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羁眼睛发涩,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闭眼休息了会,拿起手机看了几眼。

    微信的图标上显示有几百条信息,他微愣。

    他的微信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信息。

    他点开来看,他的界面向来干净得很,没多少联系人,这会,三个联系人举着红标躺在界面里。

    一个是常故渊,一个是王北明,还有一个信息最多——是高中班群。

    沈羁先是看了常故渊的信息。

    常故渊:【我和池鱼去旅游了。】

    下面是一张图,他与夏池鱼的合照。

    沈羁简单地回复了一个字,略过班群,点开王北明。

    王北明不管是在线下还是线上,都是个话痨。

    沈羁随意扫了几眼,捕捉到某一字样,停住。

    王北明:【我去,林玖居然考上江晋大学了。】

    王北明:【她也太牛了吧!】

    沈羁的视线在“林玖”二字停留了很久,而后慢慢移到“江晋大学”上。

    他退出聊天界面,打开从未参与过聊天的群聊里。

    他没有翻阅记录,而是直接在里面查找聊天记录,直接搜索“林玖”。

    跳出好几个语句,最上面的,也是刚不久的信息。

    林玖:【江晋稳啦~】

    透着四字,都能看出当时她的兴奋。

    看着她发的这句话,明明真人不在面前,脑海里还是浮现她往常的笑颜,嘴角也不由地跟着翘起。

    他再次退出聊天界面,点开置顶聊天。

    这次的界面上满是红色感叹号和“信息已发出,但对方拒收了”的字样。

    他深吸一口气,敲字。

    沈羁:【考得怎么样?】

    不出所料,依旧是拒收。

    她还是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可是……

    为什么要把他拉黑?

    那天醉酒,他第二天醒来断了片,只依稀记得一些片段。

    其中就包括他问她为什么拉黑自己。

    然而,并没有得到答案。

    沈羁静静地看着那刺眼的红色,抿了下唇,正要息屏,王北明又发来了一句文字。

    王北明:【羁哥,同学聚会你参加不?】

    沈羁默了默,大拇指的指腹在键盘上敲击。

    成绩出来后几天,便是填志愿。

    林玖和陈筱汐的第一志愿都是江晋大学的中文系。

    志愿填完,刘安就发来一条短信,问她填的什么。

    林玖如实回复,出于礼貌,她也问了句。

    刘安:【计算机。】

    林玖有上网了解过江晋大学内部结构,她打字:【计算机好像和中文系离得很近。】

    刘安:【是的。】

    林玖对着屏幕默了会,问对面:【你想学计算机啊!】

    对面过了几秒才回复:【是吧。】

    紧接着,又发了一句:【还有其他原因。】

    林玖没有多问是什么原因,发了两个“哦”结束了话题。

    高考成绩查询了,志愿也报好了,接下来的几日像奔流不息的河川,悄然无声地流去,不留痕迹。

    周六阳光明媚,同学聚会如约而来。

    林玖早上八点醒的,她来开窗帘,让阳光更好地扑洒在她的房间里。

    不知道王北明是不是通了宵,凌晨之时,他也不忘提醒各位参加晚上的聚会。

    不过,也有几个夜猫子配合着回复。

    林玖洗漱完,吃过早饭,站着衣柜前发呆。

    没毕业前,都穿的校服,她也不常出去玩,因此也没买多少衣服。

    毕业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家里的,也就几件衣服来回换着穿。

    如今,她也陷入了大多数女生的困扰中——

    没衣服穿。

    她扒拉了几下衣柜里的衣服,苦恼地撇了撇嘴。

    她踏着拖鞋,喊了声:“妈,我没衣服穿了。”

    虞晓芬闻言推门进来,差点和要出去的林玖撞上。

    “什么没衣服穿啊?”虞晓芬皱眉睨她,指了指衣柜,“这么多衣服找一下不就好了。”

    林玖不服,正要张嘴反驳,就听自己的妈妈恍然大悟:“哦,你晚上要参加同学会是吧。”

    林玖闭上嘴巴,点头。

    虞晓芬推开她,自己走到她的衣柜前。

    她打开另一个门,身子探进衣柜。

    林玖狐疑地看着她的后半身,没过多久,虞晓芬手拿一件连衣裙,出来了。

    林玖见到那连衣裙,就亮了眼,惊叹道:“妈,你怎么找到的,我都忘了我还有连衣裙。”

    这件裙子是林华在她十八岁生日上给她买的,一件白色连衣裙,两袖是泡泡袖的模样,衣服上花纹杂乱,却体现了凌乱之美,裙摆不短不长,刚好到膝。

    林玖皮肤白,正好适合。

    这裙子只在刚买来那天试穿了一下,便没动过。

    至于原因,就是太喜欢,不舍得。

    林玖换上后,虞晓芬不停地夸她好看,说晚上帮她打扮一下。

    到晚上,虞晓芬给她扎了个鱼骨辫,故意将发尾编斜点,垂在林玖脸的一侧。

    林玖的长相并不惊艳,属于乖巧型,头发这么一扎,更显得她很乖,一副无害的样子。

    虞晓芬本想再给女儿画个淡妆,但林玖不喜欢化妆,最后争执来争执去,林玖只涂了个口红。

    虞晓芬从自己的衣柜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林玖,让她背着去聚会。

    临走前,她问林玖:“诶,这次聚会沈羁有去吗?”

    沈羁……

    这两个字不知多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耳边了,闻言有些怔愣。

    她弯唇笑了下:“不知道,他没有在群里说过话。”

    虞晓芬说:“他是不是很早就被保送到江晋了?你们还能当校友,挺不错的。”

    林玖配合点头。

    虞晓芬打量了番女儿,语重心长:“你上了大学,爸妈就不会太管你,你呢想谈恋爱也没事,我看那个沈羁就不错,挺好的男孩子,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玖匆匆打断:“妈!我先走了,等会来不及了。”

    门关上,林玖脸上笑容瞬间沉下去。

    她没有和她的父母说过那天在医院的事,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她和沈羁之间发生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又快速吐出。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两互相喜欢。

    可即使两情相悦,不是有缘人,终究无法走在一起。

    林玖到时,包厢里已经零零散散有了些人,几个男生已经打起了扑克牌。

    林玖巡视了下四周,最后视线停在一人身上。

    她扬起笑,快步走去,在那人身侧落座。

    “筱汐!”

    陈筱汐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笑开:“你来啦?”

    “嗯。”林玖边点头边应。

    陈筱汐看见林玖雪白的肌肤上,锁骨微微凸出,却少了东西,不禁问:“你项链取掉了?”

    那条项链,在陈筱汐的印象里,她一直戴着,不会取下,而现在,却没戴着了。

    林玖微愣,随即笑道:“嗯,取掉了,还是不习惯带项链。”

    说完,她微不可察地低了下睫。

    那项链,高考那天晚上回家,她就取掉了。

    既然答应要远离,就不应该把对方的痕迹留在自己的身上,让对方觉得还有机会。

    做什么事,都已经决绝点。

    特别是关于感情的事。

    于是,她取下了。

    但她没扔,她舍不得。

    她把纽扣和奶奶的钥匙一起放在了木盒子里,锁在抽屉里。

    人陆陆续续地到齐,从始至终,林玖都没有看见某人的身影。

    看来他真的不来。

    不来也好,免得又发生什么事情来。

    人到齐,菜也慢慢地往桌子上上。

    王北明一直都是这个集体里的活跃组长,他组织了些游戏,以免大家过于无聊。

    玩了几场游戏,便开始听歌吃饭。

    歌曲一首一首的播,菜一盘一盘的上。

    包厢里,到处是欢声笑语。

    男生那桌,王北明忽然起身,举着杯子吆喝:“我们干一……。”

    话音在开门的那一瞬戛然而止。

    包厢的门被打开,林玖坐在门的附近,听见声响,下意识扭头看。

    瞳孔立马被熟悉的面孔占据。

    那人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回望过去。

    神色黯淡,眼神里有光,却在抑制。

    电脑还放着歌,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恶作剧,一点也不应景——

    “明明你也很爱我,

    没理由爱不到结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

    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

    只是一首歌,可那晚的事情随着歌声又一次浮现在林玖的脑海里。

    他说,我喜欢你。

    她说,你不应该喜欢我,也不能喜欢我……

    对啊,是她太懦弱。

    所以必定错过。

    两人都偏开眼,不再看对方。

    王北明率先反应过来,放下杯子,开玩笑地嗔怪:“诶呦,这谁放的歌啊,放什么不好,放这么伤感的。”

    说着,他点击鼠标,快速换了首歌。

    门再次被打开,情绪有些不稳定,林玖压下心中的酸,对陈筱汐说了句话。

    刚起身,身子撞到一人。

    那人手里端着刚出锅的汤,汤汁洒了出来,林玖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汤汁不偏不倚地洒在了她的手臂上,刺痛感立马上头。

    “嘶——”情绪也绷不住了,服务员在道歉,身边的人在询问,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手臂红肿,模糊在视线。

    脑子一片空白,她只感觉另一只手被握住。

    掌心是温热的,热度不停地传递进她的身子。

    沈羁没有说话,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外走。

    他走得很快,以至林玖得小跑跟上他。

    他拽着她走到洗手台,那发肿的手臂被他粗暴地放进冷水里冲洗。

    “被烫到了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它自己消下去吗?”沈羁的语气带着少见的凶。

    林玖垂眸,扭了下手腕,说:“沈羁,你放开。”

    沈羁身子明显一顿,慢慢松开,低睫看着她自己冲洗那块被烫着的地方。

    两人就这样安静着,最后还是沈羁打破沉默——

    “要去消毒。”

    林玖不看他:“知道,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沈羁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刻意的疏远。

    他抿住唇,依然站在那,没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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