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当时让卢卡斯纹这个的时候,其实也就是情绪上头。



    总是想要留下点什么,证明他们相爱,证明他对她的喜欢有多深刻有多厚重。



    但在清醒之后,又会觉得,这个举动挺吓人的。



    也会给贺水北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谈个恋爱,他把人都纹在背后,谁看了不会被吓到?



    沈烨扣着她的手,带着几分安抚地口吻认输:“总是有机会的,而且现在在外面。当众脱衣服,挺没有素质的。”



    还能和素质扯上关系,贺水北觉得他挺能说会道。



    这就不仅让她对他背上的纹身,更好奇。



    “那去房间里。”她发誓,她真的只是随口一提去房间里看他纹身。



    却见到沈烨的表情微微沉了些,那几秒,不知道他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他缓了缓,才说:“别了吧……”



    其实从车祸之后到现在两个月的时间,忙前忙后,其实谁都没往那件事上想。



    没有心情,没有感觉。



    贺水北倒也没有逼着沈烨现在一定就要看,其实刚才把衣服撩起来的那点,已经看了一些了。



    看着像个人物。



    至于是谁,她没有往自己身上去猜。



    她反手握着他的手,十指紧扣,再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宋城的夏天很热,树荫下也透着丝丝的热意,沈烨并没有将肩头上的人给推开。



    直说:“不怕被人拍到?”



    “我三四个月的空窗期,现在已经是过气女明星了,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贺水北半开玩笑。



    的确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作了,因为旅行,因为父亲的车祸。



    她让梁朝暮把手头的工作全部押后,就算要赔偿违约金也没有关系。



    这个阶段,她不可能离开宋城。



    她蹭了蹭他的脖颈,“去医院治疗的话,要多久呢?”



    “看情况,恢复得好也就三五个月的时间,恢复得不好……”



    他没说恢复得不好是多久,但这个时长,可能得无限往后推。



    直到他好起来,达到出院标准为止。



    “可以去看你吗?”



    沈烨笑了笑,“又不是坐牢每月只能探监一次。”



    他说得轻松,好像只是一般地住院治疗一样。



    “不过也别经常来了,会让人的意志变得脆弱。”



    贺水北先是愣了一下,本能反应她去看他会成为他的动力,想要快点好起来跟她谈正常的恋爱。



    但转念一想,她的探望会变成他的负担,如果治疗有效果,那就是正面的积极的影响。



    如果治疗效果不好,他可能会责怪他自己,为什么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



    到底有什么能力能给她幸福?



    尤其是心理疾病患者,会越发地钻牛角尖,把所有的问题放大,最后累死自己。



    贺水北短暂的思考之后,说:“那也别联系了,等你彻底好了之后,我们再见面。”



    这个提议,显然是沈烨没有想到的。



    她感觉到他肩膀微微僵硬,肌肉都是绷紧的。



    她用手指搓了搓他的手背,“你应该不想让我看到你治疗时候的样子,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确切地说是不忍心看到,我觉得你就该是无所不能的,不该被任何东西给打倒。治疗的过程肯定是痛苦的,要把身体里面坏掉的那部分给连根拔除,再生长出新的,健康的东西。”



    “爱情这个东西吧,说坚固也是挺坚固的,但说脆弱也挺脆弱的。经太多的风浪,最后就会摇摇欲坠。我希望爱情是美好的,梦幻的,我也想尽量让它成为这样。成为你和我心中,最想珍惜的一部分。”



    贺水北不想他们的爱情,变得面目全非。



    变得沾染上生活琐事,家长里短,以及痛苦挣扎。



    她生活里所有的东西都很美好,她也想把这些美好,都带给沈烨。



    “沈烨,我等你,多久我都等你。”她说,像是在给沈烨承诺,也像是给自己承诺。



    沈烨长舒一口气,慢慢说道:“你和我想一样呢。”



    他也不想贺水北去看他。



    在精神病院,在四周都是铁网拦着的医院里。



    他不想给贺水北留下那样的回忆。



    不美好,不梦幻,不符合公主殿下的气质。



    他思索片刻,说:“不会太久。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是呢,我可没有什么耐心,你知道的。”



    “刚刚还说不管多久都等呢,现在又说没有耐心了?”



    贺水北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锤了他一下,“我很善变的,一会儿一个想法,你不知道吗?”



    “是,公主殿下很善变,又三分钟热度。但是在跟姜铎在一起这件事上,却坚持了五年。”



    “这都八百年前的的事儿了,你还能记着?你小不小气啊?”贺水北觉得他醋劲儿真大。



    “是啊,可小气了。”



    贺水北无奈道:“那你造个时光机出来吧,在我跟姜铎在一起之前,你想方设法阻拦我。”



    “倒也不必,有对比你才知道我的好。”



    “你好自恋!”



    这大概是两个多月以来,他们两最轻松的一次对话。



    期待着贺铭川清醒过来,期待着沈烨入院治疗之后能好起来。



    打闹之间,沈烨还是很快察觉到有人盯着他们看。



    在他想提醒贺水北的时候,一道声音穿了过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贺水北的耳中。



    她一个激灵,立刻从沈烨的怀里出来。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今天准备回家的桑落,跟在她身边的,是在家里干了很多年活的阿姨。



    她想过很多种跟父母交代她跟沈烨在一起这件事的场景。



    唯独没想过是在医院楼下,在她跟沈烨压抑着心中那么多事情之后的一次看似轻松的打闹里,被母亲看到。



    沈烨搁在贺水北肩膀上的手,有过那么一秒钟的迟疑,但最后还是稳稳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抽回去。



    不过显然,桑女士并没有勃然大怒。



    只是有点好奇,有点意外,有点不可思议。



    毕竟也是过来人了,这两人刚才那个动作,看起来根本就不是朋友之间正常的小打小闹。



    更像是情侣。



    所以她才说,是不是打扰到他们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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