照片都翻烂了，对照片男主角的思念却丝毫未减。
不过他也快回来了，马上，再过半年，他们可以一起去江晋大学。
到时候，她要表白。
不能遗憾。
林玖发的信息没有被对面回复，她也习惯了，不过失落感多多少少还是有的。
她刚想关掉手机，就有一条信息发来。
她心尖颤了颤，空咽一下，点开看。
不是他发的，是刘安。
她的睫毛跟着她的情绪一起一落，这会垂了下来。
刘安：【你打算考什么大学？】
林玖：【江晋。】
刘安：【好。】
林玖皱了皱眉，今天怎么都问她要考什么大学？
她出于好奇，问：【怎么了？】
刘安：【没，就问问。】
林玖：【哦。】
刘安：【嗯。】
新年，林玖没有出门，她在家里学习。
新年照样，没什么区别，今年的春晚和去年比起相差不多，演员还是老样的。
却意外的没有收到沈羁的“新年快乐”。
新年过后，开学。
高三生迎来最后一个学期。
新学期，新气象，他们搬了间教室，在四楼。
高三所有教室都在四楼，开学头几天还有些吵，几天后，四楼安安静静，都进入了奋战状态。
就连平时很爱说话的王北明都很安静地埋头学习。
书桌上，书累得高高的，林玖写完一张试卷，又从里面抽出另一张。
王北明在课间时，时不时会转头问林玖一些问题。
羁哥不在，就问羁嫂。
王北明心里常这么想。
林玖倒也不会烦，他问，她就教他。
好几次，王北明总是能在她的身上看到沈羁的身影。
一模考后的一天，天上的大太阳忽然消失，乌云布满了天空。
早上出门，就下着倾盆大雨，不出所料的，许多人的裤子和鞋都湿透了。
一大早上的，教室里闹哄哄，全在抱怨，直到班主任姜老师来，他们才停住怨声。
高三了，不仅学生紧张，作为班主任的也很紧张。
因此，班主任也都早早的来教室管理。
趁着姜书闽出去接水，王北明转过头，问林玖：“羁哥快回来了吧？”
林玖抬头：“可能吧。”
王北明摸了摸下巴：“该回来了的啊，都三月份了。”
林玖点头，很敷衍地表示赞同。
“……”王北明也不再说了，转回头便继续学习。
上午的时光在题海中悄然流逝，中午吃过饭后，陆陆续续有人回到座位上学习。
安静之下，门口倏地响起巨响，门撞在墙上，紧接着就是王北明的大叫——
“我去！”
“狗叫什么呢明弟。”一个男生拿着笔，手肘搭在后桌上，朝王北明看。
王北明像是得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满脸胀红，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他道：“羁哥回来了。”
林玖手一顿，手指无意识松开，笔从她的手里掉落。
教室里关着窗，温度比外面高些，不知道脸红耳赤是由于闷的，还是因为什么。
外面没再下雨，乌云也渐渐散去，一大早上没露面的太阳这会耀着光芒。
她没抬头，努力让自己看似很正常，重新拿起笔继续写题，可心思早跟着他们的话语飘去。
男生问：“你咋知道？”
“我刚刚路过办公室听见的。”王北明说。
“听见了啥？”
“听见里面有一个声音很像羁哥。”
男生：“……”
林玖：“……”
众人：“……”
林玖收回心思，放回题目上。
男生说话：“都一年了，声音肯定会变的。”
王北明不服：“以我对羁哥的了解，那声音肯定是他的。”
男生不再理他，收回胳膊肘，撑头想题。
下午的天又阴了下来，好在没下雨。
挂在桌子旁一天的伞，上面的雨滴早已滴完。
林玖慢条斯理地将伞卷起塞进书包边上的袋子里。
因为下过雨，空气都是湿湿的，光秃的丫枝上挂着水珠，树枝似乎承受不住雨珠的重量，向下弯，随即往上弹。
雨珠不偏不倚，砸在了林玖的脸上。
她伸手用手背拭去，刚擦去脸上的，头上又被滴上一滴。
她有些气恼，昨天才洗的头！
她抬手要擦，就察觉身后有股熟稔的气息朝她靠近。
下一秒，一只手掌在她的头顶上，手心带着温度。
她身子一僵，眼睛逐渐放大。
身后的人的手在她的头上揉了几下，像是在帮她擦去那滴珠子。
风吹去，身后人的味道随风飘。
一年前，他身上的味道是薄荷味的；一年后，依旧。
只是这次掺了些淡淡的烟草味，靠近了才能闻到一些。
思绪被拉回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他倚靠在拳击馆门口，垂眸抿烟。
再接着，是在路灯下的对视。
鼻子骤然有些酸，眼眶也跟着湿了，林玖吸了吸鼻子，没敢回头。
他的声音成熟了很多，但声线还是她熟悉的。
他低哑地唤她的名字——
“林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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