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稚今日也醒得很早,她穿好里衣,便打着哈欠自己擦脸。
温热的帕子在脸上缓缓蒸腾着热气,让她迷蒙的意识渐渐苏醒,沈轻稚又长长打了个哈欠,终于清醒过来。
“唉,为何要这么早就出宫。”
沈轻稚洗干净脸,然后用竹盐漱口,再用软鬃毛刷子刷牙,待得都一切都准备就绪,她才坐在了妆镜前。
银铃用篦子帮她细细梳头。
沈轻稚的乌发又黑又亮,软软绵绵的,若是只看她头发,都会觉得她是个软绵性子。
实则不然。
银铃给她梳头,沈轻稚自己往脸上抹玫瑰水和雪服霜,待脸上又软又香,她才对着妆镜仔细看了看。
银铃笑着问:“娘娘今日要戴头冠的,秋姑姑知道娘娘不耐烦那沉甸甸的翟冠,让尚宫局又造了一顶团花冠,上面用的都是碧玺和珍珠,没用金骨架,用的是鬃顶,戴在头上轻巧又好看。”
“你们有心了,”沈轻稚笑道,“一会儿上了车辇就换上。”
银铃心里也高兴,她难得笑得眼睛都弯了,脸上慢慢都是欢喜。
“娘娘,奴婢好高兴的。”银铃偷偷跟沈轻稚说。
沈轻稚轻声笑了,她透过妆镜看银铃弯成月牙的眼睛:“我也高兴啊,我也喜欢出去玩呢。”
银铃很麻利地给沈轻稚梳好团髻,在上面绑了一根流光溢彩的发带,发带的末尾绣着翟鸟,尾羽全部用的金丝银线,坠在后背熠熠生辉。
沈轻稚伸手拿过发带,拿到眼前看了看,道:“这个倒是好看。”
银铃笑道:“娘娘,这是栗儿特地给娘娘做的,想着在东安围场,娘娘少不得要戴发冠,后面坠上两条漂亮发带很是增色,她这些时候就一直在赶制发带。”
沈轻稚宫里的宫人,心思都很细腻,很多时候都不用她吩咐,自己就知道要如何行事。
去东安围场少不得骑马狩猎,可能还会陪着陛下踏青,尚宫局送来的衣饰都是简洁大方,裙裤居多,一起送来的当然还有头冠。
戚小秋知道沈轻稚不耐烦戴沉重的头冠,选的全是简单小巧的样式,可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些单调了。
韩栗儿便想到了在发带上下功夫。
银铃道:“栗儿特地去织造所选了几件小巧的金银丝绣,回来就做了五条发带,这一条是最出色的。”
“很好,我很喜欢,回头记得让你秋姑姑赏她。”
银铃便眯起眼睛笑:“那奴婢便替栗儿谢过娘娘了。”
沈轻稚拍了拍她的手,等她给自己梳好头,便转过身让她坐在绣墩上给自己上妆。
“你倒是心善,还会替旁人邀功,”沈轻稚感叹道,“这在宫里不容易。”
银铃便道:“娘娘,这是因为娘娘人好。”
“娘娘眼明心亮,对咱们景玉宫的事皆是了然于心,大家做了什么,想了什么,娘娘也都知道,只要咱们对娘娘忠心,未来就会有好前程,毕竟迎红如今已经成了一等宫女。”
一个宫人最怕的就是跟错了人,跟错了人那日子得难过死,遇到点事不仅没人关照,甚至还会把人退出去送死。
像沈轻稚这样的人真的不多见。
宫里人人都羡慕景玉宫的宫人,宁嫔娘娘出手大方,对下宽和,她吃什么,宫人就吃什么,她得了赏赐,也都大方赏赐给了宫人。
之前迎红的事,宫里上下都知,谁家没个亲人,谁能没有牵挂?沈轻稚不仅管了迎红的事,甚至还自己掏钱请了太医做药丸,后来在望月宫中时,她要死不肯交出迎红,因为宫人一旦去了慎刑司,不死也是半条命。
她不肯让任何人动她景玉宫的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是天生就命贱,就应该伺候人,就应该被人作践?
故而在望月宫事件之后,景玉宫不仅没有人心浮动,宫人却越发忠心不二,每个人都努力为景玉宫好,为沈轻稚更上一层楼。
因为他们都明白,只有沈轻稚更好,他们也会更好。
现在便是如此。
沈轻稚当上了主位嫔娘娘,他们宫里人便水涨船高,银铃虽然依旧是大宫女,但她的月银跟司职宫女是一样的。
银铃几人心里明白,等沈轻稚再往上走一走,她们的官职自然也会升一升。
这日子有盼头极了。
银铃给沈轻稚画眉,给她画了一个非常温柔的远山眉:“娘娘,咱们心里都很清楚的,我们的忠心,娘娘也清楚,故而奴婢不怕夸赞旁人,提携朋友,因为娘娘绝对不会厚此薄彼,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除了戚小秋,银铃和铜果是跟在沈轻稚身边最久的宫人,她们两个一贯受沈轻稚重视,行走坐卧皆跟在身边,即便韩栗儿和陆鹿如今也成了大宫女,但她们毕竟不贴身伺候,在沈轻稚这里就差了一层。
银铃提携韩栗儿,是因为她忠心细心,会为娘娘筹谋,也知道她不善言谈,只能多做少说。
以后娘娘身边的位置只会越来越多,银铃不怕被别人顶掉位置,她在娘娘身边是无可取代的。
她有这个自信。
沈轻稚看银铃难得一脸自信,眼眸里都透着光彩,不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看看,我们银铃姐姐已经有大姑姑的架势了。”
银铃这才害羞红了脸。
待沈轻稚上好妆,停在唇脂最后一步,银铃选了一盒四色的唇脂,一一比了颜色之后,便道:“娘娘,先用些早点吧,路途遥远,不好更衣,这一路上的粥水会少一些。”
沈轻稚点头,道她知道了。
她们这边忙完,外面的小膳桌便支起来,铜果特地让御膳房上的热干面、小笼包和三丝春卷,又配了一小碗银耳莲子羹。
“娘娘,路上要五日,怕娘娘上火,今日便准备了银耳莲子羹,后面几日奴婢会做些绿豆百合汤,给大家下火。”说话的是铜果。
沈轻稚点头,也夸赞她一句,便开始用早点。
早点比早膳简单许多,一共就三四样吃食,沈轻稚一样吃了一两个,又吃了小半碗热干面,便算吃了五六分饱。
剩下的点心沈轻稚都让铜果带上,等早上的离宫典礼行完,到了车辇上再用。
待得沈轻稚上好唇脂,穿好一层层的小礼服,然后才戴上翟冠出了寝殿。
戚小秋和钱三喜已经等在门外了。
沈轻稚这一次出宫,只留了陆鹿和钱三喜的小徒弟带了几个宫人留在景玉宫,有他们看家,沈轻稚是放心的。
其余人等皆要跟在沈轻稚身边,一起去东安围场。
戚小秋上前扶住沈轻稚的手,看着她不耐烦摸了一下发冠,不由觉得好笑。
娘娘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这沉重发冠,可如今身份越来越高,她的发冠就越发繁重,是无论如何也逃避不开的。
这大概是主位娘娘唯一的缺点了。
“娘娘宫人们会被铜果领着,一起去车辇处等候娘娘,太极殿前的典礼,由我、银铃和喜子跟着娘娘。”
沈轻稚点头,道:“走吧,我们不能迟了。”
待沈轻稚上了步辇,宁嫔娘娘的仪仗便浩浩荡荡往太极殿行去。
沈轻稚从来都没去过太极殿,大行皇帝国丧时,她是在坤和宫的小灵堂守孝的,待到后来被封宁嫔,也是在后宫中的奉先殿。
入宫四年,她从来没离开过后宫一步,今日这一次是头一遭。
沈轻稚高高坐在步辇上,透着宫巷两侧明明灭灭的宫灯,勉强能看清景物。
轿夫们步履统一,行走轻巧,即便扛着步辇和步辇上的娘娘,也一点都不显得吃力。
仪仗一路前行,待出了西一长街便往前行去,很快就拐到了前方的养心堂。
西六宫出后宫的门叫造化门,跟东六宫那边的鱼跃门相对,皆在深长宫巷的两端,一起拱卫前方的中和殿。
中和殿前就是宫中最大的殿太极殿。
步辇很快就来到造化门前,钱三喜上前一步,给守门的侍卫看了宁嫔娘娘的腰牌,侍卫便冲沈轻稚行礼,转身打开了造化门。
枣木门扉吱呀一声而开,透过狭窄的门缝,沈轻稚看到了外面一望无尽的天。
前殿宽广敞亮,每一处宫殿之前都有高大的月台和下面一望无际的广场。
步辇轻轻摇晃,沈轻稚被带着往前行去,不过转瞬工夫,她眼前便是开阔的苍天。
此时不过卯时,金乌将出,天地间门一片混沌。
但在这混沌里,沈轻稚却看到了亘古不变的星辰。
今日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星空闪耀。
沈轻稚仰头看着天,那一向平静的心儿也在胸膛里激烈的鼓动着。
步辇很快便出了后宫,从造化门出来之后,不往中和殿行去,而是顺着西侧的游廊快速往前行。
沈轻稚遥遥看着中和殿前的广场,看着那边站了不少金吾卫,便对戚小秋道:“今日都很早了。”
戚小秋同沈轻稚说:“方才臣问过,娘娘是西六宫这边的第一个。”
沈轻稚点头表示知道了。
步辇往前行去,很快把中和殿甩在身后,待绕过另一扇宫门,前方是更广阔的的天地。
她已经来到了太极殿。
此刻的太极殿前已经站满了文物群臣,步辇按照往日的规矩,把她送到了边上的西配殿前,待沈轻稚下了步辇,戚小秋便帮她修整好礼服头冠。
之后,戚小秋便扶着她来到太极殿边上的白玉石阶前。
沈轻稚仰起头,看向了几乎高耸入云的宫殿。
她一步一步踏上石阶,在二十七阶台阶走完之后,她来到了月台上。
她的位置在妃嫔中的第二排,等她站定,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头上是开阔的苍天,身后是广袤的大地,而她就站在天地交汇处,仰头看这个宫殿上的牌匾。
太极殿三个字一下便映入她的眼帘。
苍生万物,太极为始。
这或许就是苏瑶华让她努力看到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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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稚略等了一会儿,贤太妃、贤妃、柔佳公主和几位王妃便来到了月台上。
沈轻稚同她们见礼,然后便安静站在章婼汐身边。
月台左侧是后妃,右侧则是王爷郡王等皇亲国戚,前后不过一刻,众人就全部站好。
此刻已是日出时分。
薄薄的日光渐渐从天地交汇处闪烁,那日光穿透云层,丝丝缕缕照亮太极殿上的金黄琉璃瓦。
紧接着,沈轻稚便听到年九福最为洪亮的嗓音:“陛下驾到。”
随着他的常喝,鼓乐齐鸣,开始奏清和凤鸣乐。
月台之下的朝臣皆跪地行礼,月台之上的众人躬身行礼,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沈轻稚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一双赤舄。
萧成煜今日穿的是通天冠服,头戴同田贯,身穿绛纱袍,通身气派尽显。1
待年九福常喝:“跪,起。”
台下众人便三叩九拜,台上则是躬身行礼,礼毕之后,众人才垂手肃立。
沈轻稚就站在萧成煜身后不远处,余光能看到他高大的朱红身影。
萧成煜平日最喜穿素色衣裳,不是玄黑就是蓝、碧等色,这是沈轻稚第一次看到他穿朱色冠服。
即便身穿这般鲜艳的赤色,萧成煜身上却依旧威仪赫赫,把通身气派显露无疑。
他是当之无愧的帝王。
行礼过后,就是告祭列祖列宗,萧成煜也不用看圣旨,很流畅地朗声宣讲祭文。
祭文宣讲之后,萧成煜率领众人再行三叩九拜之礼,之后则上香供奉,告祭礼才行完。
礼成之后,众人便要直接上车辇,跟随皇帝的仪驾一路往东安围场行去。
从沈轻稚五更天醒来,一直到此刻,忙忙碌碌的,一晃两个时辰便过去。
待沈轻稚坐着步辇来到自己的车辇前,已经是天光大亮,太阳高悬在蔚蓝的天上,白云半遮半掩,同太阳嬉戏打闹。
所有人的车辇都在南安门和朱雀门之间门的瓮城中,沈轻稚来到自己车辇前,被戚小秋扶着下了马。
这一路的行路顺序是由锦衣卫和金吾卫开道,伴驾的礼亲王、肃亲王行在御辇之前,贤太妃、贤妃和宁嫔跟在御辇之后,再之后就是各亲王、郡王、公主、王妃等,最后是这一回伴驾而出的文武群臣。
故而这队伍绵延数里,前头的金吾卫已经到了东安门,后头的锦衣卫还没出朱雀门。
沈轻稚上了车辇,先是端坐在车辇前室里,两侧的车帘卷起,露出宁嫔娘娘美丽端肃的面容。
她的宫人都守在后面的后室里,只有她一人端坐于前。
等到车辇彻底出了盛京城,来到京郊的官道上,沈轻稚才轻轻捶了一下酸痛的腰肢,被戚小秋扶着回到了后室。
后妃的车辇都是用四匹马拉动,车辇整体并不算厚重,马儿并不显吃力。
钱三喜等人都跟在后面的马车上,只有戚小秋、银铃和铜果陪着沈轻稚在前头的车辇上。
车辇很宽敞,有桌椅和床榻,甚至还设了屏风,专为娘娘们更衣所用。
沈轻稚先是在矮凳上坐了一会儿,等外面彻底安静下来,这才去掉头冠,更衣净面。
待她换好寻常的衫裙,又重新上了淡妆,这才揉着额头躺到了床榻上。
戚小秋道:“娘娘可是累了?是先吃早食还是先歇息?”
沈轻稚略想了想,道:“我还是先睡会儿,若是有事再唤我。”
戚小秋口中称诺,然后便伺候她躺下,把车顶悬着的车帘微微放下,遮挡略有些刺目的阳光。
沈轻稚这一觉睡得不是很熟,大约只睡了小半个时辰便在颠簸中醒来。
她揉了揉眼睛,觉得自己差不多缓过劲儿来,才掀开车帘:“到了哪里?”
戚小秋和银铃守在车辇里,两个人都闭目浅眠,听到沈轻稚的声音,她们一起醒了过来。
引领伺候沈轻稚起床,给她把碎发梳好,戚小秋则取来薄荷蜂蜜水,给沈轻稚润喉咙。
“到了枣花庄,不过这时节都该结果了,瞧不见枣花。”
沈轻稚应了一声,她喝了蜂蜜水,人也清醒了,便来到窗边往外看风景。
说实话,车辇的速度真的很慢,沈轻稚都不用去仔细看,就能看清窗外的一景一物。
车辇两侧都有骑马守卫的卫兵,偶尔有疾驰的快马从最外侧飞驰而过,大抵是有什么要紧的差事。
沈轻稚探出头去,遥遥看向官道一侧的枣花庄。
果然如同戚小秋所言,枣花庄里的枣树都是枝叶繁茂,树叶翠绿,叶子之间门隐约有些小巧的青果儿,距离太远瞧不清楚,沈轻稚也知道那是枣子。
庄子里的屋舍农田井井有条,家家户户都炊烟升起,显然到了午食的时候。
偶尔有庄稼人从田垄上行过,好奇地往车队这边打量,结果入目就是皇家的旌旗和成群的金吾卫,百姓们就不敢多看,飞快回了家去。
沈轻稚看了会儿这别样的景致,心中是说不出的向往,她似乎也很久很久,有十几年光阴未曾看过外面的世界了,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情境,仿佛最美的画卷,一点点钻进她心里。
一丝一缕填补了她心中的裂痕和空缺。
这幅景致很美,美得让人想要一直看下去,不希望任何人事破坏这份美好。
沈轻稚这一看就看了一刻,戚小秋见她一动不动,以为她有些想家,便也没有劝。
直到沈轻稚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戚小秋才放下手里银汤匙,同银铃相视一笑。
戚小秋在给温热的绿豆汤里加黄糖,这是铜果刚煮好的,等糖化了刚好可以吃。
沈轻稚回过头来,见她们两个脸上都带了笑,她自己也笑起来。
“中午吃什么,怎么吃?”她好奇的问。
戚小秋便道:“娘娘,咱们中午吃炖菜,有两道是定例,还有一道桂花糖藕和鸡丝汤面是臣让钱三喜单加的,好歹有点味道。”
沈轻稚爱吃面,也爱吃酸甜口,因着车队一直行进,御厨们时间门紧迫准备的都是炖菜和蒸菜。
今日预备的有粉蒸排骨和大锅烩肉,大锅烩里什么都有,分量也足,多少人都够吃了。
桂花糯米藕是凉菜,这个是早就做好带着的,带的不多,也就前两日能吃上,汤面也好做,这两样都不费事。
宁嫔娘娘是很挑嘴,但她不会故意为难人,这样的时节就是御厨有千百种手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做不出来。
既然宁嫔娘娘饿了,戚小秋便也不等,唤了钱三喜去传膳。
钱三喜会骑马,不过他骑不了好马,尚宫局只给他配了一匹矮脚马,他就骑着来回穿行,为宁嫔娘娘办事。
钱三喜去得快,回来得也快,他不是自己回来的,还带了两个骑马的侍膳黄门。
侍膳黄门的马背上背着菜品,车辇不停,他们在马上传菜,钱三喜就在上面接菜。
一共就三四道菜,还有两道主食,很快就送完了。
钱三喜给了赏,那两个黄门就一溜烟跑没了。
这回儿车辇里已经摆起了膳桌,沈轻稚自己也跟着忙,端了个蒸笼放到桌上。
食盒上的盖子被揭开,最中间门的大锅里,是炖得软烂入味的大锅烩肉。
晶莹剔透的带皮五花肉铺在最上层,铺成一朵散开的花,下面的各类食材罗列整齐,有菜心、蘑菇、虾仁、土豆、芋头、萝卜、粉条、酥炸肉丸、油菜等等,一眼看去简直是琳琅满目。
另一碗是蒸粉蒸肉,沈轻稚倒是爱吃。
剩下就是两道凉菜,一道桂花糯米藕,一道爽口的麻酱拌青瓜,这就是今日的四道菜。
另外的主食有一盆鸡丝汤面,可能考虑到更衣的问题,汤面里的汤不是很多,只略微有一点。
不过面条还是做得很劲道,御膳房还给配了两样酱料,大抵是怕她不喜欢汤面没有汤,给她拌着吃的。
主食的笼屉一共有两层,上面一层是一笼肉龙,下面是一整笼的碧粳米,这分量四五人吃是足够的,菜还能剩下给后面的宫人。
沈轻稚很是满意,她笑着说:“倒是没想到,路上车辇不停,御膳房还能侍弄出这般的手艺来。”
钱三喜跟戚小秋陪在她身边,银铃和铜果在次席,因着是路途中,所以也不讲究,沈轻稚便叫大家伙一起吃用。
宫里的宫人吃饭是很有规矩的。
他们先用公筷一一分好菜,才在自己碗里吃用,往常贵人们放下筷子了,他们也会跟着放下。
若是不够吃或者没吃饱,等下了差,也会轮替着去角房再吃上一餐,宫里虽要人伺候,却也不会苛待。
沈轻稚笑道:“这一趟难得出来,咱们都高兴着些,我也不说其他,大家伙高兴便成了。”
几人便都端起绿豆汤,碰了碰杯,笑着开始用饭。
沈轻稚吃的麻酱鸡丝汤面,味道也很足,再加上炖菜里的各种配菜,把腹中的饥饿都驱散了。
不过在车上,沈轻稚也没敢多吃,差不多六七分饱就差不离了。
她吃饭慢,慢条斯理的,等她放下筷子,其他四人也吃的差不多了。
银铃和铜果上来撤下膳桌,钱三喜也不在娘娘跟前逗留,他打了个千,就忙去后头马车上分菜去了。
待他走了,沈轻稚看着窗外的风景,对戚小秋说:“坐在车辇里,到底施展不开。”
戚小秋想了想,道:“娘娘,傍晚时分会到奉天驿,到时候就能松快一些了。”
沈轻稚只得叹了口气:“早些到就好了。”
她们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马蹄声,小多子骑着一匹矮脚马,嘚嘚嘚来到宁嫔娘娘的车辇前。
“秋姐姐,可在?”
戚小秋一听他的声音,眼睛一亮,忙掀起车帘去了外室。
不多时,戚小秋满脸喜色回来。
对沈轻稚笑道:“娘娘,陛下召您去御辇。”
1通天冠服参考《大明衣冠图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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