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林如海还在暗自感伤,那边林清就开始酝酿起情绪。

    只见林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而后又向前膝行几步,一把抱住林如海的双腿,仰着头,声泪俱下的喊道:“大哥哥!”

    林如海冷不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紧起身,想去把林清给拉起来。

    奈何林清是铁了心要跪着,任凭林如海如何拉拽他就是不起。

    可把林如海给急得不行,他年纪虽说做得了林清的父亲,可他俩到底也是同辈,如何受的起这等大礼?

    又见林清一副如丧考批、涕泗横流的悲痛模样,便以为是自己刚才的那番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

    连忙道:“哥儿这是做什么?可是方才大哥哥的话说的不妥当,戳中了你的伤心事?既是如此,那大哥哥便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只求哥儿别再这么跪着,你我本是同辈弟兄,我如何受的起这等大礼?”

    然而任凭林如海如何好言相劝,林清就是不起,也不说话,只抱着林如海的大腿号啕大哭。

    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林如海长期坐机关,而今又年近半百,论精力哪能敌得过正值年少的林清?

    于是二人僵持一番过后,到底还是林如海先败下阵来。

    不仅没把林清拉起,还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累的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出气多进气少。

    林清见时机差不多了,忙止住奔涌而出的泪水,哽咽地再次喊道:“大哥哥!”

    紧接着,放开抱住林如海的双手,“砰!砰!砰!”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响头。

    “自我从房州来到姑苏,大哥哥处处予我照顾,吃穿用度,无一不比着别家哥儿的水平。我说要参加科考,大哥哥就给我宴请名师,对我悉心教导。我十几岁就没了老子娘,一直过的孤苦伶仃,浑浑噩噩,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荒废下去了,没成想竟让我遇见了大哥哥!”

    说着,竟笑中带泪,又哭将起来。

    又哭又笑的模样,真真滑稽极了。

    林如海此刻已然恢复过来,双眼也重新清明,看着面前哭的直抽抽的林清,淡淡道:“那你待如何?”

    林清闻言,心里不禁戈登一声。

    是自己做的太过表情太夸张了吗?这林如海的反应怎么反倒平静下来了?

    迎着林如海似有若无的探究眼神,林清又逐渐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迫感。

    该死!

    他忘了,对方可是年少中探花,纵横官场多年的智商情商皆绝顶的人物。

    若说方才他趁着林如海震惊之余还能把控下主场,那么现在林如海显然已经反应过来了,他要再耍小心思,无异于“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呀!

    林清重新而迅速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路,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再次恭恭敬敬给林如海磕了三个头,才道:“我想过继给林家,做大哥哥的亲弟弟。”

    林如海闻言,瞪大了双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也顾不得失态,颤抖着伸出手,指着面前跪着的林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你大逆不道!”

    随着林如海这一声大喝,林清忍不住颤了颤身子,但还是咬牙坚持住了。

    成败就在此一举。

    林如海“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而后背着双手,在林清身后的空地快速踱着步。

    也不说话,只把头埋着,重重的踱着。

    独留林清一人面对空着的椅子,直挺挺跪着。

    半饷,林如海才停下,对跪着的林清道:“你可知,你身为人子,不经父母准许,擅自把自己过继给别家是何等的不孝?传出去别人会如何说你?届时你这功名还要不要了?”

    林清点头,“我省的。”

    “你省的还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林如海的声量陡然拔高,可见的确气的不轻。

    “我之所以这么说都是事出有因!还请大哥哥听我细细道来。”林清也激动喊道。

    林如海见这小子还要狡辩,也不禁气笑了,“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要说出什么诡辩!”

    “临试前一晚,我得了个梦。梦中我老子娘要来接我去天上,我心想,他们都是已死之人,我如何能跟他们走?便百般推脱不肯答应。正僵持间,一头部似鬼,左手捧墨斗,右手执笔,单足立于鳌头之上的人物从远处而来,旁边还跟着一位年事已高满头银发的老者。”

    “我被他唬的不行,就要逃走,谁知那老者却一脸慈爱,忙拉住我,说让我去做他家的儿子,我老子娘在旁边见了,非但不阻止,还一个劲儿的把我往他那边推,说''我们本是一家,你若跟着他,日后必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届时我们也能含笑九泉''。”

    “就在我犹豫间,那似鬼似仙的人物却用他右手的朱笔往我额间一点,我便立时惊醒。”

    林如海听到这儿顿时眸中一亮,神色激动道:“你可看清了,那是朱笔?”

    林清点点头,“确是朱笔,那人的左脚后翘,还踢着斗哩。”

    林如海闻言,不禁大喜。

    这可不是一般的神,这是魁星呐!

    尤其听到林清说的,那魁星还在他额间点了一下,更是喜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说这孩子短时间内怎么进步如此之快,乡试也有如神助,原是有“魁星点斗”这一番奇遇啊!

    难不成真如他父亲梦中所言,这孩子果真是来振兴他们林氏家族的?

    “那你就如何想到过继一事?”林如海虽仍旧蹙着眉头,但口气明显缓和不少。

    “我这几天在府中闲逛,无意间在祠堂见到老太爷的画像,发现他与我梦中所见老者一模一样,正惊惧间,又得知自己榜上有名,这才对梦中所经之事深信不疑。”

    林如海听得林清这番解释,压在心口的大石登时放了下来,接着长长舒了口气,放松了绷紧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望着眼前挺拔的少年,由衷欣慰起来。

    不管这孩子说的是真是假,且就算是假的,能在短时间内想出如此一番让人挑不出明显破绽的理由,也是相当难得。

    反应之迅速,思维之灵敏,定力之强大,更甚者脸皮之厚度,都非常人所能及。

    况他如今才不过十六,日后若是好好栽培,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如海越想心中越满意,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看着林清频频欣慰点着头。

    林清此刻依旧刻意低垂着脑袋,尽量避开和林如海的眼神接触,另外双手也紧紧捏住衣角,不捏住的话他怕林如海看到他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乖乖,只有他知道,他此刻内心有多慌。

    他其实早在乡试前就开始偷偷谋划了,因为他有系统,所以科考时基本就等于直接抄答案,压根不需要构思,所以他便比别人早了好些时日答完。

    可为了让自己显得合群些,愣是憋着等到已经有人陆陆续续交卷他才交。

    在考场干等着的日子着实难熬,他便开始琢磨过继的事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乡试中途要换考场,他便无意间在考场瞥见了那尊青面獠牙的魁星像。

    原谅他一个现代人有眼不识泰山,第一次见属实被它到了,在系统经过一番查询后,他才得知那是魁星。

    了解了一系列有关魁星的典故后,他便暗暗起了心思,决心用魁星还有托梦作借口。

    不过后面的老者就纯粹是他编的了。

    好在上天庇佑,林如海没有继续盘问他那老者具体是何形象,要不他还真编不下去。

    其实他很小就被寄养在亲戚家,早早就懂得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谎言来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且他以前上学时也酷爱看一些志怪小说,所以这才七拼八凑编出了一个大概还听得过去的借口。

    要是现在的人听了他说的这一番话,定会嗤之以鼻,你小子当我傻呢?

    说梦见魁星就梦见魁星?我还说我梦见玉皇大帝要让我黄袍加身一统全球呢,一觉醒来不还是个苦哈哈的打工人?

    但是么,先不要说古人迷不迷信。

    就林清编的这个慌和那个“黄袍加身”的例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即林清可以通过系统,完美达到梦中的“魁星点斗”的成绩。而梦到“黄袍加身”的人却并没有这个“金手指”,所以于他来讲也就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区别就在于林清有“外挂”,而“黄袍加身”的人没有。

    所以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达成目的。

    林如海有了林清这一番话作安慰,便也开始准备起过继事宜。

    按理说,在古代,这种家族之间的过继也是很常见,只是如今过继双方的大人都没在世就显得有点难办。

    且林家宗室确实过于分散,当初林如海为了找到林清也是颇费了一番心力。

    为这,林如海还特地翻出族谱,去查询高他们一辈的族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巧的是,这族人也如林如海一般,没有儿子,只有女儿。女儿虽长到了嫁人的年纪,却在嫁过去没多久就因病去世。

    也不知这林家造了什么孽,女儿家的都不长命。

    鉴于林清老子娘也就他一个孩子,且林清将后也是要入朝为官的,为防日后有心之人拿这事做文章,林如海便多留了个心眼,和林清约法三章,让他的长子必定留在房州林家,继承房州的宗祠。

    林清听了自是答应的,就算林如海不提出来,他日后也是要这么做的。

    本来就夺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没道理还断人家的香火。

    林如海见一切准备就绪,就亲自择了个吉日行了过继一事。

    当然,他没忘了通知远在京城的贾家和黛玉。

    每年年终,林如海都要进京给皇帝汇报工作,他统领盐政,管的可是皇帝的钱袋子,一刻都马虎不得。

    今年他预备把林清也带去京城,既已过继到他家,那就是他林如海的亲弟弟,届时让他在陛下面前露露脸,往后也是受益无穷。

    京城。

    黛玉此刻正待在院子里生闷气。

    宝玉明明说了今儿个中午要来她这玩,半道上却被宝姐姐拉去了。

    紫鹃见黛玉一言不发,只埋头闷闷看书,心思剔透如她,便已猜出个大概,刚想劝,却听得外面说贾母有请。

    黛玉让紫鹃为她梳洗一番,而后往贾母处走去。

    待的黛玉进到里屋,贾母问黛玉是否吃了饭,可曾午睡?

    黛玉都一一作答。

    贾母点了点头,神色不复往常那般轻松自在,反倒透着一股凝重。

    黛玉心思敏感,觉察出贾母与往日的不同,许是亲人间的心灵感应,黛玉第一时间想到了林如海,心说该不是爹爹那出了什么事?思及此,不由得心中一紧。

    只是贾母静默着,黛玉也不好开口询问,只巴巴等着贾母主动开口。

    半饷,贾母才叫服侍的人出去。

    偌大的屋子便只剩贾母与黛玉二人。

    贾母叫黛玉到她身边,黛玉听话走过去,贾母拉起黛玉的纤纤玉手,拢在自己手中,和蔼道:“近日,你父亲来了信,说是从房州过继了一门宗亲,你往后便多了个叔叔了。”

    黛玉讶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道:“可是过继到我祖父名下?”

    贾母点点头,“这是自然。那位族亲与你父亲同辈,自是过继到你祖父名下的。”

    黛玉听了,低下了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似忧似喜。

    贾母又道:“你父亲说了,今年年关,会带着你叔叔一同进京,届时你便可得见了。”

    “过后不久便能见到你爹爹了,可欢喜不欢喜?”贾母用手别了别黛玉耳边的鬓发,慈爱道。

    黛玉听了,只低垂着头,半饷,才小声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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